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楚妍
原來她並沒有悔悟,只是想確定他是不是願意成為她情愛和婚姻上的幫兇。
當初將計就計,引她自動投懷人甕,恐怕是本世紀最荒謬的行為。
伊琳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份了點,還煞有介事的把無名指上的純金戒指拿下來,擱在他手心。
「這是我二十歲生日時,媽媽送我的,現在轉送給你。」齊歐梵的無名指太租,小指頭也套不進去,她索性拿下頸間項煉,將墜子換成她的戒指為他戴上。「從現在起你就要信守你的諾言,千萬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唔,夠陰險。齊歐梵很佩服她的小人之心,居然能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將我套牢之後,你還是決定要嫁給別人?」他沒好氣的問。
「權宜之計,你也是知道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拍拍他的肩,要他堅強點,儘管他尚未得到她的人,卻已獲得了她的心。
過了許久,她的簡陋公寓到了,伊琳提著大包小包下車,仍習慣性的要左右張望一番,確定四周沒有埋伏的惡棍,才放心的上樓去。
「有我陪著吶,你大可不必嚇成這樣。」齊歐梵跟上她。他的大男人尊嚴都被她踩得慘不忍睹了。
「你太瘦了點,至少得再增胖六公斤,否則難起威嚇的效果。」從當初相識,伊琳就對他「玉樹臨風」的體格頗有意見。
「以後你天天為我洗手做羹湯,我就胖給你看。」
「不用急著現在就設計我。」伊琳掏出鑰匙,一插入鎖孔,就發覺異狀。沒鎖?「有小偷!」她趕緊把手裡的東西統統塞給齊歐梵,準備徒手擒賊。
「等一下。」就憑你這三腳貓的架式?「站到後面去。」
「你應付得來嗎?」她忍不住憂心地問。
「打輸了,大不了把你賠給人家,擔心什麼。」他奸詐地抿著嘴笑,不理會後頭伊琳的低聲咒罵,伸手鎮定地旋開門把,推開門。
「總算回來了,你們!」這拔尖大嗓門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李怡安,你怎麼可以擅自闖進我的住處?」伊琳衝上前大吼著。真是的,害人家白白嚇死了好多細胞。「我要報警捉你。」
「喂喂喂,鑰匙是你給我的,忘了?上回我來你這兒借住,你急著趕去上班,就把備份的鑰匙放我這兒,要我幫你鎖門,記得吧?」要不是看在齊歐梵的份上,她鐵定要跟伊琳拍桌子怒罵三百回合,還報警捉她?嗟!
「拿來。」伊琳老實不客氣的把鑰匙搶回去。「今晚又怎麼了,被你老子掃地出門了?」
「才不,我是專程來跟你道喜的。」說話到一半,李怡安眼睛就帶著媚勁兒拋向齊歐梵。「你一定沒把你那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齊先生吧?」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手酸死了,她忙將手裡的禮盒一古腦的堆往她那一百零一張椅子和床上。
「就是你馬上要和齊少東結婚的事呀。」李怡安不懷好意的盯著齊歐梵的臉,留意他臉色的變化。「我爸今晚跟我說了之後,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原來你跟齊先生在一起,喂,你是要嫁做人妻的人了,三更半夜還跟別的男人廝混,要傳了出去———」
「除了你,誰會那麼大嘴巴?」伊琳打斷她的話。「現在你恭喜完畢,可以回家了吧?」
「我——」李怡安嘴皮子動了幾下,打鼻孔裡噴著氣說:「你能嫁入太乙企業,當少奶奶全是拜我之賜,難道不該跟我道聲謝?」
「哦,對了,我倒忘了你這個大媒人。」伊琳走到她面前,用力想凝出兩滴淚來,以表示她的感激涕零,奈何一向缺乏「戲」胞的她,實在沒法叫自己做那麼噁心的事。「說吧,你要我怎麼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簡單。」她眉飛色舞的說:「我這人向來施恩不望報,只是,你既然這麼堅時,我要過於推拒就太矯情了,所以——」
「說重點。」又不是叫你去演戲,哪來那麼多廢言。然,伊琳仍警戒著她算計的眼光。
「呃,我車子剛好壞了,你請齊大律師送我一程,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
什麼恩恩怨怨?豈有此理。就知道她居心叵測,打著齊歐梵的主意。
伊琳轉頭望向他,順便把難題拋給他。
「行,反正我也正要離開。」齊歐梵大方應允是希望讓伊琳及早脫離這女人的糾纏,沒想到竟換來兩道銳芒。
「時候不早了,我們說走就走吧。」李怡安一陣狂喜地笑彎了眉毛,自動自發的把自己的手勾在他臂上,另一手拿著她的香奈兒皮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推出大門。
第八章
伊琳獲選為齊家少奶奶一事,立刻在太乙企業內部造成空前的大風暴。
覬覦她的男同事們,紛紛為她抱屈歎息大叫不值,但究竟為什麼不值,則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嫉妒她的女同事則到處造謠,說她就是為了攀炎附勢才想盡辦法混進公司。
但這些都改變不了,她即將嫁人齊家的事實。
「你真的、真的要捨齊大律師,而就齊少東?」張秀梅這句話已經問了十幾遍了。
「一切隨緣吧,你不用替我太擔心。」伊琳今天是特地來辦離職手續的,張秀梅也湊巧做到今天,兩個人約好了,待會兒一起去吃中飯。
但好管閒事的人,插了一句話進來——
「噯喲,你真的要嫁給那個花心大少呀?」此姝乃會計部門的朱小姐,二十一歲,自認青春年少,只要大她個幾歲,就喊人家歐巴桑。「算算你的年記也該嫁人了,不過嫁給有錢人就要多考慮考慮。聽說,我們這個齊少東是個風流財子,被他蹂躪過的女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上回那季小姐,你還記得吧?」
「閉嘴。」張秀梅狽狠瞪了她一眼。「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季小姐的事最後證明了根本是她無理取鬧,你還拿出來嚼啥舌根?」
「嘿,無風不起浪,人家電視都嘛這樣演的。我只是想勸伊琳,千萬別——」
「夠了沒,你——」
「不要緊!」伊琳不希望別人老拿她的婚事當話題,忙打圓
場。「我相信一個生著重病的人,是不可能有精力在外頭胡來的。」
「停!」朱小姐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兩眼發亮。「倒回去前面那一句,你說誰生重病來著?」
她這一問,伊琳倒是傻住了。「怎麼,你們沒聽說?」
張秀梅和朱小姐同時搖頭如波浪鼓。
這可奇了,待會她得打個電話給李怡安,萬一弄錯了,那她豈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伊琳,電話。」新來的總機小姐指著第二線要她接聽。
想必是李怡安。「哪位?」
「伊琳啊。」鄭春美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頭傳來。「喔,你很難找呢,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才知道你在這裡上班。」
「找我有事?」伊琳的口氣很冷淡。
「沒事當然不會找你。今天你阿叔收到法院的傳單啦,啊!怎麼還告他,我們都已經送你那麼大一塊土地了,你還不知足?不要以為你嫁個流氓大哥,就可以亂來喔,我告訴你——」
笑話!不等她廢話完畢,伊琳已不耐煩的截去她的話頭。「有什麼話到法庭上再說,我現在很忙。」掛掉電話,一股怒氣還充塞在胸口。
「誰呀?」張秀梅關心地問。
「不提也罷。」匆匆收拾完一千雜物,伊琳便和同事一一告別。
「伊琳。」沈經理不期然地從電梯口走來。「我聽說了你的事,這是一點小意思,請你笑納。」
「這……」鐵面人沈經理會送禮給人,這一定可列入太乙本年度最佳話題了。「你太客氣了,我不能收。」
「要的要的,你不收就表示不交我這個朋友了嘛。」他硬是吧禮盒塞進她手裡。
「可——」她幾時承認過有他這個朋友了?
「祝你一切順心,我先去忙了。」或許擔心伊琳又要推辭,沈經理趕緊轉身走進辦公室。
「這就是標準的小人。」張秀梅剛好站在玻璃隔板內,看到了這一幕。
「幫我將它妥善處理。」伊琳把禮盒掛在她手上,趁她猶來不及開口拒絕,快速閃進電梯裡。「謝啦,我在路口的餐廳等你。」
「喂!」她大叫。「大家問你怎麼沒帶喜帖過來?喂!你說日期是哪一天?」
***
冬日的暖陽,悄悄自繁密的樹梢灑落一地金黃。老舊的窗欞擋不住徐徐冷風,室內頓感些許冷意。
梳妝台的玻璃鏡中,照映出一張秀美絕倫卻眉頭緊蹙的紅顏。
「齊家在飯店幫你租了一個房間,你偏不要,堅持要在這破公寓出閣,真搞不懂你。」李怡安一進門就站在化妝師背後,嘮嘮叨叨個不停。
今兒是伊琳大喜的日子,一襲粉色的新娘禮服,襯得她本已嬌媚非凡的臉蛋益發地儀態萬千。
沒有母親的殷殷叮嚀,少了父親的切切祝福,以及內心本該狂跳如擂鼓的興奮感,這場婚禮真是叫人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