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程淺
「怎麼有時間大駕光臨?」關景禾隱隱有股不祥的預感,虛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挖角。」他抿唇輕笑,存心報一箭之仇。關景禾將兒子的訂婚喜帖發給老爸,害他被叨念了多日,好在他吉人天相,反倒因禍得福。
關景禾臉色一變,猜不到哪個人需要勞駕到項公子,但可想而知會是安頌很大的損失。他機警地看向前方亮著的數字鈕。項君頡要到十二樓?
「誰?」他仍好風度地臉上掛著笑。
項君頡挑了挑眉,回以同樣虛偽有禮的笑。「你最不想被挖的人。」遲敏可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呢!
電梯到了十二樓,項君頡意氣風發地跨出步伐,留下雙鬢作疼的關景禾。項君頡那個不成材的後生晚輩,也敢在他面前器張至此?
而項君頡憑著天生一副好樣貌,很快地問到遲敏的座位,遠遠地就看到她坐在位子上發呆。
「辭了沒?」他走到她面前,劈頭就是這麼一句。不可否認,他是有點現實,一心關注的只有這個問題。
遲敏嚇了一跳,回過神後才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我已經買了到維也納的機票,你要是現在才反悔,我會跳樓給你看!」他板起臉,湊近了她無神的臉蛋。
「我……我不曉得要怎樣開口。」她小小聲地為自己脫罪。
「寫封辭呈遞上去啊。」他沒好氣地從她桌上翻出一張十行紙,連同自己的鋼筆重重放在她眼前。
「怎麼寫?」她愁眉苦臉地向他求助。
「你就先感謝你的上司對你的栽培與指導,然後說自己為了個人的生涯規劃,希望能換一個工作跑道,相信安頌一定會找到一個比你更適任的人選。」
遲敏照著他的指示下筆,忽而不解地問他:「你又沒辭過職,什麼會懂這麼多啊?」
他攤了攤手,「生死關頭,不放聰明點行嗎?」
關少衡倚在門緣,看著項君頡登堂入室,在他的地盤上勾搭他的女人。新愁舊恨齊湧上心頭,讓他想狠狠地痛扁他一頓。
此時,到了頂樓董事長辦公室的關景禾還在想著,瑞開這一波挖角的目標究竟是誰。
近年來,銀行界的競爭呈現白熱化,業界挖角的動作也愈來愈頻繁,項澤明尤其是個中翹楚。
十二樓最不想被挖的人……難道是遲敏?
他當機立所地搭電梯下樓,一到十二樓,就看到少衡和項君頡冷冷地對峙,遲敏則兩面為難地站在他們中間。
關景禾皺了皺眉,對遲敏感到很失望,他從來都沒擔心過她會被挖走,而且是被自己的死對頭。
「有什麼話,進辦公室說吧。」他率先走進關少衡的辦公室,身後的三個人已醞釀出劍拔弩張的氣氛。
項君頡推了遲敏一把,同她使了個眼色。
「董事長,這是我的辭呈。」遲敏壓根兒沒料到事情會變得比她想像中更棘手。
關景禾接過她的辭呈,用手壓在桌上,並沒有打開來看。
「你在這裡做得不開心嗎?」他很自私地把遲敏留在少衡身邊,但只要她開口,想調到別的單位也不是難事。
「沒有。」唉,沒有不開心,只是很傷心罷了。
「你的工作合約上,有特別註明跳槽瑞開要賠償一年的薪資。」
「……我知道。」遲敏曉得董事長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裡已動了氣。辜負了向來照顧她的董事長,她覺得很過意不去。
項君頡暗自慶幸自己來了這一趟,否則關景禾這隻老狐狸動之以情、威之以勢,難保遲敏不會乖乖就範。他從襯衫口袋裡掏出一本支票簿,當場開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給關景禾,不甘示弱地對遲敏眨了眨眼,「傾家蕩產,我也會為你贖身。」
「除了娶你,他開出的條件,我都可以比照辦理。」關少衡不帶感情的聲音掀起另一波高潮。
遲敏知道他一直誤會她和君頡的關係,他的話曖昧得很;再想到適才和他在此處的纏綿,她好怕自己的心虛會洩漏所有秘密。而項君頡昨晚才參加過關少衡的訂婚宴,只當這是他無聊的幽默感,並沒有多作聯想。
最受震撼的是關景禾,他恍然大悟,遲敏是為愛投奔瑞開,難怪項君頡會大費周章、不惜血本。遲敏剛進安頌時,他也想過要她進關家的大門,想不到項澤明也打同樣的算盤。他們爭吵了數十年,竟只為了英雄所見略同啊。
「從明天起,她和你平起平坐。」項君頡萬分得意地響應關少衡的挑釁,牽起遲敏的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關少衡沒去細想他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面色凝重地跟到辦公室門口。項君頡說笑著幫遲敏打包所有東西,捧著個大紙箱,還空出一隻手摟她。他的女人,從此以後是別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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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開最新一波的人事更動,成了銀行界最受矚目的話題。
項澤明公開斥責獨子項君頡工作散漫、毫無建樹,即日起予以撤職處分。沒有人敢相信他苦撐了那麼多年,會在一夕之間棄守,項君頡工作散漫、毫無建樹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項君頡對老爸不具實質意義的報復行為一點也不在意,恨不得他能再加上一句「永不錄用」的重話。
更令人訝異的是項君頡的接任人選,項澤明竟然看中安頌一個年輕又沒有背景的女助理。關家父子直到看了報紙,才懂得項君頡那一句「從明天起,她和你平起平坐。」
是什麼意思。瑞開內部對這樣的安排自然也是揣測不斷,一時之間,項澤明培植未來兒媳接班的風聲不脛而走,那是大家想得出來最合理的解釋。
遲敏進了瑞開,還是一直低調的作風。她在項澤明護航下,逐漸熟悉分內業務,並主導詭譎多變的外匯操作,做出了一番成績,在瑞開站穩一席之地。
「遲敏生錯了人家,是我女兒多好。」關景禾看著瑞開撿了個大便宜,不免在兒子面前吃味地抱怨著。遲敏的出色表現使得同行常明嘲暗諷他沒有用人之明,天知道當初是他以第一名錄取遲敏,帶她進了這一行,也給了她一個不小的職位,他只差在不若項澤明有理由把全部賭注下在她身上罷了。
遲敏很小心地和過去的一切告別,努力提醒自己別沉陷在一段沒有希望的感情中。
就在她對開少衡的欺騙漸漸釋懷時,童兆頤居然打了通電話約她吃飯。
「幫我一個忙。」他開門見山地提出請求。
遲敏示意他說下去。
「少衡近來很消沉,在公司裡風評很差,董事會已傳出想換掉他的消息。再加上安頌前一陣子遭人大量收購股票,董事長的持股不見得保得住他。」安頌的董事會有這樣的念頭,一部分也是受到瑞開換掉項君頡後,業績大幅成長的刺激。而少衡和書翎雖然已是未婚夫妻,但感情卻沒有穩定到讓關景禾如法炮製瑞開的人事佈局。董事會換人的聲浪一天高過一天,讓開景禾非常為難,一下子老了不少。
「你要我怎麼幫忙?」遲敏聽到關少衡的不如意,一顆心隱隱地痛了起來。
「安頌已取得電信業的南區執照,而瑞開則有一張北區執照。你們最近不是正在評估策略聯盟的合作對象嗎?這是少衡唯一的機會,他要是談不成這一筆合作計畫,董事會的換角在所難免,董事長也絕對拉不下臉幫他說話,你忍心看他被踢出安頌嗎?」董事會有一群老頭看少衡不爽很久了,他們明知安頌在電信事業上的投資與建設遠遠比不上別的公司,也很清楚安頌和瑞開積怨很深,偏還強力運作讓他負責這個案子,擺明了是要藉機除掉他。最慘的是少衡也看那批老傢伙很不順眼,硬是不肯低頭,還放話要他們安分一點,搞得雙方勢如水火,連向來長袖善舞的關景禾都擺不平局面。
「兆頤,如果董事會要換人,你是最可能的接任人選。」遲敏仍當他是知心好友,溫言地提醒他。
童兆頤笑了,「我是個天生的賭徒,只把注碼押在最有希望贏的人身上。」
「結果,你賭到傾家蕩產還跑來向我借錢繼續賭?」遲敏很明白他和少衡情如兄弟,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動。
遲敏的聰慧讓他不捨。他一心要幫少衡,差點忘了遲敏沒有立場插手;賭盤再怎麼轉,遲敏都不會是玩家。
「你知道瑞開不是我當家作主,一切決策權都操在項先生手上。」她很婉轉地推辭了他的請托。
「聽說你很受寵。」項澤明在各式公開場合,都將遲敏帶進帶出,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我不能恃寵而驕。」在項先生身邊工作,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他不僅將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還不時對她噓寒問暖。當她沒有拒絕他的關懷時,他總是顯得既興奮又靦腆,讓她心中充滿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