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方凌
第一章
這是一個未來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後,距離現在約莫又過了二百億萬年後,地球發生了一件非常奇妙的轉變——時間的輪轉到了一個極限,突然又回到原點,時間再次歸零,重新運轉。萬物百靈也重新演變,這就是在地球重新運轉了一千六百年之後的故事。
巧合的,那時候的亞洲有一個國家也叫日本;巧合的,這個名為日本的國家正巧有一位名叫德川家康的人開啟了江戶幕府時代;巧合的,亞洲另一個強國——中國也正好運轉至明朝,然而,這些都只是巧合,因為這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未來故事。
沒有人知道地球時空會如此詭譎的轉換,只有我知道這個謎,因為我是未來十萬餘字的唯一主宰者,沒有議論,遊戲規則由我擬定,你只須用輕鬆的心情看待之。
不論你能列舉出多少議論,爭辯這個未來的時代,和你所認識過的那個時代的人事物有多少相似之處,那都只是巧合,本書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我再聲明一次:
這是個很久很久以後,未來的故事。
***
「娘莞莞好怕哦——」
蘇莞莞左手被娘緊緊抓住右手隨便一撥,將風吹散任她臉上的長髮拂開。
天色尚未明亮時,娘就將她從暖被裡抱起來,替她穿上一件又新又暖的棉襖,她還以為今天就是新年了,沒想到爹爹慌慌張張跑進來,娘都還來不及幫她梳辮,爹就將她們帶上馬車。一路上,娘的表情很奇怪,她也不敢問為什麼爹沒跟她們一起來。
下了馬車,蘇氏低頭凝視著愛女的粉色臉蛋,心揪緊慌痛,她手將她臉上的發撥到耳後,將她拉靠近自己,撫著她的發,輕柔開口道
「莞莞,別怕。娘在這兒,娘會保護你的。」她蹲下身子與女兒平視,微微一笑,舉手遙指著前方的港口,說道「你看—那艘大船漂不漂亮?等會我們就要坐上那船的。」
危險正一步步朝他們逼近,午後斜陽遙遠的彷彿見不著似的,身為母親,只能在這生死交界轉移女兒心裡的恐懼。莞莞才十歲,她就算賠上自己的性命也會誓死保護女兒的,蘇家一定要留後,至少要留下莞莞。
蘇莞莞眨眨清亮的大眼,望向遠處的大船,那艘船看起來又大又牢固,有好多人跑來跑去吆喝著她聽不懂的語言,大船的另一端站著一身黑色怪裝的男人,臘冬的冷風吹得他的衣袍飄揚著,他動也不動的插著雙手抱胸,略張著腳,沉靜的站著,好似這港口的雜亂全然不干他事那般。
那男人看起來又冷又傲,好嚇人。
蘇莞莞見著那男人腰落一把長長利刃,閃光一亮,她顫了一下身子,沒來由的害怕起來,她小臉一皺,躲進娘親溫暖的懷裡,嗚咽一聲。
「我不要坐那船。莞莞要找爹,我要找爹。」
「莞莞!」
蘇氏瞥見街外那群張望尋覓的綠衣人,她快手搗住愛女即將大聲哭鬧的嘴,將兩人更拉靠在牆邊,屏住氣息冷汗直流,她靜靜等著住這張望的綠衣人轉身走開後,才放開搗在女兒嘴」的手,皺著黛眉,冷靜開口道:
「莞莞,乖。千萬別大聲嚷嚷,你不哭不鬧,才不會讓壞人找著我們,爹也才能跟我們會合。」
蘇莞莞眨了下眼,淚滴落在她頰上,卻不再哭泣。她歪著頭想了一下,突然小臉一亮,稚氣笑著。
「哦:我們是在玩躲貓貓嗎?像奶娘她們玩的那樣是吧?」
蘇氏的心刺痛滴血,但仍勉強綻出慈愛的笑容,撫摸著莞莞柔嫩的小臉,心疼的語道「對,所以莞莞要乖乖的,跟娘在這安靜的等爹來接我們。」
「好。」莞莞重重點頭,天真一笑,伸手抓握著娘的手,隨她靠躲在牆邊。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她最愛玩躲貓貓了!
蘇氏站起身,難過的看著毫不知情的稚女,她心痛難抑、找不到未來在哪裡,只能在心底祈求相公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
街角忽地一陣騷動,一位壯漢闖進她們躲藏的地方。
「福伯。」
蘇氏衝上前,又驚又喜,她踮腳望向福伯的身後,蹙眉左右張望,焦急地問。
「老爺呢?老爺為什麼沒跟你一道來?」
福伯來回看了眼平安無事的母女倆,強忍著心中的悲痛。他一手拉住一人,快語地道:「先走吧!先上船再說。夫人,快隨小的來。」
蘇氏掙扎地停住腳,恐懼漸漸佔滿她全身。
「告訴我,老爺呢?」他不能有事!
福伯哀戚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他當機立斷,拉著她們母女倆快步奔跑。
「夫人,恕小的無禮了。」
老爺托命要他保護夫人和小姐,他福助就一定會誓死完成老爺的遺命。
他們一路又躲又閃,他一找到時機,趁守備空缺,即拉著夫人、小姐兩人衝向小船的尾艙。這小船是連繫著大船,船上裝載的是較不貴重的貨品,固守備小船的船夫跟他熟識,當他們一接近,船夫便出現在船尾,朝他們伸出手。
「嗨丫咕——」他緊張的望向另一頭佇立著的藩主,這事若被將軍發現是會被下令切腹自殺的。
「嗨——」福助以扶桑話回答,他將手上的布包丟上船尾,回身想先將小姐抱上船。
蘇氏一路上已明白老爺凶多吉少了,這了然讓她恐慌的心逐漸平靜。她蹲下身,趁福伯在與扶桑人交談時,將懷裡的一隻錦囊掛在蘇莞莞大襖裡的腰帶上,她替女兒拉上裝帽,凝視了愛女最後一眼,她柔美微笑著。
「莞莞聽娘的話。你要好好保存這錦袋,有朝一日,把事實公諸於世。記著,在你出嫁之前都不能把錦袋打開,你要乖乖聽福伯的話,不哭不鬧,娘去找爹來時才能找到你,知道嗎?」
「娘……」十歲的她似懂非懂的看著娘,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蘇氏將她緊擁入懷,強忍著悲痛,耳語歎言:
「娘真的很愛你。莞莞,來世娘一定允諾陪著你長大成人,這世,娘一定要到爹的身邊。娘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你一定要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可以放棄希望。」
在淚珠滴落的那一刻,她緊緊抱住愛女,隨即毅然的轉身沒入人群之中。
「娘——」
聽見蘇莞莞哭喊的那一刻,福助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回頭,就看見小姐哭喊著欲追隨隱沒在人群中的夫人,他心一驚,及時拉住小姐。絲毫不作多想,一把將蘇莞莞抱上船,船夫迅速接住她後,他彎身鞠躬,心意已決的懇求友人。
「拜託你了,請替我照顧她,感激不盡—」
「福桑!?」船夫在他轉身朝蘇氏方向奔去時,驚訝地大呼出聲。
但當他乍見將軍似乎起了疑心瞪向這兒時,他馬上快手快腳的將這個中國小女娃塞進船尾,用山毛毯將她包住。
蘇氏和福助一直沒有再回來過,蘇莞莞躲在又硬又扎人的毛毯裡,不敢哭出聲,她知道一切都會不同了。
「好—準備開船了—」
船長友藏揚聲高喊,整個碼頭的船員一致高喊回應。
「嗨:遵命——」
碼頭再次混亂,每個人皆到自己的崗位上待命。
松平忠輝是唯一沒有回應也沒有移動的人,獵魔般的黑眸始終冷寒地凝視著員責船尾的穗波桑。
船長友藏奔至他的身旁,畢躬畢敬地報告著啟航的例行事項。
而將軍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瞪得穗波全身顫抖的差點跪下來捧著刀認罪。
松平忠輝終於收回凝視,他輕哼點頭當作是回應船長友藏的報告,這才提步踏上船板木橋。
大批船隊在天露白之後,啟程航向日本。
***
好冷,真的好冷,
蘇莞莞穿著棉襖,兩手拉緊毛毯包著自己,卻仍擋不住海上的冷冽強風,她冷到骨子裡,難受極了。
每天醒來,迎接她的就是這種磨難,浮浮沉沉晃得她頭昏腹痛,跟她同船的只有先前眼福伯說過話的胖伯伯,胖伯伯每天都拿東西和水給她,跟她嘰哩呱啦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回答他,他也是一臉茫然和挫敗,然後又是靜默的吃著東西。
在這樣難受的狀況下,她根本無法吃東西,而且,大部分的時間,她都是躲在那味道難聞的毛毯裡,只有一點點時間可以像現在這樣探出頭,呼吸海上鹹鹹的味道。
她這樣過了三十四天了吧!?因為她算著太陽落下又出來的次數有三十四次,所以是三十四天,這是娘教她的。
想到這,莞莞的眼裡又是淚水滿滿地波動著就要落下。
她好想好想爹、娘、福伯和奶娘他們,真的好想。
她聽不太懂娘最後跟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是來世?什麼是這世?壞人是誰?爹又在哪裡?娘和福伯為什麼都沒有回來找莞莞?他們不要莞莞了嗎?
一顆眼淚掉了出來,莞莞很快的用袖子擦掉,抿嘴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哭娘說過不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