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楚妍
將來不管由誰來接替劉特助的職務,其才能經歷和名望都不能太差。
「賀棣桓。」
「他?」開玩笑嘛?「就憑他進公司前前後後才兩個月,為公司立下一丁點的汗馬功勞,你就要破格招拔他為一級主管,這這這,如何杜全公司悠悠之口?」
「一億五千萬新台幣的訂單,你稱之為一丁點?」莊建達對女兒的胃口之大,感到不可思議。
「有那麼多嗎?」這陣子實在有點混,許多公文都還沒有批,也沒時間仔細看。
「依旬!」他生氣了,「你最近是怎麼回事?這位置你才坐多久,就開始倦勤?長久下去,我們莊家的產業怕就要拱手讓人了。」
「爸爸……」人家也只不過偶爾怠情一小下下而已嘛。
「安靜,聽我把話說完。」他瞄了瞄她桌上的卷宗,繼道:「棣桓雖然進公司的時間不長,但他的工作表現可圈可點,」
「有嗎?」莊依旬忍不住插嘴。
「你自己翻開卷宗看看。」看她遲頓地不知他指的是哪份卷宗,他索性幫她把會計部送來的薪資表打開。「看看,核桓這個月該領多少酬勞?」
能有多少,大不了三五萬吧。
她很快的在最後一頁找到他的名字,接著她兩眼盯住那一堆排列整齊的數字,久久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是她眼花了,還是……
「八成是會計部弄錯了。」就憑他一個小小律師,怎麼可以有如此亮眼的表現?
「一點也沒錯,林經理全都跟我報告過了。」莊建達接過她手中的報表,置於桌上,語重心長的道:「依旬吶,我知道這很不容易,但你還是必須承認,他的能力比起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是第一個月嘛,運氣好罷了,難保他以後不會……呢,突褪。」賀棣桓當然很神勇,否則她也就不會看上他了,不過要比她厲害,除非鐵樹開花!
莊依旬對自己依然自信滿滿。
「是啊,才兩個月,他對公司未來的走向、營運的重點,以及海外投資的佈局,都和你這個在公司待了五年的接班人看法一致,這樣你還能說他今天的成就只是靠運氣得來的?」
她忽然覺得臉面發熱,心緒也浮躁了起來。
「沒想到,爸爸已經跟他談得這麼深入。」而且還瞞著她談,哼。
「惱羞成怒?」女人就是小心眼。
「才沒有。」人家不可以只是單純的不爽嗎?
「沒有最好。」莊建達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她,「你可千萬別吃棣桓的醋,他是你將來必須倚靠的一員大將,要想盡辦法留住他。」
「怎麼留?」拿條鐵拴住他嗎?
「結婚。」他非僅慧眼獨具,並且見解獨到。「一旦他成了你的夫婿,就理所當然的要為你治國平天下了。」
「嗯哼。」多麼完美的提議,莊依旬覺得她只有傻笑的份兒。「問題是——」
「沒有問題,決意要做的事,就想盡辦法去完成它,這是經營守則第三條。」他集然一笑,「明天我就到他家去拜訪他母親。」
「不下不,爸爸,這事我看還得從長計議。」自古至今,只有男方到女方家裡提親,豈有女方自動找上門的,不知道的人,會以為她嫁不出去的。
「為免夜長夢多、橫生枝節,速戰速決才是上上策。」親事尚未談成,莊建達已經興奮得眉飛色舞了。「我的乖女兒,雖然你的經營才能有待加強,但你能慧眼識英雄,找到驚桓這麼一個東床快婿,已是大大的了不起。」
「有……有嗎?」莊依旬兩邊太陽穴已各自垂下三條黑線。「爸,我們再商量商量嘛。」
「我中午有個飯局,得先走了。」臨走他還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背,要她安啦。
***
「副總,」王秘書憂心忡忡的望著莊依旬,「你盯著那份報表已足足一個多小時了,內容若是不正確或不清楚,何不找張經理來問問?」
莊依旬從卷宗夾內露出半張冰臉和一雙嚇人的白眼球,沒好氣地膘向王秘書。
「誰要你來多管閒事?」口氣之冷,令人起了一陣哆咦。
「我哪敢管你,我是怕你受不了打擊。」幫會計部張經理把報表呈上來的時候,王秘書偷偷看過內容,她相信依莊依旬眼高於頂的脾性,一定無法忍受賀棣桓優秀到不行的工作表現。
糟了,副總兩隻眼睛已憤憤地瞅向她了。
大事不妙,王秘書趕緊閉上嘴,等著她口沫橫飛的斥責。
果然,莊依旬驀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我到行銷部去一下。」
「嘎!」就這樣子逃過一劫?實在不相信她有那麼好狗運,王秘書竊喜之際,就見莊依旬忽地停下腳步,鄭重交代著,「報表內容不得洩漏,否則你小心。」
王秘書沉重地喘過一口氣,「我沒有啊,我發誓我根本就沒有看到……」
莊依旬的腳步已遠,她指天咒地的表白只能說給自己聽。
***
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五分,算準了行銷部禮拜一的例行會議已經結束,莊依旬快步來到林經理辦公室外十公尺處,身子一拐,進了賀棣桓的地盤。
「吼」她把夾在卷宗裡的報表往他桌上一擱,自顧自地拉張椅子坐在他面前。「我特地來道賀,順便道歉的。」
賀棣桓皺了下他兩道濃密橫掃如劍的眉毛,低頭見卷宗上寫著薪資報表,立刻明白她的道賀所為何來,不覺展顏一笑。
「如果你覺得這個計算方法不划算,我們可以重新商議。」
「笑話,當我是什麼人?」就算她是女流之輩,也懂得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呀。「一百二十萬,我給得心悅誠服,不,應該說是欣喜若狂。倘使公司裡多幾個像你這樣的超級業務員,再過不到三、五年,建達就可以濟於百大企業之林了。」
「真心話?」怎麼聽起來酸溜溜的。
「當然,」她音量瞬間提高三個分貝,酸度則達到brH3以下。「你為公司贏進大把鈔票,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覺得你功高震主,讓我妒火中燒。」
等等,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嗅?」賀探桓濃眉往上挑了桃,笑意更深,故意裝出恍然大悟的討厭相。「原來如此,晤,妒火中燒,很棒的讚美詞,還有沒有?」
「這樣已經夠嚴重了,你還想怎樣?」她這心直口快、藏不住秘密的毛病一定要盡快改掉,否則將來鐵定被他吃得死死的。
「很抱歉,沒想到我的努力會造成你的困擾。」如果莊依旬夠細心,就能瞭解他之所以不眠不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她。
轉換跑道到建達企業來,並不在他的生涯規劃內。縱然當一名雄辯滔滔的律師也並非他最初的心願,但成為一名收人優握的法務人員,已經是擁有寒磣家世的他所能希冀的平凡夢想。
他相信依自己的能力很快就能達到那個目標,很快就能讓母親無憂無慮地頤養天年,接著娶妻生子,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直到和她狹路相逢之後,原本的規劃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莊依旬一定無法逆料,她竟是鞭策他更積極奮發的主要力量。
「別誤會,我承認我的確有一點點吃味。」一點點的正解是;排山倒海。「不過,那還不是最讓我頭疼的。由於你創下驚人的業績,因此我老爸他、他決定要提前到府上提親。」
賀棣桓霎時沒會意過來,「請把話說清楚。」
「哎呀,就是我爸爸要去跟你媽媽說、說……關於我們兩個人的……呃,婚事。」很慘,對吧?
他怔楞數秒鐘,忽然縱聲長笑。
「你就為了這個,『順便』來跟我道歉?」』若非上班時間不直調清,他真想捧著她苦惱但可愛的小臉親吻個夠。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莊依旬憤憤地搬著嘴,打算以退為進,試探他的意願究竟如何。「你我心裡都有數,我們根本還沒進展到結婚的階段,所以,我希望你能先知會令堂一聲,請她千萬別跟著我爸爸瞎起哄,畢竟要結婚的是我們兩個。」
賀棣桓很快的接口,「好的,我一定交代我媽媽,死都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也不用那麼堅決啦,」這人是存心捉弄她嗎?也不想想都已經奪了人家的初吻了,居然那麼沒責任感。「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多一點時間認識彼此。」
「我完全同意。」
這個回答又叫她滿心不悅了,「沒有絲毫惋惜?」想娶本姑娘的人可是一大堆呢。
「為什麼要惋惜?」
他的明知故問,簡直要把她給氣個半死。
「算了,當我沒說。」私人話題到此結束。莊依旬板起面孔,把桌上的報表要了回去,「氣象局報導說,再過幾天有個颱風要來、你和林經理到六張犁工廠去一趟,看看該做些什麼樣的防台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