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頭號狐狸精

第14頁 文 / 楚妍

    季筱柔禮貌謝過之後,帶著依然開朗不了的凝重心情走出咖啡館,踩向對街的紅磚道,一路走往知名的聖捨彼斯教堂。

    左等右等了十幾分鐘,仍沒見到杜少桓的鬼影子,正打算離去時,突然被一名年輕男子叫住。

    『很抱歉,我來遲了,因為剛好我媽媽來,她本來今天就要回台灣的,又說要去買酒和衣服,我沒辦法,被她拖著繞了大半個蒙田路。』年輕男子一見面就猛說對不起,忙著解釋。『你等很久了哦,真是非常抱歉,桓哥要是知道了,準把我罵個臭頭。都是我媽啦!叫她不要買,她偏要,台灣又不是沒有。』

    他開了一部豐田車,簇新的,大概才買不久,瞧他小心翼翼,似乎怕一個不慎就把它給碰壞了。

    見季筱柔從頭到尾沒答腔,他才慢慢地沉默了下來。

    『可以請教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她笑著點點頭。

    『你申請到的是哪間學校?什麼系?』或許覺得侵犯到別人的隱私,他趕緊說:『我是巴黎大學應用美術系三年級的學生。』作為交換。

    『我到巴黎來,不是為了唸書。』季筱柔不解地問:『為什麼你會以為我是留學生?』

    『因為桓哥最喜歡幫助留學生,他開了一大堆餐館、沙龍、健身中心什麼的,請的都是台灣人。我們常開玩笑的說,如果巴黎沒有桓哥,這個地方就不值得留戀了。』

    季筱柔將信將疑地把眼睛移向年輕男子依然稚氣未脫的臉。他的樣子不像在說謊,但,怎麼可能?杜少桓的『底細』她不是不清楚,那個昔日的叛逆分子,惡作惡言的壞學生,改頭換面當起大善人,誰能相信呢?

    『你認識杜少桓很久了?』日久見人心,季筱柔猜想,他跟杜少桓相交一定不夠深。

    『八年,朝夕相處。』他得意的揚起兩邊嘴角。『他是我哥哥的高中同學,我哥哥入獄後,他就接手照顧我和我媽媽,就像我哥哥一樣。』

    年輕男子叨叨絮絮不知又說了些什麼,她沒有聽進,她的心緒一下子飛得好遠好遠……『杜少桓他,』沒等對方把話說完,她即截去話頭問:『結婚了嗎?』這句話她從一見面就想問杜少桓,遲遲沒有開口,實在是因為心裡有著某種不明因素的顧慮,究竟是什麼連她自己都不明白。

    『他說他結了,可,我們誰也沒見過那位讓一大票女孩子既羨慕又心碎的大嫂。』

    『噢?』早該料到,他是個性好漁色的傢伙。季筱柔的胸口一下漲得滿滿的,一股像胃酸一樣的東西直竄喉底,苦苦澀澀,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他之所以不帶你們見她,想是為了方便釣馬子。』

    『哈哈哈,不是不是,桓哥不是那種人。你一定剛認識桓哥才會這麼說。他是有很多女性朋友,但她們都沒真正得到桓哥的心。』

    他左一句桓哥,右一句桓哥,聽得季筱柔耳朵好剌。

    『現在的女孩子就是盲目、虛榮,男人只要有幾個錢,怎樣拈花惹草都沒人在意。我就看不出他有什麼好。』

    『嘿,你到底是不是桓哥的朋友啊?』車子正轉向快車道,這位小老弟居然不要命的給他猛踩煞車。

    後面立刻響起震天的喇叭聲,彷彿百萬雄兵排山倒海欺身而來。

    『想謀財害命嗎?』物以類聚,這年輕人的個性和杜少桓一樣瘋狂。

    『只是警告你,別再出言不遜。』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年輕男子緊抿雙唇,像在跟她嘔氣似的不發一語。

    受不了沉悶的氣氛,季筱柔主動打破僵局。『接受我的道歉嗎?』她的確不該在搞不清真實狀況下,就以過往的偏見和己身的傲慢編派杜少桓的不是。

    他無言地睨了她一眼,良久才開口,『你該道歉的人是桓哥。』車子來到一座萬頃碧波的湖邊,他在鋪滿鵝卵石的小徑上停下車子。『到了,這兒就是我們的大家庭,進去以後千萬別亂說話,當心被五馬分屍。』

    季筱柔頗不以為然的從車上走下來,不想嗆幾句給他聞香,讓他知道她可也不是好欺負的,但一抬眼,心思立即被眼前廣袤的大地,成群的牛羊所吸引。

    大片草地的中央是一棟古老斑駁,約有上百年歷史的豪宅,牆上爬滿長春籐,每一扇窗口下均是奼紫嫣紅、繁花似錦,到處充滿莊園式的悠閒。

    這兒實在不像是個賊窩,很難想像狠戾如杜少桓之流,住在如此恬淡雅致的地方,是什麼樣的情景。

    沿著石磚步道拾級而上,迴廊下漆成白色的浮雕、羅列成排的廊柱亦現出久經風霜的歲月痕跡。

    『歡迎光臨。』大門從裡面敞開,杜少桓穿著一身帥氣馬裝,笑咪咪地走了出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覺得他的五官長相越來越順眼。

    是錢,百分之百是錢在作怪。

    『很大的排場。』季筱柔譏諷地說。『想必幹了不少壞事,才能買下這樣一棟房子。』呵,屋子裡,從玄關處的小凳子、鞋櫃到地毯,全是價值不菲。錯不了,卜中興要緝捕的事火犯就是他。

    『光做壞事怎麼夠,起碼得再殺死幾個人。』他恫嚇完接著哈哈大笑,令季筱柔聽得一肚子怒火。

    『桓哥,』左側迴旋的樓梯上得得得地跑下來兩個女孩,抱著杜少桓就往他的臉頰親。『我們上學去了,今天會晚點回來,館子裡有人慶生,可能要鬧到凌晨。』

    『你的女人?』季筱柔看著那跑開的背影沒好氣的問。

    『曖曖曖,狗嘴吐不出象牙,人家是中規中矩的好學生,什麼我的女人?叫你不要跟卜中興那妖孽鬼混偏不聽,看,現在連講話都帶著毒氣。』

    『不是你的女人,幹麼跟你住一起?』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這兒環境清幽,房租低廉,對苦哈哈的窮留學生而言,當然趨之若騖。誰規定房東跟房客一定要有曖昧關係。』他話剛說完,又從樓上奔下來四五名男男女女,每個人都是先來一個熱情大擁抱,再報告一天行蹤,匆匆轉進裡頭的餐廳,隨便抓了三明治、漢堡等早點才火速離去。

    『你走私軍火的利潤足夠天天吃喝玩樂了,連房租這種微薄的收入也不放過?』

    準定是別有居心。

    『不要左一句走私,右一句軍火,這種字眼會嚇壞小孩子的。』杜少桓領著她來到起居室,從這兒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見到外頭清澈湛藍的游泳池裡冒出一名濕淋淋,身材曼妙的女子。

    他知道她又自動自發作起不當聯想,搶先解釋,『她是我妹妹,記得嗎?小時候常掛著兩條鼻涕跟在我後面當跟屁蟲的少琪。』

    『是她?她已經這麼大了?那年她才幾歲,五歲?六歲?連小學都還沒上,隨便碰她一下,就哇啦哇啦哭個大半天的小琪?』以此推算,她真是老得必須拉警報了。

    也許是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杜少琪旋過身子,笑著和她揮揮手。

    『我老哥終於把你拐來巴黎了。』

    杜少琪的模樣和小時候簡直判若兩人,清麗脫俗,骨架異常纖細,臉蛋嬌小可人,粲笑的容顏散放出青春方熾的活力,眉宇間很有一股嫵媚之色,和杜少桓的蠻霸陽剛完全不同。

    『不是他拐我來的,是我自己來的。他有說過要拐我嗎?』憶起昨夜的纏綿,後面這句問話顯然是多餘的。

    『說了十幾年了吧,我們全家人都快給他煩死了。』杜少琪在杜少桓肩上捶了一下,『加油,這次可千萬別讓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她在臉紅嗎?不然怎麼覺得兩頰好熱?

    杜少桓不等她提出要求,就主動提議帶她四處瀏覽,讓她得以收集一些『情報』,好回去交差。

    這片莊園,連同建築物本身,大概有一百畝,屋內十幾個房間,每間都住滿了人。他們稱這裡為『家』,的確是名副其實,坐在屋裡的任何角落,都可以感受到溫馨舒適,讓人忍不住想小憩片刻。

    許是為了川流不息的學生和訪客,餐廳裡的擺設像在舉辦宴會一樣,桌上儘是豐盛的菜餚和糕點。

    『這些留學生統統在你經營的餐館打工?』剝屑他們的老闆提供住宿的地方,倒也是天經地義。

    『有何批評指教?』杜少桓揣想她八成又有新的罪名編派給他。

    『有效利用廉價勞工,既賺飽荷包,又建立了慈善的形象,你果然很會算計。』

    『謝謝讚美。』他不怒反笑。『所有底細都被你摸清了,真不好玩。』

    他們並肩來到屋後小山坡上的大橡樹下,一頭全身黝黑發亮的馬兒,低著頭啃食腳邊的青草,見兩人走近,即親膩地用臉頰在杜少桓的手臂上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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