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楚妍
不知多少人羨慕他能進入國內知名的律師事務所工作,他也很慶幸離出人頭地的未來已經不遠,即使每天累得筋疲力竭,他仍樂在其中,直到這個該死沒教養的富家女出現。
就在今天晚上,在brUB裡,那個叫莊依旬的女人以極度輕蔑的態度,掏出那一大疊鈔票羞辱他時,他多年來努力構築在心田深處的防線,差點就崩潰了。
直到此刻,他仍忘不了她臉上那刻意的嘲弄。真該一巴掌打得她滿地找牙!
兩手握拳的指節,發出嘰嘎聲響,他擰著眉頭,緊咬牙根,恨恨的對著無垠蒼穹,發出最悲憤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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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直明水路是台北市著名的水岸景觀住宅區,青山面河,視野極佳,吸引許多名人進駐,張忠謀、李遠哲等知名人士相繼搬入。
從台北市區到明水路,不過十五分鐘車程,進入明水路後,右邊是基隆河河堤,左邊則是林比鱗次的房子,「歐客山莊」即位於水岸住宅的第三排,是最觀最佳的區段。
這裡的房價原本就高得令人咋舌,而自從某位重量級政治人物攤人以後,其名氣就越發響亮了。
這裡非富即貴的住戶們,家家的庭院都大得可以當足球場,院子裡的花木也爭奇鬥艷,就像他們主人酷愛擺闊的習性,嬌艷欲滴的開得到處都是。
木橋盡頭,沿著紅磚小徑轉往左側第一棟,就是莊公館。
片片黃葉隨著涼風飄落至二樓陽台,燈光燦亮的寬敞臥房內,一具包復在純絲袍子下美麗女體,走動不停。
「你要我去跟他道歉?開什麼玩笑!」莊依旬頸間夾著話筒,兩手忙碌的從梳妝台前拿起化妝水和面膜,小心翼翼一陣拍打,再將面龐貼成「無臉男」(日本鬼)的一種,看過「神隱少女」的卡通就知道那模樣。
抬停真是有夠煩,從昨天晚上就不斷打電話給她,嚴詞譴責她在北非的不當言行,現在居然過分到要求她去跟賀橡桓道歉。
「他那樣還不算出賣色相?那麼你告訴我怎樣才叫出賣色相?」要不是看在多年知交的份上,她立刻就掛掉電話。「同樣是為了賺錢,我的錢他就不屑拿,笑話,他是擺架子拿喬,還是以退為進想吊我胃口……」
斷線了?
怡婷居然掛了她的電話?她說錯了嗎?不過是一個長得稍具「姿色」,又有著一副臭脾氣的阿,就妄想要了面子又要裡子。
她承認當時自己是有點沒出清楚狀況,讓賀欽桓頗丟顏面,但他有必要得理不饒人,非要她親自登門道歉不可嗎?男人家,度是那麼小。
「誰打來的電話?」葉亞茗忽地在門後出現。
媽媽總是不敲門就擅自進入她的房間。在她父母眼裡,她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所以也永遠不需要隱私權。
「怡婷。」沒好氣地撕掉臉上的面膜,莊依旬轉進浴室再說一次臉,然後像跟什麼人嘔氣似的塗上厚厚的乳液,一頭栽進被窩裡。
「怎麼啦?」
老爸也來了,她敢跟任何人打賭一百萬,方才爸媽包準躲在門外偷聽她講電話,否則不會時間算得這麼準。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啦?把他的電話給我,爸爸幫你去教訓他!」莊建達的口氣像在哄一個三歲的小娃兒。
「不是男朋友,是怡婷。」葉亞受朝老公眨了眨眼,之後又間:「為什麼事情鬧翻的?吵得那麼凶,我們外頭都聽到了。」
是嗎?莊依旬明白他們最想知道的是,怡婷打電話來和她新交的那個男朋友到底有沒有關係?
應觀眾要求,她只好講兩句中聽的。「還不就是他啦,怡婷居然為了他跟我開罵。」
「賀先生啊?」葉亞查問。
哇!始使那個大嘴巴,連名字都透露給她媽媽了。八字都沒一撇,而且肯定不會有一撇的,她這麼一說,叫她以後怎麼圓謊?
「是,是啊。」欽.一謊百謊,標準的自作虐不可活,趕快想個辦法把他「甩掉」吧。「人家我又沒怎樣,他就和抬停聯合起來欺負我,這種男朋友不要也罷。」
「真是這樣的話,的確很過分。」葉亞宣向來護著她,從來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口咬定是別人的孩子不好,是別人的孩子該得到懲罰。「以後不要跟他來往了,什麼東西!抬蹤這孩子也不對。」
「等等,事情也許不是我們想像的這樣。」莊建達可沒那麼好讓她混過去。「怡婷和你是多年的老同學,沒有正當理由,她不可能聯合旁人欺負你,況且,你是好欺負的人嗎?」
一針見血,老爸最討厭了啦。
「媽,你看爸爸說的,好像我有多壞似的。」每回理虧的時候她就來這招,百分之百奏效,屢試不爽。
「老公,你就少說兩句,我們女兒多嬌貴啊,怎能和怡婷比。」
「她何止嬌貴,她還驕縱,並且跋扈。」知女莫若父,莊建達用膝蓋想都知道,是女兒強詞奪理。「這樣吧,你明天請怡婷和那位賀先生回來吃飯,他們真要如你所說的那樣,爸爸就幫你出口氣,狠狠修理他們一頓。」
嘎!姜果然是老的辣,三兩句話,她居然就被老爸設計了。
「不要,我死都不要再見到他。」那個賀棣恆現在一定巴不得殺了她,怎可能答應地的邀請。
「也罷。」莊建達歎口氣,「那我就親自到事務所找他興師問罪去。」
「什麼事務所?」
「律師事務所呀,賀先生沒有告訴你,他是一名律師嗎?」
「呢,對哦,我一下給忘了。」老天,恰伸到底還跟她爸媽扯了些什麼?堂堂一名律師做啥跑到brUB去當DJ?要吹牛也該考慮一下合理性的問題嘛。
「我跟你一道去,」葉亞宣憤憤的說,「我倒要看看這姓賀的,憑什麼為難我的寶貝女兒。」
「不下不,你們千萬別去。」他們一去她的西洋鏡不就被拆穿了嗎?莊依旬心不甘情不願地咬牙道出,「我,請他,回來吃飯也就是了。」唉,一頭撞死算了。
「那好,時間就訂……明天太趕了,嗯,週末晚上好了。」莊建達交代著妻子,記得要求僕婦們提前準備。
莊依旬的心情至此已經蕩到谷底,沒想到臨出房門,莊建達還不忘提醒她,「再過兩個月就是你二十三歲的生日,你應該還記得爺爺臨終前的遺言吧?」
她未然的點點頭。
「很好,」他滿意地綻著笑。「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一定能體諒爺爺的苦衷,雖然以現代人的想法看來二十三歲結婚似乎早了點,但我們家情況特殊,你就不要太計較了,一切應以大局為重。」
窗口一下子灌進大量的寒風,冷得莊依旬不自禁地一陣哆咦。
信口開河的一句渾話,竟成了可怕的夢魔,她實在後悔得想咬舌自盡。
***
這幾天莊依旬都心神不寧。明天就是週末了,還沒想好該用什麼法子把那賀棣桓擄到家裡呢。
禍有一半是怡婷惹的,她這老妹竟然見死不救,要她自己想辦法解決,夠狠。
辦公桌上的巷宗已經堆得快高過她,她卻一點工作的勁兒都提不起來。
「副總,台新的楊經理找你。」王秘書一雙賊眼不時窺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該死的東西,等她掌控大權以後,鐵定第一個開除她。
「不見,告訴他——」
「想告訴我什麼,何不親自跟我說?」楊振男一手搭在門框上,一手捧著艷紅的玫瑰花,兩眼笑得非常邪肆地朝她瞅了過來。
「王秘書,去沖一杯咖啡過來。」既然撐不走,只得以禮待之啦。楊振男是她多追求者當中最放肆也最露骨的一個。
他是台新廣告的總監,負責他們公司的平面媒體,公司的媒體排程通常只需年初一個星期就搞定了,而他把這兒當成他家的廚房,有事沒事三天兩頭就來串門子。
「拿鐵,謝謝。鮮花贈美人。」他笑嘻嘻的遞上玫瑰,莊依旬卻碰都沒碰,就叫王秘書找個花瓶插。
「上班時間只談公事。」趕緊把話壓在前頭,免得這位自詡風流的老兄得寸進尺。「我已經把廣告的部分交給趙特助負責;以後有事詩直接找他接治。」
楊振男好像沒聽懂她的話,依然笑咪咪地盯著她。
「喂,我在跟你說話吶。」蠢相。
「美,真的很美,」他無限讚歎的說:「我不曾看過哪個女人像你一樣,美得如此出塵脫俗,叫人驚心動魄。」
「有完沒完?」肉麻當有趣。「如果沒別的指教,抱歉,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您就請便吧。」
「看看這個。」顯然他連逐客令也聽不太懂,慢條斯理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一瓶雅詩蘭黛香水。「我上個星期到巴黎,特地幫你帶回來的。」
楊振男見多世面,掌握所有市場流行,尤其對她的喜好瞭如指掌,這瓶「個人主義」正是她所鍾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