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方心羽
他的回答是一記殺人的目光。
完了,他是說真的。
茱萸悲慘的唉歎一聲,以他那種連被毒蛇咬都不知如何自救的破醫術,會找上他求醫的病人九成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提早超生。
她可不敢指望那些「藥到命除」的人會在事後奉上診金感謝他的「妙手回閻羅殿」。
難怪問到他做哪一行他會那麼生氣,茱萸同情的望著滿臉怒氣的唐秉儒,原來他是自覺羞愧才不想提起自己的大夫身份。
「哎,你也不必太自卑啦!醫術不好沒關係,以後跟著我,你一定會有長進的。就算沒辦法變成跟我一樣的神醫,至少不會再醫死人了,你放心。」
「醫死人?我幾時……」唐秉儒備受冤屈的喊。
「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反正以後有我在,你想醫死人也不太容易。」茱萸自認為體貼的打斷他的話,不想他提不愉快的過往。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究竟叫什麼名字呢?」
若不是雙腳還僵著動不了,唐秉儒真想立刻離開這個女人。再繼續跟她在一起,他一定會控制不住殺了她。
由他額上的青筋和緊咬著的下顎,就可以知道他氣得有多嚴重了。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你在吃什麼東西?」她注意到他下顎在動,這人也真奇怪,話說到一半吃什麼東西!
為了不英年早逝,唐秉儒決定從此刻起不再搭理眼前的女人。等到他的腳一有知覺,他馬上能有多快跑多快,遠離這個正致力於讓他腦中風的救命恩人。
等了半天沒得到回應,茱萸突然想到或許他是因為曾醫死人才不敢以真名示人,她倒不好強人所難。
「既然你不方便告訴我真名,以後我就叫你阿笨好了。」
阿笨?有人氣得額上冒煙了,這女人真的有氣死聖人的本事。
「阿笨,你……」茱萸渾然未覺有人即將抓狂。
「我不叫阿笨。」平地一聲雷,唐秉儒終於氣爆了。
「你那麼大聲幹嘛?想嚇死人啊?」茱萸拍著胸口,驚魂甫定的道:「不喜歡阿笨,換一個就是了嘛!看你穿了一身白,叫你阿白好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
「你才是笨蛋、白癡。」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難伺候啊!是你自已名字見不得人,我才好心幫你另外取個名字,你不感……」茱萸也動氣了。
見不得人?他唐秉儒幾時見不得人過?
「唐秉儒。」
「……你說什麼?」
「我—一叫—─唐──秉—一儒——」他一字一句的吼出聲,把方圓十里內的飛禽走獸嚇得四處亂竄。
唉!這個男人不僅醫術差,連脾氣也差,或許她該考慮考慮是不是要收這個丈夫了?茱萸用手摀住耳朵時想。
第二章
「阿牛……阿牛——」
遠遠的瞧見熟識的身影,茱萸立刻興奮的大聲呼喊,兩條跑得快斷的腿奇跡的更加快速度,直衝向正欲下山的鄰居。
「茱萸?!」
阿牛停下腳步,懷疑的回頭望向遠遠直衝過來的人影,不敢相信夢中情人會這麼高興見到自己,不惜以會跌斷脖子的速度向自己飛奔而來。
若是早知道茱萸喜歡自己,他就不聽娘的話,說什麼茱萸面相單薄,身子骨瘦弱,肯定生不出兒子,不如身強體壯屁股大又會幹活的阿桃有用,而答應娶阿桃了。
現在成親的日子都談妥了,才讓他發現茱萸的情意,他是該笑還是該哭?
終於趕上來的茱萸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喘著,一隻手不停的在胸口拍著順氣,看得阿牛好是心疼,對她拼了命跑只是為了見他更是感動不已。
「茱萸,對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你的心意的話,我不會答應我娘娶阿桃了。」阿牛滿懷愧疚的說。
「啊?……什……麼?」茱萸一口氣未喘過來,兀自須著氣,眼睛則是驚懼的直往後頭飄,根本無心理會阿牛在說什麼,她被那個不知是什麼的妖魔鬼怪給嚇壞了。
多可怕!她竟然救了一個肯定不是人的東西。
她只不過是閉了下眼睛,那「東西」就平空消失了,嚇得她一刻也不敢留的急忙下山,她可沒忘記村裡傳說的那些個妖魔鬼怪吃人的事件。
心裡有鬼,茱萸是愈跑愈慌,總覺得鬼怪就跟在她後頭似的,怕得花容失色,所以一瞧見阿牛的身影,就像見著了救星一樣,有人陪著壯膽,她的心才安定了些。
阿牛愛慕的瞧著茱萸跑得紅撲撲的嬌俏臉蛋,暗歎自己沒有福分娶得美嬌娘,既然和阿桃訂了親,他就得有男人的擔當,只有辜負茱萸更恰當。
「茱萸,這個送給你。」阿牛掏出剛才在山裡撿到的玉珮,本來想送給阿桃的,如今他覺得送給茱萸更恰當。
「什麼?」茱萸的呼吸總算順暢了些,可一顆心大半邊放在自已撞邪的事上頭,對阿牛沒頭沒腦塞給她東西並不怎麼在意,順手就放進懷裡。
茱萸此時一心想快點下山,深怕「那個東西」會追上來,雖然「它」是自己消失不見的,但是難保「它」不會又突然冒出來,還是快走為妙。
「阿牛,咱們走快些。」茱萸焦急的催促著慢吞吞像龜爬的阿牛,真想丟下他飛奔下山,可又沒膽自己一個人走,急得像熱鍋上的小螞蟻。
好不容易進了村子,茱萸再也顧不得不曉得在依依不捨什麼的阿牛,直接躲進自己的家,迅速將門閂好,這才安心的鬆了口氣,虛脫的靠在門板上。
「有惡人在追你嗎?」
「赫!」未料到屋裡頭有人,茱萸被嚇得驚跳了一下,然後就讓椅子上那身眼熟的白給嚇軟了腿,順著門板跌坐在地上。
「你……鬼……」
茱萸害怕得全身發抖,上下牙根打顫得說不出話,兩條腿更是無視大腦下達的逃跑指令,硬是軟癱的賴在地上。茱萸只能驚恐的張大眼瞪視眼前神通廣大的「異類」。心裡直念:「南無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釋加佛祖、玉皇大帝……」
去而復返的唐秉儒原本是打算不計前嫌的原諒她之前在山上對他的侮辱,然後誠心誠意的向她道謝救命之恩,再詢問她是否見著了他隨身帶著的鳳形玉牌令。
可是他笑臉還來不及展開,就讓她一副見鬼的表情給再度氣瘋了。
他可是翩翩美男子耶!英俊瀟灑的連自已都受不了,這個鄉下村姑先前侮辱他不夠,現在竟然過分的把他當成鬼了。
他哪裡像鬼了?鬼有像他這麼英俊瀟灑的嗎?可惡的女人!
滿臉怒意的走向前,唐秉儒想教這個無知村姑張大眼瞧清楚他舉世無雙的俊容,話未出口,她竟然嚇昏了。
這侮辱有夠徹底。想他唐秉儒自認為天下第一美男子,魅力無邊、舉世無雙,這村姑居然嚇昏了?
他是不是該殺了她滅口?唐秉儒將癱在地上的她抱起來時憤憤的想著。
不怎麼情願的替她診完脈,確定她只是一時驚嚇過度失去意識,並無大礙後,他坐在一旁打算等她自動醒來。
他邪毒聖醫可不是隨隨便便出手醫治人的大夫,抱她上床,替她診脈已經算是她的造化了。
想的是很神氣,可惜耐性從來就不是他的優點,等不了一會兒工夫,他就沉不住氣了,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茱萸的臉,恨不得她立刻醒來,他急著想問她有沒有瞧見他的玉牌令。
也難怪他焦急,說起這個鳳形玉牌令,可是唐門主母的信物,和掌門人的龍形玉牌令是一對的,可以號令所有的唐門弟子,如有違者—一殺無赦。
這麼重要的信物,若是落在有心人手裡,唐門就算不會岌岌可危,一陣雞飛狗跳卻是難免的,屆時,他這個大少主豈不沒臉見唐門兄弟了。
萬一鳳形玉牌令落在女人手裡,拿到唐門自稱是他唐秉儒的妻,那……
唐秉儒愈想愈心驚,他娘肯定會歡天喜地的把人迎進門,然後問也不問他一聲就昭告天下,廣發喜貼,再派人……肯定是派秉謙來押他回去拜堂。
不行,不行,他非得盡快找回鳳形玉牌令不可。
算了,就當還她救命之恩也好。何況他現在沒戴邪毒聖醫的面皮,也不算破例。
自我遊說成功,唐秉儒自懷中取出一隻白色的小瓷瓶,拔開瓶塞,將瓶口置於茱萸的鼻下晃了幾下,瓶中立刻傳出一股辛辣的氣味,就見茱萸鼻頭皺了幾下,跟著哈啾一聲,人便醒了。
唐秉儒見她瞧見他,又是要昏倒的模樣,立即惡狠狠的恐嚇道:「有膽你再昏過去試試。把鳳形玉牌令還我。」
「你……你……」
茱萸整個人蜷縮向床角,渾身哆嗦的強忍著不敢昏過去。她是怎麼也不敢無視他的威協的,誰知道他會不會趁她昏過去時吃了她?還有,誰知道鳳形玉牌令是什麼鬼東西?
「我不是鬼。」唐秉儒解釋道。
「那你……是……妖……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