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楚妍
擴音器裡忽而響起午休的鐘聲,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正好指著十二點整。老天,她居然浪費了一個上午生悶氣。
殺千刀的賀棣桓,這筆帳她遲早要討回來。
「副總,」王秘書小心翼翼地探進半個身子,「要不要我幫您訂便當?」
「不用,我待會兒就要離開。舊豎靜不下心來辦公,不如出去透透氣。
「待會兒?」王秘書一定是聽見了方纔她對賀探桓的咆哮,說起話變得吞吞吐吐。「可、可是賀律師說,一點半要開會耶。」
「他還沒走?」好個死皮賴臉的傢伙!居然把她的話當耳邊風。「他人呢?」
「在法務室。」
莊依旬一聽,寒著臉、抿著雙唇,直接衝往對面的辦公室。
***
法務室內,賀棣桓正和兩名協理討論完事情,剛執起話筒,撥了一個外線電話,就兒莊依旬氣沖沖的走進來,他先將話筒擱下。
「為什麼你還賴著不走?」她無禮的問。
「我答應你父親,先過來幫忙一個月。」他說話的口氣平靜的了無波瀾。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
她一句話未講完,賀棣桓將話筒塞進她手中。
「打電話給你父親以及陳律師,告訴他們你的決定。」
「我……你想拿我爸爸來壓我?」」我只希望做個言而有信的人。」他那陰鬱的神色,透著不撓的剛毅氣息。
莊依旬和他對峙了數分鐘,氣的兩肩一垮。「好吧,不過我先警告你,一個月之後,你就得乖乖的給我捲鋪蓋走路,而且,這一個月裡.公司內大大小小的事情,除非我批准交辦,否則不許你上越權限主動過問。」
賀棣桓冷眼冷面地看著她狂妄自大的講完話,再趾高氣揚的往外走,還沒到門口,她像想起什麼,又折了回來。
「還有,」她先清清喉嚨,嫣紅的唇瓣龕動了下復又默然不語,似在考慮如何啟口。
賀棣桓脫視著她,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
「關於我跟你之間,那個,呢,我是說,上上禮拜請你佯裝我男朋友的事,呃……」
「你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就毀了你的一切。」他聲量很低很低的說。
莊依旬愕然地瞪大秋瞳,不相信他居然會撂下這麼狠的話來喝她,而且而且,這本來是她要說的話呀。
「我當然不會說出去,我巴不得跟你一刀兩斷,一輩子都不要跟你再有任何瓜葛。」哼,自大狂!
話不投機半句多。莊依旬悻悻地走出法務室,心裡非常小人的想著,給他這麼大的辦公室太浪費了,應該叫他移到外面,和那些基層員工一塊兒上班。
行經會議室,發現裡頭坐著幾個公司的一級主管,才寫地想起,王秘書告訴她,賀棣桓將在午休過後召開一個危機處理會議。
沒先請示過她,居然就敢自作主張,非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不可。
她闊步走進會議室,不給人發言的機會,即宣佈稍後會議取消,另行擇期召開。
「是賀律師說的嗎?」劉特助一臉驚慌的問。
「是我說的。」賀棣桓是什麼東西?區區一個法務顧問敢和她相提井論。「沒什麼重要事情幹麼開會?浪費時間。」
大伙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劉特助硬著頭皮開口道:「報告副總,這個會議就是要針對上比亞公司取消我代理權一案,目前提出各國應措施的可能性做個詳細的討論,這怎麼會不重要呢?」
「是嗎?」要命,她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都是賀棵桓的錯,要不是他來攪局,她也不至於糊塗得不可原諒。「你們已經研擬出可行的方法?」
「是的,多虧賀律師幫忙,我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套可行的方案。」一提到賀棣桓,林經理眼睛都亮了起來,看得莊依旬極不是滋味。
「這是多麼重要的議題,居然沒有一個人來知會我。」
「賀律師說他會親自向你說明。」
又是他。
那傢伙險了惹她光火之外,他還會說什麼。莊依旬秀眉低鎖,正要當著大伙的面說幾句賀棣桓的壞話,以便摧毀他在公司內令人眼紅心妒的威望時,他老兄在這時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賀律師,副總說待會兒的會議要取消了?」林經理緊張兮兮的,一見到賀棣桓就抓著他問。
賀棣桓深述如汪洋般的黑瞳斜斜瞟向莊依旬,等著她下達指令。
「呃,」她他那犀利如劍的星芒瞪得渾身不自在。「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就順便把會開一開吧。」
她理所當然的位居首席,聽每個主管提出報告,但很快的她就發現,他們說話時眼睛泰半是注視著賀棣桓,最後還乾脆把她晾在一旁,讓她坐冷板凳。
兩個小時的會議,由於她的太過於不進入情況,以致完全沒有置竣的餘地。
反倒是賀探桓,才到公司第一天,對公司的業務概況已能掌握十之八九,並能適時提出精闢的見解,讓原本憂心忡忡的各個主管們士氣大振。
莊依旬內心百味雜陳,這樣一個萬里挑一的人才不將他留下來,她豈不是如假包換的昏君?但,醜話已經出口了,她怎能自摑巴掌,再去求他?
真是有因郁卒的一天。
無聲地仰頭興歎,目光恰巧與掛在正前方牆上相片中她爺爺神采留或的雙眼對上。
別瞪著我瞧呀!好在這張臉和她爸爸長得一點也不像,否則會讓她壓力倍增的,如果爺爺地下有知……咦!目光順著牆垣往下移,剛剛好和賀核桓的臉龐接上,天老爺!這兩張面孔怎地如此神似?
莊依旬這一驚非同小可,本來就已經無心「朝政」了,這下更是心猿意馬,整個腦袋瓜子亂七八糟地攪成一團。
***
「天意。」怡婷對她意外的人發現,下了一個非常阿Q的註解。「難怪我一開始就覺得你們兩個有夫妻臉,說不定是你爺爺冥冥之中.特定安排他來助你一臂之力,哈,那我就是你爺爺派來的親善大使。」
不知道怎麼有人能夠對自己瞎扯杜撰的故事情節興奮成那樣?
莊依旬被她的天意和親善大使用得啼笑皆非,明明是個怪異至極的發現,卻被她硬掰成了無創意的肥皂劇a
她連話都做得講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和賀棣桓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對。即使她是發自內心的欣賞他的才華,但一切為時已晚。
都怪她脾氣火爆,驕縱跋扈。賀棣桓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確不是個經營長才,即使只是守成都有困難。這是冷靜之後她才得到的結論,不過從另一方面反思回來,如果不是他臭屁又愛現,還跟她耍陰險,她也不至於表現得那麼差勁呀。
告別怡婷,她來到中山北路二段的精品街。
這裡是貴夫人和千金小姐的聚集地,任何謙家裡錢多到沒處擺的人,到此很快就可以測出其敗家的級數是否出類拔蘋。
她對名牌沒有一定的偏好,也不見得喜歡,但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到此地揮霍一番。
富裕的人,連殺時間的式都昂貴得叫人咋舌。當她從美麗的櫃檯小姐手中,取過一隻幾賽斯的皮包時,腦海突然浮現恰值說過的那兩句:老子沒遺產,八字不夠好,莫名的,她竟感到一陣意興闌珊。
是啊,她倚仗的是什麼?倘使不是老爸,她今天能位居要職、出手闊綽嗎?
相較於賀棣桓,她果真是一個……陰,敗絮?
這兩個字讓她登時勃然大怒,剛剛的反省自覺,一下子便被怒火燒得蕩然無存。
她用最快的速度鑽進一家又一家的服飾店,半個小時不到,手上已提滿大包小包,裡面有衣服、鞋子、皮帶、皮包、首飾和化妝品。
「棣桓,你看,這個好美。」
這突如其來的甜美嗓音,令她也然一怔。
迎面是一家GUCCI的旗艦店,門口站著一對狀極親密的情侶,那個男的不就是賀棣桓?!
原來他已經有了心上人。莊依旬胸口彷彿讓人重重的一擊,隱隱的發出痛楚,緩緩擴散至四肢百骸。
她在難過什麼?她有必要、有資格感到難過嗎?而她又是為什麼,要傻傻的待在這裡,看著看著眼睛就刺刺麻麻的?
鐵定是某種不正常的心態在作祟,真要不得。她頗為自己的心胸狹窄感到不齒和不安。老天保佑,她千萬別不知不知覺的喜歡上人家,若真是那樣,她就要前途無「亮」了。
賀棣桓同他的女朋友就要走過來了,不能讓他發現她這副窘狀,要是他們大大方方的和她打招呼,她想必無法好好的說上幾句話。
趕快躲起來,等上車之後再考慮要不要痛哭一場。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為賀棣桓的名草有主,畢竟她還算不上泥足深陷,但基於冤家一場,她總難免有些兒悵然。
「莊副總。」賀棣桓口氣不熱絡也不是太冷淡的叫住她。「真巧,在這兒遇上。」語畢,眼光自然而然的掃向她手中那一大掛窮奢極侈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