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墜入你愛的陷阱

第15頁 文 / 蟲我

    雖是輕鬆的表情及語氣,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即使他的笑容、他的語氣以及他眼神都在顯示他的攻勢已經停止,但在同時,他卻也明明白白地對她宣告著另一件事實:這場對她的誘惑與掠奪就此告一段落,他暫且放過她。

    不過她總算能夠稍稍放鬆一下心情,不必再被他弄得心情起起伏伏。真是,他這個人真的有虐待傾向,幸好她心臟夠強,否則像剛才那樣被他誘惑又被他驚嚇的情況,她的心臟得承受一會兒血液溫度高昇,一會兒因受驚而凍結緊縮的悲慘虐待,簡直就像心臟在做高空彈跳一樣,心臟要不強一點,她肯定會折壽。

    「我相信你願意與我結婚一定有一個實際層面的因素,但我一直不明白,你對我這個人究竟是抱持著什麼樣的看法呢?」

    她明白自己問了個有點危險的問題,但如果不問清楚,在他自己願意講出來之前,她肯定又會經歷更多次像剛才那樣的驚險鏡頭,因此她認為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再則,以她對尚狄洛特的瞭解,他應該不會無聊到在同一段時間中再次重複已經做過、然後宣告暫時停止的行為,因為那樣做根本毫無意義,而他是那種不屑去做無意義事情的人。

    「你以為呢?」他有些漫不經心的應道,邊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滑過她的腰,從她身後轉開門把。

    她光是驚訝於他的碰觸而全身瞬間緊繃起來,接著背部緊靠著的門板又冷不防地向後打開,就像躲過了第一支箭卻又立刻射來第二支箭那般令人措手不及,她一個重心不穩,身體向後倒去……

    他及時摟住她的腰,穩穩的以雙手接住了她。

    她微仰著身體,視線因受驚嚇而定在天花板的瑰麗圖案上頭,身體卻是整個被他擁在懷中,不過這般親密的姿勢只維持了一、兩秒,待她站穩後他就放開了她,還紳士的退後半步。

    她的臉頰急速降溫,冷凝著一雙眼瞪他。

    他回她個迷人的笑,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容裡有一抹捉弄得逞後的愉悅開懷。

    「要談話就進房裡談吧!」他從容不迫的掠過她進到她房裡。

    她氣得牙癢癢的,瞪視著他的背部,恨不得手上立刻變出一塊石頭向他砸去。今晚月黑風高,正是適合殺人毀屍、不留證據的絕佳時機,她恨恨的想著。是有點偏激了,但她就是這麼氣他。

    他走到桌邊落座,優雅的交疊雙腿,一手輕鬆地擺在腿上,另一手則放在桌上,閒適的支肘以食指背輕抵著下頜,臉上仍揚著迷人的笑,像量過角度般精準的以正面面對著她,而那一整個畫面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用畫筆畫出來似的散發著完美的尊貴優雅氣勢。

    但她不為所動,腳步也是動都沒動,仍站在門邊冷冷的看向他。

    而他什麼也沒再說,只是目不轉睛、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看著她。

    一個眼神冰冷,一個則剛好相反,兩人就在不協調的氛圍中對望著。

    她為什麼這麼氣他呢?驀地,她想到這個問題。在不久之前,就算再怎麼氣他也不曾有過這般鬱悶煩躁的感覺,更何況這又不是他第一次捉弄她,為什座現在她會這般生氣呢?

    毋需花費太多時間思考,幾乎在想到問題的下一秒,她就已經緊緊皺起眉頭,因為問題的答案太容易,也太明顯了──她現在對他的感覺已經不同以往了。

    再一個更好的問題是,那現在對他的感覺是什麼呢?她眉頭攢得更緊。

    糟糕了。她想。

    視線焦點移回安坐在桌邊的男人,童淨暄發自心底感到極度無奈的歎了口氣,走進房裡,將門關上。

    在桌前站定,她看他一眼,坐下,雙手在桌上交握,隔著一張小圓桌的距離與他對望,像在整理自己的心思與情緒般沉默著。沒多久,她又略感煩躁的以手指敲了敲桌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房裡顯得更加刺耳。

    而對於她一臉沉重的模樣,他卻像是完全不當一回事似的,仍然以閒適優雅的態度面對著她。只有因微笑而略顯迷離的眼瞳中閃著一縷難測的亮光,然而她因為太專注於整理自己的心緒,所以並沒有察覺到他眼裡那像是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精銳光芒。

    最後,她十分嚴肅的開口說道:「你有時候看似認真,有時候卻又像是在捉弄我,而基於安全考量,我當然會選擇相信你只是在捉弄我而已。」

    他興味盎然的揚眉!「安全考量?」

    她沉重的歎口氣,「你難道不知道被你喜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嗎?」

    他又揚眉。

    她略偏頭看他一眼,像在評估他對於她所提出來的問題究竟有多認真。

    「你這個人看似溫和單純,其實複雜得像一座巨大的立體迷宮,還設有重重陷阱與機關,有時候好不容易發現了一條路,但卻是個陷阱﹔有時候又以為找到了出口,但其實只是更往迷宮深處走去。所謂的『喜歡』對你這樣複雜的人而言,絕對不會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喜歡』如果加進『複雜』這個調味料,所產生出來的東西,就只會叫做『麻煩』。再者,」她眼神透出指責的意味,「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你一直不告訴我有關我身世的事?我相信即使早一刻知道,也絕對無法改變我將被帶到蒙特拉法瑟的事實。」

    他揚起笑,「你的確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但如果之前告訴你,你一定會想盡辦法抗拒情況的發展,所以倒不如等你到蒙特拉法瑟之後再告訴你,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看吧!就是這樣。」她早就知道他會給她這樣的回答,她之所以問只是為了給接下來的重點做個引言。「我在你面前透明得就像是一尊玻璃,而你卻難測得猶如浮雲。我一點都不瞭解你,就算想試著瞭解你也只能用猜測的方式,然而你太難猜測,不只是因為你複雜,更過分的是你根本不願意對別人坦承你自己。你就像最任性的流雲,讓即使想瞭解你、想看清楚你真實模樣的人,也只會被你耍得團團轉而已。」

    說了一長串,她略喘口氣,做下結論:「你說,被你喜歡會有什麼好處?」

    雖然是以這句話做為結尾,但她並沒有發現說到後來,她其實已經有些偏離原來的重點,變得像是在責怪他的個性,而不是在說明被他喜歡的壞處。

    而他發現了。

    但他只是抬眉略顯無辜的看她一眼,「原來你並不瞭解我啊!」他將目光微偏向一邊,像是自語般的說著。

    她瞪他,「不要告訴我我還有時間可以瞭解你。」

    他犀利的目光立刻又盯住她的眼瞳,促狹的笑起來,挑眉給她一個「看吧!」的表情,「其實你比你以為的還瞭解我。」

    她被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她突然羨慕起村上春樹,因為他說過:當他發現那是一個陷阱的時候,已經是在很久很久以後了。而她的情況卻是:當她發現那是一個陷阱的時候,正巧是她一腳踩進陷阱的時候──那是最讓人感到悲傷的一刻。

    她雙手手心向前舉在臉部正前方,稍微低頭閉了閉眼睛,像是在表示:「好,你厲害,我說不過你。」

    又歎口氣後她才睜開眼,放下手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只是基於現實因素而要和我結婚,我並不介意,只要你跟我說清楚,我會試著接受,即使以後得各過各的生活也無所謂,我絕對能夠適應。但麻煩你不要再捉弄我,我不認為一而再、再而三被你捉弄是件好玩的事。」

    注視她一會兒,他輕輕搖頭,「有時候你真是實際過了頭。」

    就因為她太過實際也太過理智了,所以他一直無法真正獵獲她的心,她就像是一頭敏銳且極度不願被捕獲的獨角獸,在意識到危險接近自己的百里之外就已經察覺並轉身逃跑,寧願躲進深山密林裡,也不願探頭看看任何一個可能沒有傷害她意圖的人。

    她有些沒好氣的說道:「我如果不實際點,怎麼能快速適應我的新身份及新生活?」忽略胸口些微的刺痛感,又道:「人必須向前看,與其一直在意著得不到的事物,倒不如教自己振作起來,努力往未來走下去才是積極的人生態度。」

    她誤以為他的「實際」是指她對他們這樁婚事的看法,所以她話裡「得不到的事物」明顯是指她過往在台灣的生活,另一個弦外之音卻是指他不讓她瞭解他這件事。

    聽她說著「積極的人生態度」,他唇邊閃過一絲難測的笑意,道:「但你似乎並沒有實踐得很徹底……

    她給他們「什麼意思?」的眼神。

    他笑了笑,不答反問:「你母親對你而是一個什麼樣的母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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