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程淺
陸學謙點了點頭,「的確,要找到一個個性契合的伴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你呢?也交過不少女朋友吧?」羅映雪隨口接了句,只想速速把焦點轉移到他身上,她才不是真有興趣聽他談起過往情史呢。
「我?」他吃驚地笑了笑,像是很意外她會有此一問。「我大學時交過一個女友,出國唸書後,相隔兩地就淡了聯絡。回國後一直忙於工作,以至於沒有再交女朋友。」
他幹嘛說得那麼詳盡?羅映雪有點摸不著頭緒,但想到自已和曹葦杭八年來都沒有斷了音訊,自已都滿驕傲的。嗯,友誼畢竟比較能持久。
「我想,既然有心交往,就該彼此坦誠,對吧?」陸學謙正經八百地說。
「當然。」羅映雪迫不得已地點頭。他的話一點毛病都挑不出,卻讓她隱隱有點不對勁的感覺。
「那你和前任男友交往多久呢?」
「三年吧。」太長怕會給他難捨難分的想像,太短又怕破壞自己好女孩的形象。
「很要好吧?」他挑了挑眉,三年是段不算短的時間呢。
「那個時候是滿要好的。」她再度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不無求饒的意味,可惜他絲毫無法領會。
「是大學同學嗎?」
「嗯。」這時,羅映雪已有點被盤問的不快。算了,點頭最方便了,不用再想別的答案。
「聽說……你們學校風氣很開放。」
羅映雪心一凜,終於弄懂他迂迴曲折問那麼多問題的用意何在了。每當有人說起T大的校風開放,十之八九指的是性觀念的開放,而非學風的開放。
「你想問我是不是處女,對不對?」她未加掩飾就點破他的企圖,存心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陸學謙一口水尚未吞入喉,被嗆了一下,慌亂地解釋道:「其實我並不是很介意這一點,畢竟這是個晚婚的社會。」
「是啊。」她詭詐地笑了笑,明白他說不在意只是場面話。呵,她才不拿這種事滿足他的好奇心呢!
之後,氣氛明顯變得尷尬,兩個人也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過了幾天,羅映雪下班後,陪曹葦杭去重慶南路買考試用書,忍不住把這件事說給他聽。
「天啊,哪有人這樣問的?他不被嚇死才怪。還有,你明明就是……呃,為什麼要說成自己好像已經不是了?」曹葦杭克制不住地低嚷出聲,差點把手上一本上千頁的參考書掉在地上。映雪也太口沒遮攔了!
「我說話一向都是這樣的,你也很少被我嚇到啊。」羅映雪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繼續熱心地幫他挑書。
那你怎麼不做我女朋友?曹葦杭在心裡歎息。
「對了,」她倏地從書頁中仰起頭瞪他,「你怎麼知道我明明就是……」她猛然掩住口,硬生生地把最後兩個字吞下去,臉頰迅速竄起一抹嫣紅。
「難道不是嗎?」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哼,還懂得害羞啊?
羅映雪扁了扁嘴,不甘心地回道:「我上次打電話去你家,你爸說你可能和鄭小姐在外面過夜。」她仰起臉睨著他。
「我才沒有呢!」曹葦杭像受到莫大的冤枉,漲紅臉著急地辯解。他和鄭小姐的飯局都是老爸先答應下來的,鄭小姐人很健談,每回和她吃飯都得吃上兩、三個鐘頭,所以他才會晚歸。
「你那麼緊張幹嘛?我又不會罵你。」她曖昧地用手肘撞了撞他。
「我看你和那位陸先生分手好了,聽你這麼說,兩個人似乎不太適合。」曹葦杭不想愈描愈黑,把話題又轉回她身上。
完了!她是不是和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合?「可是我還不是很瞭解他呢,也許他有很多優點是我還沒發現的。」羅映雪沮喪地分析。
「他很喜歡你?」曹葦杭悶悶地問道。
「大概吧。我上次約會說了那些不得體的話後,他也沒有因此而疏遠我啊。」
「喔。」曹葦杭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買了一大袋書後,他們兩個在附近吃了頓簡單的晚餐,曹葦杭才開車送羅映雪回家。
「喂,通常男女朋友交往多久後會接吻啊?」在車上,羅映雪彆扭地問道。她小小的心靈逕自認定像曹葦杭這樣的白馬王子不可能沒有經驗,而且這種事她也只敢對他問起。
「視情況而定吧。問這個做什麼?」他皺了皺眉,將車停在她公寓的巷子口。
「先做心理準備嘛。」她臉紅地推開車門,大步走向公寓。
「映雪。」曹葦杭跟到她身邊,低啞的聲音在暗沉的夜裡聽來,帶著一種不真切的迷亂。
「嗯?」羅映雪將鑰匙插進鎖孔,不很在意地抬起頭看他。
「如果你沒有人喜歡就好了。」他扯開一絲微笑,苦澀和縱容同時在他的嘴角蕩漾,分不清是哪一種情緒的成分多些。
「什麼意思?」羅映雪慌了手腳,曹葦杭怎麼一臉可憐相啊?
「祝你幸福啊。」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
映雪呀,國一那年就一臉夢幻地說自己比較喜歡有點大男人的男生,他大概永遠不會是她喜歡的類型吧。
羅映雪呆呆地愣在原地,吃力地抬起顫抖的手貼上額頭。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是個很輕很輕的吻,又是落在額頭上,可以解釋為告別的吻、祝福的吻,再加上他們又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了,這樣的舉動並不算太過親暱啊。
為什麼怎麼為他的言行解釋,都無法抑止自己有如萬馬奔騰的心跳?她連A片都看過了,卻沒有這個吻帶給她的感受來得驚心動魄。
如果她沒有人喜歡就好了,那為什麼他從沒想過要來追她呢?羅映雪癡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低低地在心底呢喃。
第九章
羅映雪拉了拉身上的長禮服,不太能適應地輕咳了聲。這件伴娘禮服是沈寒幫她挑的,簡單素雅的米白色,古典內斂的打褶領,強調的是一份含蓄的美感。可是,穿在她身上,那份感覺就完全走了樣,輕盈的貼身衣料讓她有一種暴露身材的恐懼,像是沒穿衣服般不自在。
「過來!」沈寒端坐在新娘休息室的單人沙發裡,高聲地喚她。
「喔。」她應了一聲,渾身僵硬地瞪著腳下的高跟鞋前進,生怕一不小心會踩髒了裙擺。
「你要是敢在我的結婚典禮上學機器人走路,就給我試試看!」沈寒不耐煩地抓過行動遲緩的她,抽了張面紙幫她按掉臉上的汗珠,重新又補了一層粉。
「你乾脆把我丟進麵粉堆裡滾一滾好了。」羅映雪垂下沮喪的小臉控訴,「哪有人連手臂、手指都要上妝?你的粉不用錢嗎?」太誇張了,居然有新娘子幫伴娘上妝的,再說,沈寒的妝還比她淡呢。
「所謂的新娘妝就是全身上下看得到的地方都要上妝啊。」沈寒好聲好氣地安撫她,「乖,你沒我白,多上點粉會比較好看。」
「反正伴娘的作用就是要襯托新娘的美麗呀,你應該把我弄醜一點才對。」羅映雪扁了扁嘴。
「你太高佔自己了,羅小姐。」沈寒扯開一絲虛假的甜笑,隨即又取出一對碎鑽耳環幫她戴上。
「寒,你結了婚後,可不要太霸道喔。對了,新郎應該請他最要好的朋友當伴郎,怎麼找了曹葦杭?」自從上次那個吻後,她和曹葦杭大半年沒有聯絡了,今天來到婚禮現場才曉得他是伴郎,害她嚇了一大跳。
「那是他的意思。」
「好奇怪!他不怕曹葦杭搶了他的風采嗎?曹葦杭比他高又比他帥……」羅映雪叨叨絮絮了好久,才發現沈寒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連忙嚥下一大串要拿出來批評新郎的話。
「他的好朋友大部分都結婚了。」沈寒好風度地微笑,不在乎自己的新婚夫婿被好友貶得一文不值。
「唉,結婚真是一件麻煩的事。」羅映雪感觸良多地搖了搖頭。
沈寒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你不知道嗎?結婚儀式會這麼繁複,一方面是要讓新人們昭告天下後無從反悔,另一方面就是要讓他們體會到結婚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非不得已,千萬別結第二次。」
「好像滿有道理的耶。」羅映雪把她的話咀嚼一番後,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你們台南人結婚的規矩才多呢。」沈寒打趣地說。
「沒錯!」羅映雪不禁又垮下臉。「我媽從我上大學後就開始幫我存首飾,我叫她折現給我,還被她罵了一頓。」老媽項鏈、手鐲都買了好幾對了,卻讓她大學四年省吃儉用又兼差,她還真無法理解老一輩人的想法。
短暫的靜默後,她偏頭打量了沈寒一會兒,只見她淡淡地笑著不說話,有一點點緊張,又有一點點靦腆,好像在想什麼事情。
「我到現在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收到你喜帖的那天,我從早到晚都處於失神的狀態。
下班回家的時候,我邊走在人行道上邊想,寒真的要嫁給趙總嗎?想了好久,我終於很放心地確定那是我的幻覺,因為你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嘛。結果,我打開皮包要拿公車卡時,突然看到那張紅色的喜帖,當場倒抽了一大口氣,天,我沒在作夢!路上的行人八成以為我腦子有問題。」羅映雪忍不住訴說自已飽受驚嚇的心理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