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楚茜茜
阿敏並不挖她的傷口,只是安靜地給她溫暖,安頓她的生活。
智子思考了三天,撥電話給母親,其實內心隱隱想知道秀雄有無找她。
智子的母親彷彿什麼事也不知道,仍然問她和秀雄何時再辦一次婚禮。
智子心已死,坦然地告訴母親。
「秀雄最愛的人不是我,是小雪的母親,我決定嫁給阿敏。」
她母親愕然。「你不是賭氣吧?」
「不是,我想通了,請你祝福我。」智子對母親這樣說。
她母親沒意見,隔了許久才說:「要不要讓秀雄知道?」
她斷然地拒絕。「不需要,他不會想知道的。」
心裡想著自己失蹤三天他都不關心,黛芙妮迷走了他所有的魂,她又是小雪的生母,他們復合是最理想的。
她決定和阿敏去公證結婚。
阿敏說:「我今天打了電話給秀雄。」
智子正坐在他為她租的公寓裡打毛衣,為了她肚子的嬰兒。她聽到這話震驚地低吼。「你——為什麼?」
阿敏見智子動氣地站了起來,連忙走到她身邊安撫她。
「我想確定他究竟還要不要你,我不想再平白無故地挨揍。」
「你——沒告訴他我懷孕吧?」她可不想他為了孩子來找她回去。
「我沒說。」
她抬眼望他。「他說什麼?」
「他說黛芙妮希望他們能為了小雪結合。」
智子早料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不是嗎?他一定一口答應了。」她的心又被撕裂了一次。
「我們聊了很久,我原以為他會大罵我一頓,但他沒有。他坦言,你走的第一天,他雖愧疚卻並不擔心,因為他一直相信你只是暫時出去走走,第二天幸福的感覺中帶著一絲失落感,原因不詳,他不願承認是因為你的關係。第三天早上起來,小雪就喊著想你,問你到哪去了?」阿敏據實以告。
「小雪想我?」她冰寒的心有了一絲暖意。
「是的,秀雄於是問女兒,為何媽咪問她喜歡智子什麼時,她說不出來,現在說得出來嗎?」
她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她說什麼?」
阿敏瞅著她,知道她的心還在他們父女身上。
「她說喜歡什麼不知道,不過媽咪如果再失蹤,她可能不會傷心,但智子若不見了,她會大哭的。」
智子的淚不爭氣地落下。
阿敏遞面紙給她,接著說:「我下班前五分鐘打電話過去,那時心裡是很猶豫的。他一接起我的電話就問你在哪裡,我說你不會希望他知道的,而他也沒那麼迫切地想知道吧?」
智子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毛線被她扯得亂七八糟。心情就跟打結的毛線是一樣的。
阿敏又說:「後來小雪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愛媽咪多點,還是愛智子多點?』秀雄想了很久才說在你走了之後他突然發現,擁有黛芙妮沒有想像中的幸福。」
智子哭出聲來,阿敏並不急著安慰她,逕自說著:「我告訴他,我們過幾天要去公證,如果他有意見,請直接反應給我,我不想在教堂裡再挨他一拳。」
「他沒說要來找我嗎?」她的聲音哽咽著。
「他要我給他十天,十天後如果他沒出現,就表示他捨你而取黛芙妮。」
「你答應了?」
他眼中有著對她的憐惜。
「我告訴他,我沒有權利,如果你願意再等他十天,我無話可說,若你不肯我會替你轉告他的。智子,雖然我自私的想擁有你和孩子,但我不希望你不幸福。我可以欺騙自己,你跟著我能得到快樂,但你別騙自己。」
「你想我再等他十天?」
「你已經等他夠久了,我不希望你等,但我想你仍是願意等的。」阿敏三言兩語就說中了她的心事,她仍願意等。別說十天了,只要他開口,也許十年她也會等下去。
理智永遠戰勝不了感情,因為沒有愛情的女人,生命是不開花的。如果你也深深愛著一個人,你身上所有的細胞都會阻止你有骨氣的,這是她此刻的心情。
無法脫離人性的頹廢墮落,因而痛恨失落感強得揪心刺骨。
十天對智子而言像十世紀,她彷彿每天經過一次輪迴,從天堂墜到地獄,無數次。
這對孕婦而言是非常糟的。
這一天有人來按門鈴,她看了一下手錶,早上十點,這時間阿敏正忙著開會,不可能有空來看自己,是秀雄嗎?
她緊張地開了門,竟然是黛芙妮。
智子非常驚訝,不知她為何上門,范倫汀娜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她不會善待你的。」
「我可以進來嗎?」她溫柔依舊。
她的溫和已叫智子厭惡。「你有什麼事?在門口說吧!」智子的態度已經很控制了,她討厭虛假的人。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得到秀雄。」
她存心來示威的吧?智子恨恨地瞅著她,恨恨地。
「我知道你恨我,這開始只是一個小玩笑,我和范倫汀娜之間的。但她太認真了,認真地愛他,也認真地恨我。」
智子大剌剌地訕道:「你破壞了妹妹的幸福卻好意思說這只是一個玩笑?」
「剛開始的確是,你不能只聽她的一面之詞,就認定一切全是我的錯吧?」
智子大嚷:「你並沒有寬宏大量地原諒她,你是回來復仇的,你們姊妹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黛芙妮朗聲笑著。「我」一向愛玩,人生對我而言如遊戲。我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在秀雄面前的完美形象不全是我自己塑造的,是他逐漸加上的,令我幾乎喘不過氣,我不想令他失望,但我也無法愛上一個完全不瞭解我本性的男人。」
「你來是為了什麼呢?」智子望著她,她才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我原以為這是我們姊妹之間的遊戲,不該加入你的。」
智子吼叫。「我已經退出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媚笑著。「我希望你永遠消失,永遠。」
「你要殺我?」
現在的她可不想死,她肚子裡還有孩子,那是她現在僅存的夢想,唯一的。
「沒錯。因為眼看著我就要輸了,秀雄比他自己想像的還愛你,時間令他發現一切。我不可能敗在范倫汀娜手上,從小到大我還沒輸過呢!」
這對可怕的姊妹花。她拿著一把滅音槍,指著智子的頭。智子瞪大了眼,不,她不能死在這女魔的手裡,不能……
是氣憤使智子勇氣十足地趨上前奮力地奪她的槍。在她完全未準備妥當時,智子以巨大的力氣奪下她的手槍,哪知在她還未扣扳機時——l
「砰——」另一記槍聲響了,是范倫汀娜開的槍,她人就站在黛芙妮身後,手上拿著一把和智子手上一模一樣的槍。
她分毫未差地射中了黛芙妮的右肩,依然面露微笑,叫她的屬下們快把黛芙妮送醫急救。
智子仍愣愣地握著槍,一時之間雙手仍微微發抖。
范倫汀娜笑瞇瞇地站在她面前。
「你猜等秀雄到醫院時,她會怎麼說?」
智子明白了,她再度遭范倫汀娜陷害。再度。
「你不殺她?可是因為她改了遺囑?就算她死,你也拿不到半毛錢?」
她格格地笑著。「你好聰明。你想她會怎麼告訴秀雄?」
智子心都涼了。「說我為了和她搶奪秀雄,不擇手段殺她?」智子猜測著。
「不,她會以非常無辜的口吻說,你是『不小心』才誤傷她的。
智子手足無措的,這話無疑是再度把她打到地獄,再也無法翻身。
范倫汀娜嬌笑著:「如果我是你,就將計就計搶先一步,跑到秀雄面前坦誠罪行,裝出要切腹自殺的模樣,也許他會原諒你。」
「陷害我之後你也得不到他,只是成全黛芙妮罷了。」智子發瘋地吼著。
她皺著眉。「我哪是陷害你,我專程趕來救你,只要你我合作無間,一定很快揭穿她的假面。」
「這事對你這麼重要?」
「當然。我的幸福全毀在她手裡。只有幫我揭穿她的假面具,你才能得到幸福。」
「有你們姊妹在,我永遠也得不到幸福。」智子說完後閉上眼睛,只想忘記這些日子的一切。
智子和范倫汀娜到醫院時,秀雄已經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范倫汀娜笑著說:「是我誤傷了姊姊。」
她倒是大方坦白啊!沒有再陷害智子一層,智子已經夠感謝了。
「你還恨她,要怎麼樣你才願意放過她呢?」秀雄是嫉惡如仇的。
范倫汀娜一點都不氣,只是淒涼地笑著,智子能明白這感受,傷心過頭後,哭還有什麼意義!
智子看不過去,為什麼不能說實話呢?就算說實話他不信,她仍要說:「黛芙妮先動手的,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我不能不說,她想殺我。」
秀雄愣住了。「你為何要幫她說話?」
「我沒有幫她說話,就算你仍要選擇黛芙妮,我也無悔,但要我說假話,我辦不到。」
智子就是如此性烈,錯的是秀雄,他不醒是他的事,她做不到虛假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