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面熾戀

第4頁 文 / 梵冥冥

    「是。」提到工作,安美美迅速收起笑容,當下又回復精明幹練的面孔。

    司徒青魁有些驚訝於她的收放自如。

    今天她主要的報告內容是她接住「財務經理」一職後,對於公司整個財務狀況的瞭解程度。

    聽完她鉅細靡遺地提出兩、三項小建議後,司徒青魁發現她除了能力佳之外,真的也很用心,激賞之情更油然而生。

    「好極了。為了歡迎你這生力軍的加入,晚上我要為你辦個歡迎會。」司徒青魁說完,非常有效率地交代秘書前去廣播通知全體員工。

    不久,一陣歡呼聲響徹整棟大樓。

    本來嘛,老闆請客,免費又豐盛的大餐耶,誰不興奮?

    ***

    一頓酒足飯飽,大伙玩得不亦樂乎之後,紛紛散席回家。

    在司徒青魁的堅持下,身為今日主角的安美美拗不過眾人起哄,由他護送回家。

    今夜雖非滿月,但月光卻異常明亮;再加上星子閃爍,整個天空顯得繽紛燦爛。

    車子行駛在月光籠罩的街道,車內的兩人卻一路沉默。他們位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若非必要或媒介,大概也聊不到三句話。

    但司徒青魁有些不滿這種情況。他到日本這麼多年,坦白說還未碰過能讓他打心底欣賞的女人;而眼前這女人似乎是出現了,熟料竟是和他一樣飄洋,過海的同鄉。這兩點使她在他心中產生一股很微妙的感覺,讓他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想多瞭解她一些。

    「你怎麼會想調到東京來呢?」司徒青魁試圖打開話匣子。

    「為什麼不?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也是一項挑戰。」安美美輕描淡寫。

    「父母不擔心嗎?」

    安美美偏頭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話中之意貶損了她似的。

    「我已經大到不需要他們擔心了,我可以獨立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但對父母而言,孩子不都永遠長不大嗎?尤其是女孩子,他們應該更放心不下才對。」

    安美美以聳肩作答。

    「你有很多兄弟姐妹?」她獨立的思想告訴司徒青魁她絕不可能是獨生女,因為他看過大多被父母捧在手心呵護的掌上明珠,那一貫的溺愛所教育出來的不是驕傲任性、目中無人的嬌嬌女,不然就是單純無瑕、對俗事一無所知的千金大小姐,而他對那種只能擺著觀賞的女人最避之唯恐不及了。

    「不多,七個姐妹而已。」

    司徒青魁一聽,隨即朗聲大笑,笑得讓安美美有些莫名其妙。

    「我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好笑。你家有七姐妹,我家則有九兄弟;如果中和一下,不就陰陽調和了?」

    「我不喜歡你的玩笑。」安美美硬生生打斷他的笑聲。

    他們司徒家有九兄弟,全台灣——不,全世界商圈都知道。那在其旗下工作的她,更無須他的強調。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姐妹勝過兄弟。」

    「為什麼?」該死,他真像個傻瓜。

    安美美或許也有同感,偷偷抿了下唇。

    「因為姐妹可以一起吃、穿、玩、睡,而不同性別的兄弟在此便會有所顧忌,無法盡興。另外,女孩子倘若日後嫁了人,心仍是向著娘家的;但男孩子就不同了,一旦娶了老婆,除了身心都是老婆的,說不定當彼此有衝突時,還會六親不認呢。」

    「難道你不希望這樣嗎?」司徒青魁不禁問。心想,她怎會有如此與眾不同的想法?

    「怎樣?」

    「當有一天你跟一個男人結了婚,你不希望他全心向著你嗎?」

    「當然希望啦。」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笑他多此一問,廢話。

    「那……」

    「那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希望我的婚姻可以有完全獨立自主的空間;縱使無法完全杜絕衝突的發生,至少能降低它的發生機率。總之,我相信我不會是那種不明理的女人。」

    「看得出來。可是世界上不明事理的女人其實並不太多,不是嗎?我覺得你這番論點有自相矛盾之處。」司徒青魁含笑道。他有些意外她對姐妹之情竟強烈到這種地步,與她冷漠寡言的個性大大不符,但卻不經意顯露出她可愛的一面。

    安美美斜了他一眼,撇開臉去。

    「不過我想我是不會結婚的。」。

    她突發驚人之語,令司徒青魁一怔!

    「為什麼?」該死,他今晚問了多少個「為什麼」了?

    「一個人多自由自在,我何必拿個枷鎖來套住自己?」

    「但每個人都渴望有個歸宿,當父母老去,姐妹或好友皆成雙成對、兒女成群時,你不會感到孤單寂寞嘛?」

    安美美驀地一笑。

    「真是太奇怪了,為什麼我們會聊到這個話題上?董事長和我不過就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嘛。」

    司徒青魁沉默了片刻,才道:

    「說的也是。」

    空氣中頓時瀰漫著尷尬的氣氛……就在一個等紅燈的當口,安美美打破沉默說:

    「董事長,剩下的一小段路我想自己走回去就好了,今晚謝謝你。」

    語畢,她提起手提包匆匆下車。

    「安——」司徒青魁反射性要追去,奈何綠燈在這時亮超;低咒一聲,他也只能踩動油門了。

    ***

    回到家中,安美美甩掉高跟鞋、拔掉耳環、脫掉外套,一隻手將瀏海往後一耙,繼而整個人往床上躺去。

    剛才與司徒青魁的談話一直迴盪在腦海……她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竟會與他那般交淺言深。

    家庭一向是她忘談的話題,只因她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家世。這也是當年她毅然決然離開父親的公司,想證實一下自己真正能力的主因。

    二十八歲升經理一職,實屬不易;除了能力之外,還得謹言慎行,以免落人口實。但即便再小心,有些三姑六婆因善妒而無中生有的本事之高,是如何都免不了的;她常為此困擾不已。她真不懂同樣身為女性,何苦為難彼此呢?

    坦白說,她看透了人性,也受夠了。所以前陣子當公司傳出日本分公司缺個財務經理一職時,她立刻自告奮勇願調職遞補,只因她想換個環境,試試是否每個職場都如同之前那般。拜託,都快墊十一世紀了耶,為何大部分的人仍守著舊思想?時代前進,人心卻原地踏步,中國還有何前途可言啊?

    突然好想聽聽家人的聲音,於是她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喂?」接聽的是安蓉蓉。

    「我是美美。」

    「美美!怎麼有空打回來?日本的生活如何?能適應嗎?」喜出望外的安蓉蓉立刻問了一大堆問題,終歸一句都是關心。

    「還好。」安美美一言以回之。「爸媽怎麼樣?二姐跟二姐夫、菲菲和阿旭、楚楚和錫陽、大姐、你、貝貝,大家都好嗎?還有二姐那個小搗蛋鬼,頑不頑皮啊?」

    「美美,你去日本才多久啊?大伙跟你離開前的情形一樣,變化都不大啦。怎麼?你現在正患思鄉病嗎?早叫你別去的嘛。忽然跑那麼遠,要見一面都難。」安蓉蓉略帶譴責,但語中思念成分居多。

    「有空我會回去的。噢,對了,告訴楚楚或許我會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參加畢業典禮我看你就省了吧,直接回來參加結婚典禮才是。」

    「她已經決定要嫁錫陽了?」

    「對呀,人家等了她三年多,好不容易總算畢業了,她也沒理由再推托了。」

    「那你和至桐決定什麼時候結婚?」申至桐是二姐夫的好友,安蓉蓉和申至桐雖早對上了眼,但申至桐自去年才展開行動,兩人於是才有後續的發展。對於這小兩口,眾人頗看好;偏偏他們像冤家似的天天吵鬧、時時鬥嘴,說這是增進生活情趣,唉……傷腦筋呀。

    「還久的咧。倒是你,何時也帶一個回來讓大伙瞧瞧?」安蓉蓉反將她一軍。

    「呃……等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時候。」安美美含糊帶過。

    「唉,你喔。」蓉蓉故意歎氣。

    「爸媽都睡了嗎?」

    「嗯,有重要的事嗎?不然我去叫他們好了。」

    「不用了,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聽聽大家的聲音而已。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這樣啊。那好吧,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再隨時打電話回來。」

    「我知道。對了,楚楚的日子訂好後記得通知我。」安美美補充,腦海已浮現小妹身著白紗的美麗畫面。

    「會啦。」安蓉蓉打了個呵欠。「那bye嘍。」

    沒辦法,早睡是安家的習慣。

    「嗯,bye。」

    結束與妹妹的一小段談話,瞄了眼時鐘,已快午夜了。她也該去沐浴一下,然後上床。

    念頭一定,安美美強迫自己離開柔軟的床往浴室走去。

    ***

    倚在東京鐵塔的欄杆外,司徒青魁遠眺整個東京的夜景,瞳孔卻沒有焦距。嚴格說來,他這樣子應該叫做「發呆」。

    今夜,他的心情異常混亂,腦子裡全是安美美的倩影。他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莫非……就是人稱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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