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風淮黎
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思晟哥,你在吃醋嗎?你喜歡紫鶯還是心婷?」她興奮地問著。
我是吃醋沒錯,但我喜歡的既不是蘇紫鶯也不是崔心婷,我喜歡的仍是你這沒心沒肝的汪靜娟!雖然多年前你拒絕了我,只願當我是哥哥,但我還是沒放棄,你知道嗎?利思晟在心中無奈地傾訴著。
「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只是怕你們這幾個丫頭愈陷愈深而不知情,程志新太危險,你得和他保持距離才好。」利思晟用最大的自制力,客觀地講出這些話。
「你要談的就是這事?放心!程哥是一個好人。」汪靜娟知道外人總見程志新花蝶似地飛梭在女人堆間,事實上,他是個很牢靠的人。
想到這一層,她開口問道:「思晟哥,宣靖濤是你的好朋友,你覺得他可不可靠?他開口閉口就是向紫鶯求婚,會不會只想得到孩子?」
利思晟在心中痛苦地呻吟,找她來是想談談兩人之間的事,誰知道她一個話題一個話題地換,淨扯別人進來,「孩子本來就是他的,還他是理所當然的。」
「思晟哥,沒想到你會這麼說,紫鶯擔心的是孩子的幸福,並不是要把孩子獨佔。」汪靜娟失望地看他一眼。
利思晟焦急地解釋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有說蘇小姐想佔著孩子,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放不下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她有自己的人生,不該繼續這樣下去,沒有孩子的牽絆,她可以追求更多年輕女孩該擁有的生活,她已經蹉跎了生命中非常可貴的黃金歲月了,你該勸她為自己多想一點。」
汪靜娟仍是不以為然地搖頭,「思晟哥,你不瞭解,紫鶯帶孩子是很辛苦的,可是孩子給她的,遠比亮麗的青春生活更實在,我倒羨慕紫鶯能夠有個小孩。」
「那為什麼不肯結婚嗎?結了婚要自己生或領養孩子都好。」利思晟試探性地暗示著,他知道她很想有孩子。
「思晟哥,又替阿姨、姨丈當說客嗎?請他們放心,對於未來我有安排的。」
「我哪不知道你有安排,先是買房子、然後拿學位,學位完成後再積極收養小孩是不是?」
「所以我會過得很好的,你們不用擔心。」汪靜娟安心自在地說。
「娟娟,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人的一生之中會經歷些什麼事,我們大致可以設想,但沒有一個人可以預知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有些事不是一個人獨立撐得過來的。」利思晟認真地看著她道。
「我當然知道,但我有朋友啊,夢渝、心婷、紫鶯我們都有共識,以後彼此照應,再說還有阿姨和姨丈,也還有思晟哥你。」
「你的個性不適合一個人過,你不像崔小姐放得開,也沒有程小姐穩健,更沒有蘇小姐堅強,你天生就該讓人捧在手裡呵護疼寵的。」利思晟心充滿深情的口吻說。
「紫鶯說得真的很對,文化對人的影響是非常底層的,即使像思晟哥你受那麼多年的西方教育,骨子裡還是被我們整個父權文化下的男性優勢薰染,認為女人天生得在男人羽翼下生存,看來我們需要談談。」汪靜娟無奈地看利思晟一眼。
這些話她聽了無數遍,凡是對她有好感的男士,都會這麼說,相命的更是說她天生少奶奶命,尤其適合當人家小老婆,保證豐衣足食還可終生受寵,絕不會有色衰愛弛成為怨婦的一天。
利思晟暗自叫苦,他是想和她好好地談談,但絕不是談女性主義的話題,平常他就受夠了他那大女人主義的小助理,一不小心就被抗議他大男人主義,如果息事寧人地以道歉安撫她,會被說成敷衍,沒有誠意;但充分表達意見,又會被指控為既得利益的該死沙豬,措辭難聽極了,他可禁不起被心愛的娟娟這麼指責。
「娟娟,並不是這樣子,你溫和柔弱不懂得替自己爭取,不會保護自己,必須有人照應才好,你不覺得院裡的醫師都特別照顧你嗎?」
「那是大家看在姨丈和你的面子嘛!」人情世故她哪會不懂。
「那你出去時怎麼說?你的幾個好朋友不是每個人都特別照顧你?」利思晟撥了一下額發,傷腦筋地想到底要怎麼讓她知道她讓人不放心?
汪靜娟沉默了一會兒,「她們都那麼能幹,所以比較之下,就對我不放心。」
「這樣你明白了嗎?你需要人照顧。」
「思晟哥,我是需要人照顧,但是沒人照顧我也過得很好,我不是非依賴人不可。」汪靜娟嚴肅地說。
利思晟知道她誤會了,唉,當年要不是大哥傷她太深,現在她一定是個快樂的小婦人,和自己所愛的人組織幸福的小家庭,帶自己的孩子,過平靜溫馨的生活。
以前她沒有什麼雄心大志,也從不爭強好勝,想要的不過就是平凡的家庭生活,是大哥的不專毀了她這麼簡單的心願。
現在她還是無心爭名奪利,只是生活沒有什麼希望,所以用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目標填補生命的空白,先是買房子,然後去修博士學位,現在學業快完成了,青春也逝去了,女孩該有的亮麗生活她全部一手推開,再來就等著可遇不可求的機會收養孩子,就算收養得到又怎麼樣呢?還不是繼續一個階段一個階段地填補空白?
人生不該是這樣的無奈,不該因一次的戀情失敗而放棄了一生的幸福。
「娟娟,我不是說你必須依賴別人,而是你該擁有真愛,你一定可以獲得真愛的,忘掉思昀,給別人一個機會好嗎?思昀不值得你為他葬送一生的幸福。」
汪靜娟將眼光調到窗外,亮麗的陽光灑在樹葉上,每一片葉子有它的生命。
她把自己的心放在那些葉片上,完全沒聽利思晟的話,利思晟只得放棄,她把自己關起來了,每次提起思昀都是這樣的。
「你不想提思昀就不提,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利思晟疼惜地攬著她的肩,等她回神。
他單純的娟娟,善良得不知該如何去恨一個甜言蜜語騙她訂婚,卻在結婚前一夜和人私奔的愛情騙子,只好在心痛的時候把心挖空。
第三章
「上啟靈寶高上太帝君、金聖玉闕帝君、太上仙君、眾天仙官、司命司錄,小臣靳玄法,沐浴齋戒,稽首跪拜,懇請仙童伺香、玉女散花、靈官護法助臣除卻妖魔,賜福法堂。」
探病時間才開始沒多久,就看見靳准身著絳袍手執法鈴,叮叮噹噹地一路唸唸有辭地進兒子的病房,今天是兒子拆線出院的日子,院內已經一堆桃花等著歡送他,院外又是一片桃花等著迎接他,在內外桃花的夾攻下,兒子命裡的桃花樹一定會被催得開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所以他得做點法事,清清場,以確保將來當得上總統的爺爺。
靳培凱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反正他從五歲起,每一件老爸以為重要得不得了的事,都可以見到他這身裝扮,他入學,老爸會先到校門口貼張符,灑幾滴淨水,再到他的座位上念些咒語,每學期開學日得看好時辰,選好方位進校門,如果日子不好,得等好日子,有時候開學一個禮拜才進得了學校。就連他高中以後被送到美國念醫學院,老爸都不惜血本也買張機票跟去,在哈佛校門口慎重其事的作了七天的法事。
全天下沒人比他的不良老爸更關心他了,老爸對他的關心程度,可以打破宗教界線,讓他那信奉基督的親生父母感動到對他言聽計從,瞧這回他們不是奉若神明地跟在阿全後頭,拿著十字架行禮如儀地配合法事嗎?
「靜娟,這靳伯伯平常像個癟三一樣,正經起來,勉強看也只能算是江湖術士,穿起法服來倒人模人樣的,好莊嚴呢,就連他小徒弟都像個聖徒一樣了!」在一邊的崔心婷小聲地說。
汪靜娟微微一笑,靳伯伯看起來就是個遊戲人間的道人,講的話通常是不正經裡面帶著深意的,不過那種深意必須用心體會,才會明白其中的奧妙,這種人她小時候在花蓮家鄉也遇過,那位老爺爺也是個道士,平常也就如心婷所說的像個癟三,不過他們村子裡面的人如果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最後都會去找老爺爺詢問意見,或到他的道壇做點法事,以求平安。
靳准耳尖地聽到了他相中的媳婦對他的讚美,這種話也只有他未來的媳婦可以說,換作別人在他作法的時候出言不遜,他不使個厲眼,嚇得對方失魂落魄地去找他收驚才怪。可是他相中的媳婦不同,她說的任何話,都是金玉之聲,只會增加他法力的功效,何況她是在讚美他哩!有慧眼的人才看得出他莊嚴啊,靳准暗喜在心中,對這未來的媳婦他是愈來愈中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