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楚齡
「但是那是……我要給冷哥哥的耶!咦?奇怪,我的糖葫蘆呢?」
「你不會是在說被你捏到稀爛的那根糖葫蘆吧?」曲晸揚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曲若水睜大了眼。「不會吧?被我捏爛了?」
「不過,水兒,你怎麼會想到要留一根給冷?」曲晸揚的口氣有一絲醋意。
這父女倆怎都胳臂向外彎?一個猛幫冷冽說話,一個還特意留下東西給他吃。他曲晸揚可是曲震遠唯一的乖兒子,也是曲若水的好哥哥,怎麼卻半點兒好處也沒撈到?
「因為大哥你又不愛吃甜食。」曲若水誠實地回答,「以前璃姊姊在的時候啊,她都會叫我幫她藏一根去給她……啊……」完了!她居然說溜嘴了!
「曲、若、水!」這下曲震遠終於弄懂為什麼大女兒的病老好不了。
「啊……爹爹,水兒頭好痛喔……」完了完了,曲若水立刻埋進棉被裡頭裝傻。「睡著了睡著了,水兒睡著了……」
「睡著了還會講話?」曲震遠真的是哭笑不得。不過他決定,還是等她養好病,再跟她慢慢算帳吧!
***
「我不要吃,不要不要不要……」曲若水死命地搖著頭,一邊吼著。「我、不、要、吃、這、個、惡、心、的、鬼、東、西!」
「閉上你那鴨子叫的鬼聲音。」冷冽端著湯藥站在她床前,不意外地看到躲進棉被裡,像打算長久不出來似的曲若水。他要脅著:「這可是廚房那邊燉了好幾個時辰的藥。你若不吃,那就浪廢掉了喔!」
他一直不懂,曲晸揚如果這麼擔心他對曲若水不利,怎麼會讓他擔任餵她吃藥的重責大任?難道曲晸揚不怕他在湯藥裡動手腳嗎?
原來……要把藥送進她那可愛的小小菱嘴,殺死一隻年獸可能還簡單一些。
但是年獸哪裡找?所以更證明要讓曲若水吃藥真是讓冷冽傷透腦筋。
「這你昨天就說過了啦!換一個換一個。」曲若水從棉被裡傳出悶悶的聲音。
冷冽翻翻白眼,不禁哀悼自己悲慘的命運。曲晸揚,我跟你卯上了。「你是想讓曲伯伯餵你吃藥對吧?好,我馬上去找曲伯伯,你等著喔!」
「這個你前天就用過了啦!」
敢情曲二小姐在跟他玩遊戲嗎?冷冽終於可以瞭解到曲震遠的辛勞了。
端著快冷掉的湯藥,冷冽決定不再開口,但聽著曲若水一次比一次還大聲的咳嗽,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咳咳咳……」這小妮子是打算把肺咳出來才甘願是吧?
「咳咳……哈啾!」他再也受不了了!
「咳咳……唉唉唉,你幹什麼?」曲若水瞪大了眼。完全沒有想到冷冽居然會直接自己動手掀開她的棉被。
一張線條剛硬、輪廓深邃的俊臉離她不到三公分。曲若水紅著臉,結結巴巴地看著他。「男女授受不親……」
「吃不吃?」冷冽板著臉孔,故意忽略內心那異樣的漣漪,冷冰冰地看著曲若水。
「不……吃……」剛說出口,曲若水就後悔了。
嗚……她幹嘛這麼死堅持嘛!瞧瞧眼前那張快要變成包青天的青紫色臉孔,若此時冷冽一掌打下,曲若水一點也不會感到意外。
「我再問一次。」冷冽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努力克制想把她纖細的脖子掐斷的衝動,「你到底吃不吃?」
「不……嗚!」
她瞪大了眼,看著貼在自己唇上的那雙冰冷的唇。什麼東西?什麼東西跑進自己的嘴裡了?
曲若水整個腦子「轟」的一聲,她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到燒焦。她直覺反應地吞下對方傳送來的液體,軟軟地承受著他在她唇上廝磨的柔情。
這根本不是冷冽的本意。他很想立刻停下這個動作,他知道這個動作已經超越了對平常人的禮貌,但他又捨不得離開那兩瓣柔軟的觸感。
發覺到曲若水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他才依依不捨地打住。
「來,呼吸。」他好笑地看著極度缺氧、正努力嘗試把氧氣灌飽的曲若水。雖然他不介意再用同樣的方式讓她吃藥,不過他想「有很多人」應該會「非常」介意。
等曲若水的呼吸終於順暢了,臉色也不再異常紅熱之後,冷冽端起一旁的碗。
「還有一大碗,你要不要自己吃?」冷冽咧出一口白牙。
***
冷冽端著空碗走往廚房。沿途精心設計的迴廊從不曾讓他震撼、感動過。
再怎麼美的景色,都比不上家呵……他永遠忘不了殺死他全家的賊人猖狂的笑聲。
當時的他躲在花園中的大花瓶裡,聽著外頭傳來燒殺擄掠的聲音,他害怕地抖著身體,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能被迫聽到家裡的人慘叫著、哭泣著。
當「他」將頭探看自己藏身的花瓶時,冷冽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停了。但出乎意料地,「他」只是暗示自己不要說話,就離開了。
「他」雖然救了自己一命,但「他」以為自己就會感謝「他」嗎?
得了吧!殺親之仇不共戴天,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他」?
「冷少爺。」衛老頭突然地喊住冷冽。
「有事?」挑起一邊的眉,冷冽疑惑地看著面容凝重的衛老頭。
「請冷少爺跟我來。」見冷冽懷疑的表情,衛老頭不容置否地直接拉著他走向自己的房間。
冷冽想掙脫,卻發覺這老頭雖然看起來又老又瘦,但力氣還不小。儘管心中充滿了問號,但他還是順著衛老頭的意思,走進他的屋子。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冷冽看著帶著自己過來、一言不發地到處翻找東西的衛老頭,有絲不耐煩。
「找到了!」衛老頭轉過身,將手上的玉珮展示。「請少爺看看。」
這不過只是一塊玉珮罷了,為什麼衛老頭會這麼神神秘秘地叫他看?想必這定大有文章。冷冽接過玉珮,表情瞬間凝住。「這……這是……?你怎麼會有我們凜家傳家玉石?」
可不是嗎?那塊擁有清澈色澤的美玉,還刻著「凜」字樣的玉石,不就是小時候他曾見過幾次的傳家玉?他記得小時候曾問過爹,為什麼那塊玉不見了,爹只是含糊帶過,沒想到……
「這是老爺六年前交給小的,要小的帶離凜府。」衛老頭閉上眼睛。「老爺那日突然要我速速離開凜府,到曲府工作,說未來會用得上。誰知道……六年後,凜府居然碰到這樣的災變……少爺……」
「等等!」冷冽依然防備地阻止衛老頭的靠近。「除了這塊玉,你還有什麼方式證明你之前在凜府做事?」
冷冽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待在曲府的他,什麼都要懷疑、什麼都要防備,即使一切物質享受跟之前在家幾近相同,但心理的壓力卻讓他常在半夜驚醒,怕自己莫名其妙就身首異處。
衛老頭的眼閃過一絲激賞。對於冷列的懷疑他並不感到氣憤,相反地,他覺得很欣慰。凜老爺,您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他毫不遲疑地將手指向冷烈的左肩。「少爺您的左肩上,刻有個『凜』字。」
***
腦袋昏昏沉沉地繼續走向廚房,冷冽的心中是五味雜陳。
衛老頭認真的神情,冷冽永遠都不會忘記。
「少爺,這塊玉小的先幫你保管。您若帶著這塊玉,怕會引來另波殺機。小的老了不中用了,死不足惜,小的拚死也一定要保住少爺的性命!」
「走路不看路,是很容易跌倒的。」曲晸揚調侃的聲音穿過冷冽的耳朵。
這兩兄妹是怎麼了?怎麼老喜歡纏著他?
「等等,我有話問你。」
「有什麼好問的嗎?」冷冽輕易地繞過他,讓曲晸揚萬分驚訝。這小子不過來曲府兩個多月,功夫居然進步的這麼多。
「當然有,而且還很多。」曲晸揚不敢輕心,認真地和冷冽纏鬥著。
只見一白一藍的影子在陽光下交互穿梭,讓人眼花撩亂。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倆人依然難分軒輊。「喝!」年紀稍長的曲晸揚硬是佔了點上風,一個翻轉動作騙過冷冽,他手指到冷冽的心臟。「可以讓我問了吧?」
「願賭服輸,有什麼話你就問吧。」冷冽雖有些不爽,但還是很有風度地看著蹲在地上喘氣的曲晸揚。
等了一會,仍不見曲晸揚站起身。沒耐性的冷冽轉身要走。
「等等……」曲晸揚喘著氣。這小子都不會喘的嗎?真是可怕!
「唉!不是說要讓我問問題嗎?」曲晸揚早就穩下呼吸了,他之所以蹲著,是在想一些事情。
「可是我得先把令妹的碗還給廚房。有什麼話,你改天再問吧。」他沒有回頭。
「我正要問你這件事。」曲晸揚飛快地跟上冷冽。「你是用什麼方法,居然水兒這些日子都肯乖乖吃藥?」奇了,這小子到底是有什麼魔力?一向打死也不肯吃藥的水兒居然會乖乖聽話?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何不直接去問問令妹?」冷冽才不想說出自從上回用「嘴對嘴」的方式餵她吃藥後,曲若水現在一看到他,不等他開口,就立刻端起藥碗,咕嚕咕嚕地喝下藥汁,害他想逗她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