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風淮黎
「我隔壁的也是這種心態吧?這什麼心態?好幼稚。簡直是小學生的二分法嘛!我去和夢渝說!」蘇紫鶯連忙拿開他的手,下床穿了拖鞋就跑出房門。
宣靖濤生了一肚子悶氣了,蜜月才過一半,她就滿腦子別的男人,隔壁的隔壁的,叫得多順口,當初他可是被她沒名沒姓沒稱謂地對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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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後,蘇紫鶯直接打開程夢渝的房門,破壞了人家無聲勝有聲的感人氣氛。
「對不起,我沒打擾你們吧?」臉帶歉意,通常她是不會這麼粗心大意的。
「沒有。」季尹諾大方地說,並將手由程夢渝的臉上移到她肩上。
「隔壁的,我想請夢渝幫我擦藥,能不能跟你借一下夢渝?」
「當然,不過我想靖濤會希望有事找人幫忙時,妳的第一個人選是他,而不是找好朋友,妳們聊聊,夢渝留點事給靖濤做。」季尹諾替好友表達了男人的心聲。
唉!女人必須不斷地給予教育,才會瞭解男人,而且是學歷和需要教育的程度成正比,學歷愈高的女人需要更多的教育才會進入狀況,季尹諾感慨良多地想。
季尹諾走後,蘇紫鶯馬上拉著好友說:「我知道他什麼心態了,不過你們的關係好像改善了。」
「不知道他想什麼,但是從昨天到現在,他沒有冷言相對就是了。」
「昨晚他睡這嗎?」蘇紫鶯關心地問。
「隔壁,紫鶯他始終保持著距離,友善溫柔又疏遠,只有偶爾失控時,才覺得他在乎我。」捉摸不到他的心讓程夢渝感到無措。
「我就是來跟妳說這個的,靖濤認為我主動把事情告訴他代表在乎他,不說代表見外,這是不是也是你們的問題所在?妳真的不能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嗎?」
「嗯,紫鶯我愛他,可以為他做任何改變、任何犧牲,可以沒有自我,一切一切我都心甘情願,那是我個人的事。可是妳想我可以為了愛犧牲家人嗎?不可以的,我家人也愛我呀,縱然他們做法不對,但卻出於對我的摯愛,我如果為了愛情而犧牲親情,他們情何以堪?我可以反對他們做的事,可以為愛力爭、為愛努力,但不能為愛傷害家人不是嗎?」程夢渝說出了她的難處。
「其實我的家人和他之間的恩怨,還有我和他之間的愛是兩回事,我愛他,會阻止家人傷害他,同樣也不願他傷害家人,但我不會阻止他討回公道的。然而只要給了他答案,他會找我爸爸、媽媽、姊姊算帳,然後又是一場混亂,糾葛愈來愈深,於事無補呀,我需要的是足夠的時間解開他們以前的結,他才一定可以要回公道不是嗎?不然兩敗俱傷有什麼好處?」她不認為一時的情緒發洩能解決什麼問題:「所以我寧願他把所有氣都出在我身上,對我,至少他會留餘地,等他不那麼不平不那麼恨了,再解我家人那邊的心結。」她對一切已有了安排。
歎口氣,程夢渝遺憾地說:「以前我什麼都不懂,只是一味地護著他,反而刺激我家人更是非傷他不可:現在我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事了,我有把握可以做好的,就算不成,也防得了他再被傷害。」十二年來努力訓練自己,為的就是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雖然知道不見得有再相逢的機會,但現在機會來了,她不甘心錯過。
蘇紫鶯前思後想,考慮了種種變量後,點頭說:「我認同妳的想法,問題是他腦袋轉不過來就麻煩。」
「是啊,看他反反覆覆地我也不忍。」明明很恨,卻又假裝若無其事,明明是愛卻又冷冷相待,一個擁抱他得下好大決心,出言傷人他一定也不好過。
「男人的頭腦真是不清楚,總看不見事情的裡子,而盲目地執著面子。」蘇紫鶯抱怨道。
「嗯,問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頭腦不清楚,還自以為是女人的教師。」程夢渝想到季罰她做的事就可笑。
「男人最可憐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他們頭腦不清楚。」蘇紫鶯歎口氣,「而女人最可憐的則是知道男人這樣還要嫁給他。」說完,發現自己無意間又悟出了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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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頭腦非但不清楚,而且思考路線有如亂葬崗,毫無理路可尋。
蘇紫鶯在宣家的宅院努力地和負責清潔院子的幾個工人比手畫腳學法文,因為她有個大集團總裁的老公,丟下整個泛雅的重大事務給季尹諾也有幾個月了,雖然季尹諾本來就可以獨當一面,但是總裁回來了,總得要表現一下敬業精神,所以暫時無法陪她出去走走。
那沒關係呀,她向來就很能獨處,也很會安排自己的時間,本來就有打算跟他來法國,研究計畫和寫作計畫都排好了。
只是人都有好奇心,初到了一個國家,當然想四處看看,她想帶著兒子四處走走,他說不行,她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她說和夢渝一起去觀光地區可以吧,夢渝是先會說英文五歲才學中文的,觀光地區英文多少行得通。他又說不行,夢渝和尹諾分離那麼久了,要多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那她請宣家裡面的工人陪她出去走走可以吧,他的工人他總信得過,又是本地人,知道哪裡好玩,語言更不會有問題。他還是說不行,這是他的地盤,所有美好的事物,他都想親自呈現給她看,他不要她看到美景時,身邊沒有他,他要分享她所有的美感經驗。
講得多好聽,這麼動人的話說出來,連理性的夢渝都感動得表示支持,更何況是那些浪漫的法國人,於是全屋子裡面的人,都不會帶她去看什麼風景名勝,所以她決定自立自強,先學會基本的法文,才可以理所當然的自由行動,才不要帶著孩子跟他去上班。
宣靖濤極為羨慕季尹諾,每晚總是會說夢渝都肯陪尹諾去上班,總是百依百順,自己總回他一句人各有志,其實夢渝跟季尹諾去上班,是名正言順的,她是合作對象的副總裁,合作企畫是她寫的,她可不是去當花瓶讓季尹諾欣賞的,她做的事可多,只要每天聽見季尹諾抱怨夢渝對合作計畫投注太多注意力,都不能像紫鶯全心照顧老公和孩子,就知道他也沒什麼好羨慕的,這兩個男人很奇怪,彼此羨慕對方的老婆,又同時抱怨自己的老婆。
宣夫人,余女士想見妳。
管家打斷了蘇紫鶯的學習,拿了張字條給她,為了做學問,蘇紫鶯具有基礎的法文閱讀能力,寫給她看比說給她聽靈光。
蘇紫鶯謝了管家之後,和工人們打了招呼,就到客廳。
「您好,我是蘇紫鶯。」蘇紫鶯親切地自我介紹。
余秀花打量了一會蘇紫鶯,那麼平凡的女人,居然嫁得到靖濤那麼體面的人,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但是看穿著又不像,樸素得很,哪像那賤女人,全身上下的行頭包括髮夾都是進口貨。不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就是手段高明的厲害角色。
「我是來告訴妳,請妳轉告那個賤女人,不要以為阿諾被她迷住了,她就可以得意,阿諾很孝順的,只要我不同意,她別想進季家的大門,她最好識相一點,別再糾纏我們阿諾。一余秀花一點都不拐彎抹角。
蘇紫鶯從容一笑,「余阿姨,我不認識什麼賤女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能不能平心靜氣地把話說清楚?不要讓外國人誤解了,妳知道這些人在宣家那麼久,中文多少會聽一點點的。」
剛到的那一天,余秀花把夢渝說得那麼不堪,蘇紫鶯在樓上聽得清清楚楚,雖然宣家的隔音設施是一流的,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會關在房間裡面的,她不想再讓人對夢渝有所誤會。
果然是個厲害角色,余秀花哼了一聲,「看來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紫鶯無辜地看她一眼,「余阿姨我的確不是東西,我是人,難道阿姨是東西?阿姨說笑了。」
「妳!」余秀花氣炸了,一張臉漲得發紫,卻無言以對。
單純!蘇紫鶯微揚嘴角,已經知道可以怎麼應對了,余阿姨是刀子嘴豆腐心。
「阿姨,別生氣,我逗妳的。」蘇紫鶯親切地挽著余秀花的手,「阿姨住苗栗南莊對不對?我住苗栗獅潭,就在你們南莊的隔壁,我們那麼遠跑來法國認識,表示有緣,為什麼一見面要板著臉,親不親故鄉人嘛,都是苗慄人!」
余秀花起初還有點戒心,但蘇紫鶯在工廠打工了幾年,最會哄這些心地善良,脾氣不太好、有點小心眼的歐巴桑了,「坐嘛!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聊,妳知道嗎?我來那麼多天,我先生一直很忙,孩子又和這裡面的外國小孩玩得熟絡,夢渝忙著打理合作計畫的事,都沒有人可以聊天,難得阿姨來,我就有說話的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