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逃情小道士

第23頁 文 / 風淮黎

    杜君衡直接看到她眼中的不容置疑,交代一聲,留下翠香,自行到廊邊。

    換了張椅子,在坐下之際看見杜君衡並沒進房,藍芷頤輕聲吩咐翠香幾句話,翠香聽了立刻退下遵辦,她就開始替病患診治了。

    「小王爺!少夫人說如果我不能勸您進房休息,那麼以後她也不要我伺候了。您就行行好,別讓翠香為難!」翠香照著藍芷頤的話說。

    杜君衡只有認了,她就是這樣,以霸道專制的方式替人設想,就順她的意吧!誰教他遇上了。

    休息了一個時辰後,杜君衡精神恢復了些,從房中出來,病患少了一些,不過如果一個人獨撐仍是會看到入夜,他在另一邊擺上案,兩人同時看診。

    「多謝!」病人都看完後杜君衡由衷地說,看看天色已是掌燈時分。

    「應該的。回你的北院休息吧!上有雙親,應該多保重。」藍芷頤淡淡地說。

    他沒有回答,心裡卻暖暖的。溫柔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恨他。

    「一起用餐吧!」藍芷頤心中似乎沒有芥蒂了。

    但杜君衡實在沒有食慾,這些日子以來他透支了太多的體力,又看了一天的病,累得食不下嚥,而廚房做的素菜,由於容定王妃近來看他身子不好,特別交代以滋補為主,更讓他望而生畏。

    藍芷頤看他幾乎沒吃什麼,就跟翠香要了碗茶,把太油的菜在碗裡過一過,放到他碗裡,好意地說:「多少吃一些,別讓王妃擔心了。」

    她的友善果然讓杜君衡勉強地吃了一些,但卻難以吞嚥,見他這樣她反而有些內疚。

    隨即調了碗蜜水給他,「你傷了脾胃了。」

    「無妨。抱歉,你自己用吧!」他起身欲離坐。

    「留步!」藍芷頤拉過他的手,在他拇指基部用力按壓。

    杜君衡一時痛得直冒冷汗,她按壓穴道的指力強勁,他雖痛得難受,卻也覺得整個人舒暢多了。

    當按壓部位由原先的青黑,轉為嫣紅時,藍芷頤才鬆手。

    「謝謝!」他很自然地反手,替她拉拉指頭鬆鬆筋。

    藍芷頤很快地把手抽回,若無其事地說:「試著再吃點吧!」

    「嗯。」杜君衡坐回椅子上,雖然吃得不多,但至少不會吃了不舒服。

    入夜,藍芷頤披著披風來到廚房,熬了一鍋粥,同時她聽見不遠的工房中,幾個老僕人在談論著──

    「小王爺一直沒回北院,只怕又會犯病了,他必須在北院過冬的。」

    「是啊!當年玄元道長特別在北院佈置幾處玄機,讓他能藉地氣得益。」

    「再說北院有他的靖室,靖室中也處處有寶石形成氣場良好的靜坐處所,可保他不染上風寒,現在他長期在西廂廊上靜坐,不得有益的氣場,只怕難保平安。」

    她不是自私的人,也不是個記恨的人,對杜君衡她雖討厭,卻很清楚他除了不該廢了她的武功外,其他的事,嚴格說起來都沒錯。

    沒來由的厭惡姓杜的人,是她的問題,所以她不該順著自己莫名的性子為難人家。這麼想後,藍芷頤決定只要在這容定王府一天,就好好地跟杜君衡相處。

    藍芷頤端了粥回房,杜君衡仍端坐在廊上,她輕輕地解下披風披在他身上。

    他睜開眼睛,溫柔地看她,關心地說:「你不可以出來的,會著涼。」

    「就看你要我們都在這裡著涼,或進去。」失去內氣護體的她很快就覺得冷。

    杜君衡立刻把披風還她披上,拿起她放在地上的粥和碗跟她進房。

    「吃一點這五花米粥開脾益氣,不會讓你食不下嚥。」藍芷頤裝了碗粥給他。

    「怎麼了?」杜君衡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改變,雖然她的態度還是冷淡,可是可以看出她的善意。

    「止臻他們有孩子了。」她說得平和。

    「真的?!那太好了!」杜君衡馬上有著欣喜的眼神。

    藍芷頤不止一次發現他很容易滿足、很容易對事情感到喜悅,什麼事在他看來都有好的一面,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想出家?

    「如果我們不是必須在這樣的關係下相處,如果你不姓杜,我們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看著他小心地喝著粥,她心有所感地說。

    「我們無法選擇,十幾年前不能,現在還是沒得選。」停下進食,杜君衡脫口而出。

    藍芷頤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懂,她認為他和容定王妃都把那個七歲就死的芷兒當成她,只是她不明白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和七歲的女孩,會產生什麼至死不渝的感情?

    「在你十四歲的時候,真的就對個七歲的小女孩可以胡思亂想?」

    杜君衡被她這個問題嗆得差點換不過氣來。

    他順口氣,搖頭道:「你當我是什麼?謀殺親夫也不用這樣!」

    藍芷頤聽他這麼說,立刻換回冰封的一張臉。

    杜君衡話一出口就後悔,都怪天氣太冷,凍壞腦子了,「抱歉!失言了。」

    她也很快控制心裡的不高興,府裡的人都說他本就幽默風趣。

    「下次別再犯。」藍芷頤有度量地說。「丫鬟們都說你傷悼元配,才一心想出家。」她說出了問話的原因。

    「那是借口,只是想讓姑娘死心,以前府裡有很多熱心的朝中大臣送進來的姑娘。」感慨自己的修行生活向來多苦多難,在他血氣方剛的那些年,府裡各院充滿了各方佳麗。

    很難想像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可以全身而退。她問:「真的沒有動心過?」

    理所當然地點頭,他可是對自己定力非常有信心的,「我是天生適合過修行生活的。」

    「所以你不介意朝夕和我共處一室,對別人也是這樣,又把她們嫁出去,雖然你們是清白的,還是不對的。」對這一點她很不以為然。

    「你例外。我雖心在方外,卻也知世情的,我並不是遊戲人間。」他非常不想被她誤解。

    「你認為我不需要清白?」聽到這些話,藍芷頤的臉色很難看。

    杜君衡心中暗自叫苦,她又來了,她為什麼對這種事如此不可理喻?

    他急忙說:「先別亂想!你的情況特殊,我知道你至今仍是……」

    他實在講不下去,為什麼他這清心寡慾的道士要解釋這個尷尬的問題?

    「抱歉!這是我的問題,就當我沒問。」她深吸口氣,自行躲到床上。

    一方面因為她冷,一方面是她難過,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尊重別人,卻不尊重她,她哪裡錯了,怎麼所有人都認為她可以輕薄呢?

    杜君衡知道不能讓她就這麼受傷地躲在角落,可是他實在應付不來,萬一又說錯話了,豈不傷她更重?

    「我不是不尊重你而是不放心,別人不像你,不珍惜自己且隨時有生命危險,我只得時時看著你。不要拿自己和別人比,不要想不開。」他還是試著勸她。

    她念頭轉開後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他的確是為了她的病才夜夜守在床邊的,而他也的確尊重她,不然也不會為了她一句話在廊外守了二十來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為什麼她對這種事總是失控,就因為她從小被人口口聲聲地罵作賤女人的野種?

    「知道了,是我發神經,別介意。」藍芷頤把被子蒙住頭,縮在棉被裡。

    漸漸地感到炕上傳來的溫熱,這時才知道一個普通人冬天為何得睡在炕上。

    「你冷吧?上來,你的元氣已經抵不住冷了。」許久她掀開被子,好意地說。

    杜君衡才不想,寧願冷死,也不要哪天她又指控他不顧她的清譽。她以為只有她才會清白受損似地,他可是要出家的,如果有什麼差錯,就什麼也別談了。

    「是我的主意,就不會賴在你頭上的。」看他那委屈的神情,她居然也猜出他想的是什麼。

    藍芷頤懷疑他真的大她七歲?那孩子氣就和她的寶貝弟弟沒兩樣。七歲?突然明白他會把她當作芷兒的化身的原因,她的名字有芷字,也正巧和他差七歲。

    「不必了,我還挺得住。」杜君衡決定不受動搖。

    「對自己沒信心?」她倒想試試他的定力,是否真如他認為的那麼好。

    他果然不為所動,用激是沒用,當然更不可能被誘惑了,談條件他也是高手,就只剩一個動之以情,但犧牲太大,要她示弱她辦不到,她不是願意裝軟弱的人。

    只是藍芷頤不知道自己不必假裝就很軟弱,還在復原的身子,禁不起幾個時辰在寒風中看診,不住地打起寒顫。

    杜君衡一看不對勁,立刻前去看她的情況,果然是受了風寒,他拿出懷中的玄石放在她手中。這玄石只要接觸人體就會產生熱能,可去除一切風寒,這些天如果不是有這塊玄石,他只怕早成冰棍了。

    「你不上來,這東西我不要。」談判才符合她藍芷頤的行事風格。

    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和一個不要命的人較量,實在不該奢望會贏,只能以退為進,保住了她的命,他就算得到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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