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方心羽
「她要試的人是我。」
「什麼意思?」
「她在和我比到底是她的毒厲害,還是我的醫術高明。」唐秉儒說的好無奈。
「啊?!」不會吧!拿人家的命來玩?看來他還是趁早包袱「款款」走人,蠢村姑不過是和老大沾了那麼一點邊就幸運中獎,他這個嫡親弟弟豈會倖免?
「放心!我師母只對自己人下手,你還不夠格。」唐秉儒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唐秉淳小生怕怕想逃之夭夭的神情。
「這種榮幸不要也罷!」唐秉淳嘀咕。「咦?這麼說來,易前輩等於承認蠢村姑這個徒弟媳婦囉!那她不可能不管蠢村姑的生死了嘛!放心、放心,早晚她會拿解藥出來的。」
「不必你說我也知道。」唐秉儒悶悶的答道。
「有什麼問題嗎?」唐秉淳實在想不通老大究竟在煩惱什麼?
「我不希望我的小孩跟我一樣。」唐秉儒突然說。
「什麼?」這跟小孩扯什麼關係?怎麼老大今天說話老是這麼沒頭沒腦的?「小孩像你有什麼不好?」
「我七歲上山拜師、二十藝成下山,是有許多人羨慕我的際遇,能盡得武林奇人聖醫和邪毒兩人的真傳,誰不艷羨?
沒錯,我是很風光,年紀輕輕就名滿天下,連當今聖上都封我為『天下第一醫』,我怎麼不風光?
可是,從來沒有人想過,為什麼短短十三年我就能盡得師父和師母畢生的絕學。大家總以為我是資質過人、過目不忘,是老天爺恩賜給我過人的條件,才造就了邪毒聖醫這麼個青年才俊。
可惜他們錯了,造就我的,不是過人的天資、高人的智慧,造就我的是中毒的痛苦。
沒有人想像得到,在學會如何解一種毒之前,我得先承受那種毒發的折磨。這是我師母教育的方式,很慘卻很有效。」唐秉儒苦笑。
「老大——」唐秉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從不知在老大風光的背後是這般苦澀的過程。
「滿十七歲之後,我就已經可以自行解掉師母在我身上下的毒,原以為苦難的日子結束了,沒想到卻激起師母的好勝心,往後,與我較勁就成了她的新樂趣。
我要下山之時,她可能是不捨,也可能是不甘心,竟要求和我打賭,若是有天她發明了我解不了的毒,就要把我的第一個孩子送給她。
當時,我想,師父和師母年紀都大了,我也無意成親,因此也沒多想,便答應了她,算是安慰和報答。」
「什麼?」開什麼玩笑,老大的長子是唐門的嫡長子耶!怎麼可以隨便送人?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煩了吧?」
「那……那……」唐秉淳慌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嘛?「現在怎麼辦?」
「唯一的冀望就是我師父了。」唐秉儒看向唐秉淳:「這就要靠你了。」
「我?」
「沒錯,只有靠你的巧手才有辦法。」
「易容?」
「嗯!現在我師父一定讓我師母看得牢牢的,只有靠你的易容術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和我師父接頭取得解藥,而不致引起我師母的懷疑。」
「可是,梅前輩如何知道我是誰?」不是他自誇,他可是扮誰像誰,真假難辨,可以以假亂真的耶!
「放心!我會告訴你暗語,我師父一聽就會明白了。」這些年若不是他師父暗中相助,他早讓他師母給整倒了。
師母的毒真是愈來愈厲害了。
「不可能,秉儒怎麼可能解得了摧心丹?不可能!」
親眼看見那女娃兒張開眼睛,易小釵怎麼也不肯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又輸了!
「老太婆,願賭服輸,別忘了你答應我不再碰毒了。」相對於易小釵的頹喪,梅若林可是眉開眼笑開心得很,嘿嘿!終於脫離「毒」海了。
「老頭子,你老實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老太婆,你別胡亂栽贓,這兩天我讓你盯得緊緊的,哪有機會作怪?」梅若林滿臉無辜的喊冤。
「哼!」
「唉!老太婆,秉儒是咱們徒弟,他這麼厲害,咱們不也挺有面子的,有什麼好氣的?」
「……」
「走啦!咱們趕快到蜀州去,否則真會趕不上秉儒的大婚了,別忘了唐夫人邀請咱們一同替秉儒主婚,遲了就不好了。」
「好嘛!」易小釵不甘心的應道,然後諂媚的對梅若林笑:「老頭子——」
「幹嘛?」梅若林心生警惕,老伴的伎倆他還不清楚嗎?這麼嬌聲喚他,肯定有詐。
「你那是什麼反應嘛!」易小釵嬌嗔道。
唉!梅若林歎口氣,即使當了幾十年夫妻,他還是愛煞老伴這種嬌態,自然也拒絕不了她的要求囉!認了!
「說吧!又想要求什麼了?」
「人家可不可以毀約?」易小釵撒嬌道,笑得可甜了。
「不行!」
「那偶爾碰碰就好?」甜笑裡開始摻雜些不悅了。
「不准!」
「拜託啦!」笑容開始僵硬了。
「不可以。」
「……」轉身不理人了。
「好啦!好啦!答應你就是!」梅若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伴不理他。
「真的?」
「真的,但是只能偶爾碰……老太婆,你……」
「嘿嘿!這是我這幾天剛發明的新毒藥,名叫……」
口憐滴梅若林,又讓易小釵給欺負了,唉!
擔心茱萸仍生他的氣,唐秉儒又戴上邪毒聖醫的人皮面具,扮演「唐蒼朮」這個角色。
「你醒了?」見茱萸睜開眼,他柔聲問。
「蒼朮?!你怎麼在這裡?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茱萸剛醒來的腦子有片刻茫然,然後慢慢想起之前的事,她明明扶著一位老爺爺在路上,怎麼……
「這是你住過的房間,你不認得了?」
茱萸聞言,環顧了一下,臉色沉了下來,掙扎著想起身下床,唐秉儒見狀忙按著她。
「我不要待在這裡。」她才不要待在不受歡迎的地方。
「你別生氣,聽我說,唐秉儒知道他錯怪你了,他很後悔,想向你賠罪,你原諒他,好不好?」
「他為什麼不自己道歉?」
「他怕你生他的氣,不肯見他,所以要我先替他求情,你肯見他嗎?」唐秉儒緊張的問道。
茱萸奇怪的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以前沒有發覺,你們兩個人長得還真像。你不會是唐秉儒的兄弟吧?」
「不是,茱萸,我……」
「可是仔細一看,你們的五官卻又完全不同,為什麼我會覺得你們像呢?真是奇怪!」
「茱萸……」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這陣子你跑到哪裡去了?對了,那個被我用石子踢到的老爺爺沒事吧?他流了好多血;還有,那個婆婆呢?她說她是老爺爺的妻子,可是她對老爺爺下毒,我……」
「茱萸,你聽我說……」
「她還說她是邪毒……」
「茱萸!」唐秉儒挫敗的吼,打斷她絮絮叨叨的話。
「什……什麼?」茱萸驚慌的瑟縮了下。
「你怕我?」他察覺到她的反常。
「沒……沒有啊!」茱萸心虛的低下頭。
「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對不起你。」她低聲慚愧的道。
「對不起我?」唐秉儒抬高音量。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經答應當你的妻子,卻……」茱萸快哭出來了。
「卻……怎樣?」
「卻……跟……唐秉儒……對不起!你休了我吧!」
「你喜歡他嗎?」唐秉儒古怪的問。
「我……可能喜歡吧!以前我當他是妖怪,怕他怕得要死,可是知道他不是以後,就老想著他,見到他心裡就莫名其妙的覺得高興,心也怦怦直跳得好快,起初我還當自己生病了,後來想起阿桃告訴過我,她見著阿牛時,心兒會怦怦跳,又甜又喜又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可沒見著時,心裡頭卻又想得緊。我想,我可能真的喜歡上他了。所以當他罵我是小偷時,我才會那麼難過。」茱萸直率的坦白自己的心情,雖然覺得對不起蒼朮,可是她不想騙他。
「那你不生他的氣了?」唐秉儒開心的魂兒都要飛了。
茱萸搖頭,然後擔憂的問:「蒼朮,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當然不會,我不僅沒有生氣,還很高興呢!」
「啊?」
「記不記得小環告訴你,她家少爺有兩張臉孔的事?」
「你仔細看好哦!」唐秉儒神秘的笑著,然後伸手將人皮面具揭下。
「啊──」
尾聲
雖然早知道他娘巴望他娶親已經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唐秉儒仍然讓他娘的做法給嚇了老大一跳!
本來早幾天他就該回到家隨時待命等待緣兒生產,可是因為「兩張面孔」事件,茱萸鬧了好幾天彆扭,說什麼也不肯理他,害他為了賠罪,只好咬緊牙根,硬著頭皮到翠紅樓去找回那只他恨不得一掌劈成肉醬的小白老鼠。足足找了三天,整個翠紅樓全讓他給翻遍了,那只該死的臭老鼠才大剌剌的出現在他面前,神氣的睥睨他,吱吱兩聲像嘲笑他的灰頭土臉和無能之後,竟然該死的和他玩起捉迷藏,東躲西藏的整得他想一把火燒光翠紅樓時,它才神氣活現的跳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