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風淮黎
「我自己叫車回來,多陪陪帆帆吧,妳不是很想他?」常常看她對著和帆帆合照的相片發呆,有時他會想,不是親生的孩子都這麼疼得緊,她一定會是個慈母。
「不差那一時半刻,再說,終究他還是要走的。」聚散離合,隨緣來去,太深的情感只會徒增傷感,再多的依戀也留不住該失落的事物,曾經那麼親密的夥伴們,一散就是天涯海角,什麼都留不住的。
「那麼五點吧!」他站起身收拾桌面。
就在兩人先後走出大門時,靳培凱自二樓陽台探出身,「女人!第三期款該付了。」
崔心婷白他一眼,勾住利思晟頸項,吻他右頰,順帶將他掛著的領帶打好,「滿意了吧!無聊男子。」樓上頓時送出三聲艷羨的哨音。
「原來沒事做的男人會集體變成智障!」大女人丟出一把刀子,迴旋地削打三位無聊男子的尊嚴。
「別理他們,他們只是關心過度,沒有惡意。」利思晟坐穩後,溫和地勸她。
「誰在乎他們幼稚的思想?只是陪那些笨蛋玩玩而已。」她很快就上路。
又是遊玩心態,這有什麼好玩的,他實在不懂。
「開慢點,這裹有時速限制的。」
「先生!在這平坦筆直的四米大道上,時速低於一百是不道德的。」何況五百公尺內沒有第二部車。
「心婷!」利思晟不贊同的聲音異常堅持,其他事她怎麼嬉游成性,都可以隨地高興,但玩命就不行。
無趣。崔心婷放慢速度,他的堅持有三個等級——堅持、非常堅持、絕對堅持。他的堅持可以不予理會,非常堅持時必須稍加商量,若是絕對堅持就不能冒犯,雖然想知道冒犯的後果會怎樣,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付諸行動。只是她的直覺一直都告訴自己,不要去牴觸他的絕對堅持。
這沒脾氣、沒骨氣的爛好人,在絕對堅持時,有股英氣,是種蘊藏無限力量的張力。
她把時速降到十,看著後方的機車一部部的呼嘯而過,就連騎著自行車運動的老人們,都驕做地超越並明顯地和他們拉開距離,這就是她的依從。
利思晟很有耐性地和她蘑菇,沒人比他更有耐力,好幾次崔心婷存心和他鬥到底,都全面潰敗,沒辦法,這是個不公平的起跑點,他本來就溫吞性,而她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然後她看一下時間,再耗下去他會遲到,認輸地恢復正常速度。
利思晟暗鬆口氣,她愈來愈有持久性,再鬥下去,他總會輸的。
唉!什麼樣的男人才受得了如此特異的女子呢?除了受得了還得懂得她的好。
除了每五分鐘會丟出毒害人的言語,每十分鐘會做出嚇人心臟的舉止外,她是個好女人口利思晟如此認為。
★★★
做人不能太熱心!凌晨五點崔心婷聽到鬧鐘響時,第一個念頭這麼轉著,昨天一時心軟,答應了一筆生意,一個女孩一早要搭六點的飛機飛美國,車行找不到其他女性司機可以出車,千求萬纏地要她幫忙。
唉!雖然不想賺那麼辛苦的錢,可是想到女孩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覺,就當是做好事般答應了,都怪這個社會太亂,身為一個女子,像她一樣從小學就練跆拳道、空手道、防身術的,有時候那還覺得最好有把黑槍比較夠力,也就難怪一般弱小女子心惶惶了,再這麼亂下去,可能醫院的變性手術會生意興隆,怕成為弱勢的女性,乾脆上醫院變件免除後患算了。
迅速地刷牙洗臉穿上外套,往樓下走去,發現廚房亮著,滿室的烤麵包香味。
「小利!你失眠啊?」難道是聽到靜娟懷孕了,受不了打擊嗎?「你不會那麼白癡吧?一心妄想野狼凱像悶騷濤一樣,娶個老婆回家當聖女。」
利思晟狠狠地瞪她一眼,總是非講些不堪入目的話才高興似的,順手把烤麵包夾上煎蛋,切成三明冶,用紙包著,拿起保溫杯,遞到她面前,「帶著路上吃,別開快車。」
「謝啦!」崔心婷接過早點,冷不妨在他頰上獻上一吻,飛快地衝出去。
利思晟無奈地抹乾臉頰,也不知道她什麼心態,當真早晚對他獻吻,也許對她而言,吻頰是一種招呼方式吧,這女子完全不管別人的眼光,自然也不會在乎他怎想了,她總是我行我素。
不過實際上,她也沒外人傳說得那麼放浪,搬進來一個半月了,除了言語不忌,一些肢體動作放得開,很自然地對他勾肩搭背外,就是應觀眾要求吻他的頰而已,那純粹是遊玩,全然沒有一點異樣色彩,不明白為何關於她的傳言卻難聽得很。
他輕歎口氣,何必想些無用之事,難得休假天,再回去補個眠!
不正經的女子,只有她才會有那麼不堪的念頭,好心準備早餐給她吃,居然被說成心理不平衡失眠。她才心理不平衡,總把男人想得非常不堪,男人在她眼裡不是智障就是低能。奇怪的是追人卻又能和她看不起的男人處得來,沒有男人不喜歡她的,不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或純友誼的喜歡,她都能輕易得到。
她是個像風一樣的女子,無法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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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天氣實在折騰人,前兩天冷得很,所以一早出車,她在冬衣裹穿了衛生衣,哪知太陽一出來又熱了起來,崔心婷九點多一進門,就不住地用手搧風,並橫身一倒,躺在沙發上蹺起腳擱在椅背上。
利思晟由樓上下來,看了她一眼,臉頰有點紅紅的,「怎麼了?發燒嗎?」他很自然地走到沙發前,伸手探她的額頭,溫度是高了一點。
「你要喝水嗎?順便幫我拿冰水,好熱。」
利思晟看了她一下,她穿了冬衣,但今天氣溫偏高。那麼她熱得體溫高,不是生病了。
「熱就換件衣服,別總喝冰冷的飲料,對腸胃不好。」身為醫生,他非常注重正確的飲食習慣,而她的飲食習慣在他眼裹是負分。
「懶得換。」反正又不出門了,在屋內只要不動來動去的,也不至於太熱,把剛從外面活動感受的熱降低就好,不過耍他順便拿一下,舉手之勞而已,卻在那邊嘮叨起來。煩!
利思晟到廚房倒了冷開水給她,「冷水比較溫和。」
她接手過後,他就上樓進她房間,拿她秋天的襯衫下來,娟娟說她好逸惡勞,卻沒想到她懶到這種地步,連換個衣服都懶,更不用說她常常沒吃飯的理由是懶得吃了。
「換上吧!別在那邊自討苦吃。」他把衣服遞給她。
崔心婷懶懶地看衣服一眼,不為所動,她就是懶得動,怎麼這人如此無聊?
利思晟看不過去,把她拉起來,將她的套頭運動服拉過頭脫下,棉質衛生衣領口低,雪白高聳的酥胸現出誘人的溝,他調開眼光,替她套上襯衫,不自主地臉就紅了起來。
「自己扣!」他背過身去。
崔心婷自始至終都冷眼看他,他以為他是誰?神父嗎?八成是,才會這一個半月來,每天當她是迷途羔羊一樣,殷殷勸誘著。
「定性不夠就別亂來,等一下流鼻血又要怪我隨便,抱歉啊!我不知道今天你想重溫舊夢,所以裹面多穿了一件。」她逗弄地說著。
「妳!」他不高興地轉過身來,「妳明知道我的用意,為什麼總要刻意弄歪了?」
「對不起!不知道誰腦筋歪了才會做事做一半的哦!」男人!總是有辦法把過錯推得一乾二淨,自己不專就說老婆不長進,結了婚就成了黃臉婆。腳踏兩條船又說女人緣太好,也不是他故意的,沒辦法嘛!女人就是喜歡他,崔心婷不以為然。
利思晟轉過身來,半蹲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扣好她衣服的扣子。
崔心婷忍不住地笑了出來,「三八兄弟!有什麼好氣的,不過就是不領你的情而已,修養真差。」她拍拍他紅透的臉頰。「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我的保母韓姨,像個老媽子似的,成天想把我教好,可是我保母幫我穿衣服不會臉紅的。」他的用心,她哪會不知道,從搬進來第一天起,就對她關心照顧得無微不至,雖然很少溢於言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想拉她一把的心態很明顯。
「心婷!妳知道嗎?這樣的行為很容易被誤解的。」到底他得怎麼說她才聽得進去?真是拿她沒辦法。
「你沒誤解不是嗎?」真正瞭解她的人,會知道外面那些傳說只是些傳說而已,不瞭解她的人,誤解就算了,人活著沒有必要取悅所有人、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但像我這樣的人只是少數。」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只和少數人往來,也不可能完全脫離社會規範。
「對我來說夠了,全天下的人誤解我也沒關係,我知道自己怎麼樣,小利,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你這麼操心,真的不需要,給我你的友誼就好,其他收回吧!」難得正經的,崔心婷感激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