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梵冥冥
「她是嗎?」司徒赤魑滿不在乎地問。
「什麼?」這種沒有重點的問題使人費解。
「你女兒不美麗、不完整嗎?」
「當然不是。」丁其衡趕忙否認。
「那不就得了?」司徒赤魑撇嘴一笑。「老實說,我還挺相信」遺傳學「那回事。」
「董事長這是誇獎?」
「您想是就是嘍。好了,別轉移話題,我要答案。」他真是刻不容緩。
丁其衡在內心做最後掙扎,當惡魔擊倒天使的剎那,他清晰的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無異議成交。」
「好極了!咱們這買賣成了,仁義更在。這事不宜遲,我提議將訂婚與結婚並在同一天,您瞭解的,我沒有大多時間可浪費在籌備婚禮那上頭。就一星期後吧,婚禮訂在一星期後,這些日子夠你們整理的。哦,對,不需要任何陪嫁品,人到就行,正確時間我安排好在告訴您,大致上就這樣,您沒異議的話,我就吩咐下去嘍?」
「是。」箭在弦上,不發不行了。
司徒赤魑頷首示看他可以退下了。丁其衡在臨出門之際,回頭意味深遠地看司徒赤魑一眼,問道:「你能保證給我女兒幸福嗎?」這純粹是以一位父親的立場而言。
「如果您指的是物質生活方面,那我能拍胸脯保證她絕對衣食無虞。若她不知足地在精神上自認不幸福,那我也愛莫能助。這是很客觀、很公平的說法,您認為呢?」
丁其衡無話可說。
這是一樁他沒有權利要求售後保障的買賣,假如女兒不幸福,也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既以自身利益為優先考慮,那問了這話就更顯得矯情。是了,司徒赤魑願意保證女兒衣食無缺,他該偷笑了。
拉開門,他沉默地走出去。
司徒赤魑看著丁其衡背影消失之後,兀自陷入沉思--
妥當嗎?
這句話除了弟弟們問,他也自問不下數百次。然而,燃眉之急地娶妻之事,放棄了這回,恐怕得一延再延。他與一般商人的不同點在於他同時也是一位享譽國際的知名公眾人物,不能留笑柄的。平時一些空穴來風、憑空捏造的蜚短流長已夠惱人的了。
原以為承諾可能會落空,卻湊巧掉下這麼個好機會,他若不及時捉緊的話,那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畢竟,他是商人呀,任何一場交易都是挑戰,而他從未失敗過,這次也不例外。
「妻子」只是他那五千萬買回來的物品罷了。
對他而言,付出成本就得收回多少利益,而這筆買賣嘛,無關妥不妥當,既然承諾過三十無歲當天要秀出他的妻子給眾人瞧瞧,他就不該食言。況且娶妻是每個男人一生中都一定得做的事,那麼,對他又有何難?他絕不會給記者們批評的機會,一個字都不會!
揚了抹自信的笑,司徒赤魑按下內線電話。
「魘,過來一下。」
「什麼事?我手上正忙著呢。」行筆的聲音配合地傳入話筒。
「不能先擱著嗎?」司徒赤魑皺起眉。
「大哥,我以為你向來是最最公私分明的。」司徒黑魘無奈道。
「好吧,那你邊忙邊聽我說。你呢,替我去找間大教堂,在下禮拜找個好時辰,找六輛禮車、一整套新郎新娘該有的行頭,還有……總之,婚禮得具備的東西全由你發落便是。」
「你要結婚?」
司徒赤魑聽見筆掉落桌面的聲響。
「有必要如此驚訝嗎?你早知道的,不是嗎?」
「半小時前你的答案仍模稜兩可,誰也不敢肯定呀?」
「那我現在肯定了行不行?」
「大哥--」
「停!」司徒赤魑揮手喊道。「別再對我說教,我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多吃你十年米飯,我會比你笨不成?」
「我沒這意思--好,算了,可是,這婚禮是你的,由你親自去籌備比較合理吧?」
司徒黑魘知道他這個大哥的固執非一日形成,不是他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但婚禮是一生一次的大事,再假手他人就太說不過去了。何況,各人喜好不同,他滿意的大哥不一定滿意呀!既然決定結婚,一切就得照程序來,草率不得。
「魘,你覺得我還不夠忙是不是?」雖是話中話,但對聰明人已是夠坦白的了。
「不,只是……」
「如果你不肯幫忙,坦白一句話,我找魅就是,你不必為難。」
「沒有!大哥,我沒有不肯,只是……好吧好吧,你放心,全交給我辦妥。」司徒黑魘說,努力不讓司徒赤魑聽出他的莫可奈何。
「那就先謝啦,你繼續忙,我不吵你了。」
話畢,司徒赤魑即掛上電話。在另一間辦公室的司徒黑魘也隨之放下話筒後,不禁歎息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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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梵妮一個人坐在校園內一處涼亭,雙眼直視前方,但並沒有焦距,思緒彷彿飛到了另一個空間,也因此,對周邊一切人、事、物似乎全然視若無睹的她,並沒發現到有個身影正朝她靠近--
「梵妮?」
丁梵妮頓時才大夢初醒,抬起頭乍見來人的瞬間,心頭小鹿立刻不受控制地拚命亂撞。
「岑大哥。」她低喚一聲。
「雅珞今天為什麼沒來?」岑樹在丁梵妮對面的椅子坐下。
「她--她人有點不舒服。」丁梵妮胡亂搪塞了個理由。
「不舒服?生病了嗎?沒大礙吧?」岑樹心急的模樣表露無遺。
「沒有沒有,只是,生理痛,對!她生理痛,所以請假休息一天。」丁梵妮說,心底卻不禁黯然。
岑樹喜歡姐姐的事實早就不是秘密了,相信姐姐也有所感覺才是,卻因觀念問題而頑固地自欺欺人。可是,她明明知道,為什麼還會喜歡上他呢?當一群人在一塊兒時,她發現岑樹的眼光總是追隨著姐姐,而她,則一直偷偷追隨著岑樹,就像一個三角形,彼此在後面追趕著,而前方的人總不願回頭看一眼,以致於無所交集。
好傻呵!明明知道的,為什麼仍要喜歡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愛情若是可以解釋,也就無法稱之為愛情了。
也許,她永遠只能在心裡默默戀著他……
「那麼,今天放學後我送你回塚,順便探望探望雅珞。」岑樹絲毫沒察覺丁梵妮羞澀中帶著情感的眼神,心中一逕惦著丁雅珞。
「好--不好不好!姐姐是生理病又不是生病,倘若她知道我連這都告訴你,不罵死我才怪!」古人說的話果然沒錯,撒了一個謊,便要再想出十個謊言來圓,好累呀!
家醜不可外揚,她一開始只是純粹不想讓這件荒謬的事教外人知曉,也不願岑樹太擔心姐姐,但,她沒料到會扯到這兒來,傷腦筋!
「這樣啊?」岑樹一臉可惜。「那沒關係啦!我不強人所難,明天就見得到人了,不是嗎?」他恢復樂天心情。
「嗯,是呀。」丁梵妮垂下眼,半晌,她深吸一口氣後問道:「岑大哥,你真的很喜歡我姐姐嗎?」
「對。」他沒考慮就篤定地回答。
「喜歡到什麼程度呢?」
岑樹抿抿嘴。
「問那麼多幹嘛?」
「告訴我嘛!拜託。」丁梵妮央求著。除非親耳聽到他的心意,否則她恐怕會一直傻傻地抱著那線渺茫的希望。
「就我單方面一廂情願的喜歡有啥用?我搞不懂雅珞的想法,我真的不明白她腦子裡究竟都裝了些什麼東西。每次我才剛起了個頭想向她表白,她就立即巧妙地轉開話題,她只願把我當哥兒們。一度,我以為她另有心上人,但觀察之後,我才發覺她對每個人都是那副態度,不論男的女的,莫非……她是上帝轉世,一律平等看待世人?」
岑樹的口氣中摻雜著苦澀與自嘲,很顯然的,丁雅珞帶給他不少苦頭吃。
「姐姐她只是對愛情缺乏安全感。」丁梵妮代為解釋。
岑樹搖頭,歎氣。
「我知道,所以我才會不斷努力,企盼能打開她的心結。」
「假如可能的話,你會愛她一輩子嗎?」丁梵妮輕輕地問著,雙手卻下意識地絞著。
「當然!當如她肯給我機會的話。」
丁梵妮悄悄扯了個悲慘的笑容--
該死心了!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岑樹喜歡的對象既然是姐姐,那麼她該抱持的心態是祝福而不是嫉妒,姐姐的幸福就等於是她的幸福。
岑樹直起欣長的身子,走至丁梵妮身旁揉了把她的頭髮道:「怎麼啦?姐姐不在旁邊很寂寞嗎?」
丁梵妮輕輕搖了搖腦袋瓜。
「別胡思亂想,瞧你剛才淨問些怪問題。走,我陪你練球去。」岑樹完全一副大哥待妹妹的口吻,拉起她走向網球場。
隱約的,岑樹掌心的熱度透過交握的手而傳達給丁梵妮,心跳之餘,她也在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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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漫步在回家的路上,面對夕陽,丁梵妮身後長長的影子看來有些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