第7頁 文 / 風沁心
渡月山莊的主人們其實很不喜歡隱私被人干涉的！所以他們很有默契地選了月笙院最靜僻的一隅居住；鶴尹夫婦住的雲鶴居、少青夫婦的蘭亭別苑、以往少殘居住的懷秋軒；還有一間練功房。
和渡鈴院不同的，月笙院的花園小徑是由許許多多的卵石鋪設而成；不像渡鈴院，是厚實淳樸的泥土地。但是，花園裡的小橋流水、奇花異草、難得一見的奇石，卻是一樣的罕見、一樣的精緻。
「你們住的就是柳意齋和夢清築了！」弄羽含笑地向落塵介紹。不過，她覺得奇怪的就是，飛映為何不一起來呢？「現在，我帶你到別的地方走一走吧！」
「等等！」落塵拉住她。弄羽不解的轉過頭來看落塵。
落塵原本輕鬆的臉色馬上變得嚴肅。「我想請教你有關風少殘的事。」
弄羽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恢復神智時，臉上已堆起苦苦的笑。
「怎麼問起這個問題呢？」
「只是想瞭解一下你們風家的……情形！」
「這……」弄羽猶豫著。
「飛映說他知道風少殘的下落。」
弄羽倏地轉身，很難置信的抓住了落塵的肩頭，激動地握緊了她的臂膀。「你……你說什麼？！」
「我……我說飛映他說他知道你小叔的下落。」落塵眼睛張得大大的，很顯然的是讓弄羽的反應給嚇到了。
「真的嗎？！」弄羽再確定地問上一句。
落塵苦笑得要她把手放開。「你先放開我嘛！」
「對不起，我失態了！」弄羽難堪的垂下頭。
「嗯……沒關係啦！」落塵還是苦笑。
「那你先告訴我你和少殘的關係除了是叔嫂以外，還有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弄羽馬上呈警戒狀態。「誰要你來試探我的？！」
落塵馬上表明誠意。「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任何人派來的，我只是本著朋友的立場，關心你們而已！」
「關心？那只不過是個騙人的把戲罷了。」弄羽神色黯淡的說。
「此話怎說？」落塵不明白。
弄羽忽然笑了笑，然後又搖搖頭。「沒什麼！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落塵對弄羽的態度有些疑惑。「是這樣啊……」
「你不是想聽少殘的故事嗎？」
「對呀！你肯說了？！」
「那是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了……」
※※※
美麗的花園裡，不時地傳來孩童的嬉鬧聲。男孩俊秀敦厚，女孩伶俐乖巧，他們現在正在玩著踢皮球的遊戲。
屋子裡在書桌前端坐著一個男孩，年紀稍為比他們年長二歲，此刻正接受夫子的教誨。
大男孩雖然身在這裡，心卻飄向了外頭嬉鬧女孩身上。
從窗戶望出去，女孩的臉頰暈成紅蘋果般的顏色、笑靨像盛開的薔薇一般，黑又長的秀髮隨著女孩，像是有生命般地舞動，也像黑色的緞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長得真可愛啊！大男孩想，一雙手撐著下巴，眼癡癡的跟著女孩移動。
「大少爺！你在做什麼？」夫子發現少青心不在焉的上課，便敲著桌緣喚回他的神。
「沒有啊！」少青懶洋洋的回答，心裡面咒罵個不停。
為什麼那個死啞巴就可以和羽兒玩得那麼高興？！為什麼我要在這裡拚命讀書？！為什麼？！少青忿忿不平地想著。
夫子在渡月山莊這兒教了好幾年的五經了，對於少青和少殘的資質如何，他自是非常明瞭。論聰明才智，少青略遜一籌；至於武功方面的造詣，根據他們專職的師父說，少青比較在這方面下苦功。
「你在羨慕二少爺，對否？」夫子從少青的表情和眼神來判斷他現在的心情。
少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誰羨慕那個啞巴啊！你別亂說話！」語氣挺不高興的。
「既然羨慕他，就應該更加努力求取學問，打動小歐陽小姐的芳心啊！」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少青不耐煩地拍桌子。
「少爺你心裡面在想什麼，就您自個兒心裡面最明白；如果沒有事的話，就繼續我們的課程吧！」夫子說。
就在這個時候，花園裡傳來呼救的聲音。
「救命啊！快點來救我啊！」原來是弄羽掉進了池塘裡了！
少殘手足無措的徘徊在池邊，他不會游泳，所以不能下水救她；要他呼救，他又不會說話；如果要他離開這裡去搬救兵，他又很害怕回來之後就看不見弄羽了，小小的心靈正陷入萬分的矛盾當中。
「救……命……」來不及了！
眼看著弄羽就要慘遭滅頂，少殘再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就當他要跳入池裡的時候，一個身影以更快的速度躍進了池裡。
不一會兒，弄羽就被救起來了。
少殘就這樣看著少青跳下水、救人，心裡面除了高興之外，還有一點點自卑。大哥是多麼勇敢！塘水是那樣的深且冰冷，為了弄羽，他一點也不怕危險的就跳進了水裡，並把弄羽給救上來了！少殘真得覺得好慚愧喔！
「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快點去叫人弄壺熱飲來啊！」
少殘趕快跑去找廚娘。在路途中，不小心撞著了院管杜滄海。
「二少爺怎麼了？何事跑得慌張？」他蹲下來，替少殘抹去眼角殘留的淚。
少殘噫噫啊啊的比了一堆，很急切的表情。
也不知道滄海看懂了沒，反正他就是一直點頭。
「阿郎，你來一下！」恰好看見一個雜役經過，滄海便把他叫過來。
「院管，有什麼事？」阿郎恭敬地說。
「我帶二少爺去洗把臉，你到廚房去通知春嫂，要她馬上熱一壺薑湯送到月笙院來！」
「是！」阿郎就趕快去辦了。
「少爺，我帶你去洗把臉去！趁著莊主和夫人還沒回來的時候，別讓他們看見你這副模樣。」滄海對少殘說。
少殘搖搖頭，硬要拖著滄海往少青的房間去。
「歐陽姑娘自有大少爺照顧的！」
少殘一聽，又開始要凝聚眼淚了。滄海不由得搖搖頭歎息。「大少爺現在一定在氣頭上，你現在再回去，一定會被罵的！」滄海對少殘好言相勸。
少殘搖搖頭，表情甚是堅決。
滄海無奈的搖搖頭。「好吧！我就隨你去吧！」
少殘終於破涕而笑。
※※※
少殘怯怯地在少青的房間門口探啊探的，想要大大方方的推門而入，卻又不敢！他轉向滄海，用祈求的眼光看著他。
滄海回望他，知道自己不幫他是不行了，於是就敲了門。
「誰呀？！」少青的情緒還沒有平復。
「大少爺，是我！我聽說歐陽小姐發生了點事，所以特地來看看！請您開門好嗎？」
過了好久，門才打開。
少殘馬上衝了進去，擔憂的看著沉睡中的羽娃兒。
「你還好意思過來？！」少青看少殘就要伸手去撫摸弄羽的臉，一個快步揮掉少殘的手。
「羽兒有什麼意外的話，我絕饒不了你！」
在少殘還沒回神過來的時候，少青竟給了他一巴掌！
「大少爺！」滄海沒有料到少青會這麼狠，居然用他平常練武的力道來打完全不會武功的弟弟！
少殘的臉頰馬上青了一片，嘴角也流出血來，而黝黑的雙眸此刻氳著水氣。
「以後不准你和羽兒在一起！聽見沒有！」
從此以後，這句話，在少殘幼小的心裡，留下了極深刻的陰影。
※※※
五年後的某一天
渡月山莊今天可是熱鬧非凡，因為集英堡的當家歐陽無境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弄羽的婚事而來。
長輩們正在大廳裡聊得起勁，女主角卻趁著眾人不注意之時，偷偷地跑到懷秋軒來。
她在找一個人，她心中真正想嫁的人。
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耳邊突然傳來了笛聲，她失望的心情再度復活，尋著笛音。
多麼熟悉的樂曲啊！她閉上眼回想某年夏天的快樂情事。那一次他們倆依偎坐在相思樹下，欣賞著夕陽優美的景致。這個時候，少殘突然拿起玉笛，吹奏了一曲送給她。弄羽永遠也忘不了那時少殘看她眼裡的深情，那是她一生當中最美的回憶！
那時候的他們生活是多麼愜意，一切的改變開始，都是從少青從西域經商回來時候。
礙於少青，少殘又和她回復了以往淡漠的關係。
萬萬沒想到，父母要把她許配的對象是少青！天啊！為什麼會是這樣？想到這一點，弄羽頭又痛了！
忽然，笛聲停了，取代的為長長的歎息。聽到歎息聲，弄羽的神智又清醒了。
「少殘，你在哪兒？為什麼不出來見我呢？」弄羽最後放下了矜持喊著。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哀怨飄蕩著，讓人無奈得不匆如何是好。
「我爹娘就要把我嫁給你哥了！你知道嗎？你怎能這樣無動於衷呢？！」弄羽擦著眼淚。
「你快出來啊！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我嫁給他？！」她跌坐在地上，滿腹的悲淒。
又聽見歎息聲了。但這次好輕、好輕。
「我恨你！」弄羽說完，頭也不回地跑出懷秋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