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程淺
「是啊!你就是傻才會看不見我對你的好。」張子揚語含怨懟地說著,卻瞧見沈靜氣鼓鼓地,雙頰都脹紅了。
他太過分了!沈靜緊握著拳頭,恨不得揍他一頓。當初他是如何糟蹋她的?現在卻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
看著沈靜不肯說話的賭氣模樣,張子揚不禁有些癡了。
一個連生氣都別具風情的女人!
「那天晚上的事真的很抱歉。」那是他生命中過得最糟的一個生日,因為他做了一件錯到底的事──雖然對於得到她初夜的事實,是有那麼一點心疼的喜悅。
「我說過別提那件事。」難得沈靜會近乎歇斯底里地吼著。
「很痛是不是?」他感到心都要碎了,小心翼翼地問著。
沈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為什麼他一定要提起這令人難堪的話題?為什麼隔了這麼久才問她……問她痛不痛?
久久沉默。
沈靜意外地瞥見張子揚紅了眼眶,眼裡滿蓄著沮喪與自責。
「真的很對不起。」
她知道他是誠心道歉的,不禁垂下了頭說:「我對你其實也很殘忍。」
是啊!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張子揚心裡燃起了一線生機,「那我們一筆勾銷吧!」
沈靜朝著張子揚苦笑,他怎麼會那麼天真?
「我向來恩怨分明。我做錯的事,不會奢求你原諒;你對不起我的,我也絕對無法忘掉。」
張子揚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我總是惹你生氣。」
他緩緩地背過身子,軌電梯的方向走去,連背影都教人看得出落寞。
沈靜挫敗地低下頭,為什麼天下這麼多女人,你偏要在我這裡找罪受?她不知道這個問題也一直令張子揚迷惑。
第七章
沈靜上任已有一個月了,頗讓公司中的同仁們失望,因為她和張子揚一點「擦槍走火」的跡象都沒有。而且,大家還為她貼上了「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卷標,只因沒人敢碰張子揚上過手的女人。
她不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反而樂於專心做自己的工作。
最近是有些不同了!
她桌上總會有秘書插上去的一束白玫瑰,讓手下的職員們瞧得眉開眼笑的。大家都覺得這樣一個出色的女人小姑獨處太可惜啦!而且,既然沈大小姐肯把花插起來,那豈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嗎?只是不知道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
沈靜倒是覺得花插起來和丟進垃圾桶一樣招搖,沒必要自表清高。更何況,白玫瑰著實賞心悅目。
「鈴……」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沈靜立刻拿起話筒。
「喂?」
「喜歡我送的花嗎?」
「是你?」沈靜有些驚訝,聲調卻很平靜,畢竟這個人也在她腦中那份「送花嫌疑犯」的名單中。
「喜不喜歡?」電話那頭的人急於追究答案。
「喜歡花,不喜歡送花的人。」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這麼殘忍?」語氣中卻流露了欣賞之情。
「我不是你玩得起的。」沈靜一字一字清晰地說著。
「哈!哈!哈!此言差矣!第一,我對你不是玩玩的心態;第二,若你真有個價,張子揚出的數我並非出不起。」
「我不想讓自己是紅顏禍水,害得別人兄弟鬩牆。」
張子揄又是一陣大笑,「這句話也不通,張子揚早不要你了。」
沈靜聞言,倏地脹紅了臉。是啊!自己太抬舉自己了。幸好現在是在講電話,沒讓對方看到她的狼狽樣。
張子榆歎了口氣說:「沒錯,自小我總愛和大哥爭。但對你,我不是這種心態。」
「我不想在上班時間討論私事。」沈靜急急地想掛掉這通電話。
「那我們一起吃個飯。」張子揄實在狡猾,故意忽略她的逐客之意。
「不好。」沈靜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好啦!順便我有些稅務上的問題要請教你。上次你推辭了我邀約的工作,害我沒有助理,整天忙得焦頭爛額。你今天再不幫幫我,我不知道又要開幾天的夜車了。求求你痳!七點福華見。」
然後,電話便被掛斷了。沈靜無奈地笑了,一個大男人竟也會耍賴至此。
終於,沈靜還是赴了張子榆的約。
他坐在位子上向她招手,神態輕鬆而自在。
招來侍者點餐後,張子榆隔著桌上柔和的燈光凝視著沈靜。
「工作順利嗎?」
沈靜點了點頭。
「想不到你會拒絕我邀約的工作而跑去為張子楊效力。」他意不在質詢,只是感到遺憾。
「是張伯父問我要不要這個工作的。」
張子榆聽了,心上更不是滋味。難道爸爸想為他們製造破鏡重圓的機會?
「你不怕惹人非議。」
「只要實力勝人,位高權重是當得的。」話一出口,沈靜自己都有些迷惑了。這……
好像是某個人對她說過的話。
張子榆偏著頭瞧她,臉上一直帶著笑意,「這句話很對。」
晚餐送上來以後,張子榆開始跟她聊些輕鬆的話題,還包括了他在美國的求學歷程。
「在美國讀書時,我一心一意就想回台灣,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不喜歡金髮碧眼的女人?」沈靜依著對他的認識猜測著。
張子榆睜大了雙眼看她,「你太瞭解我了!」喝了一口酒後,他又接著說:「雖然對我投懷送抱的不乏美女,但是我實在對那些女人倒足胃口。」
沈靜忍不住笑了,天啊!居然有人說話這麼狠。「你真有趣!」
張子榆輕笑地看著她帶笑的容顏,是那麼地明艷動人,「我很慶幸你不是個女權主義者。」
沈靜又開心地笑了起來,和張子榆吃了一頓很愉快的晚餐。
飯後,兩人走出飯店大門。黑漆漆的夜空點綴著鑽飾般的星芒,春天的晚風也溫柔地吹拂著,讓人不自覺地放寬了心境。至此,沈靜也不想掃興地提起他當初約她吃飯的說辭──她知道那純粹是個借口。
「你開車來嗎?」張子榆一心希望她的答案是「不是」。
沈靜如他所願地搖了搖頭,「我的車子進廠保養了。」
「那我送你。」張子榆的口吻甚為慇勤。
沈靜正要答應,突然一個人影氣沖沖地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她嚇得驚呼了一聲,怎麼會這樣巧遇到張子揚?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斯文的男士。
張子揚心裡也覺得很巧。今天好友陳其佑約他談一個投資計畫,剛剛好選在這個地點,更巧的是撞見他們兩人言笑晏晏。
張子榆朝他冷笑了一聲,「客人是我請的,我自然會負責送她回去。」
相形之下,張子揚就找不到合理的說辭了。他頓了一頓,硬是強辭奪理:「可是我知道她住哪裡。」
「我不是路癡,只要小靜告訴找地址,我一定平安送她到家。」
張子揚狠狠瞪了他一眼,「小靜」是他叫的嗎?
局面實在尷尬,主角總不能置身事外吧!
「我自己叫車回去。」她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行。」這次兩兄弟倒是很有默契地同時出聲反對,讓她自己叫車回家實在太危險了。
「那……你們猜拳好了。」她提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主意。
兩兄弟冷冽的目光同時射向她身上,為什麼她會把這麼嚴肅的事情當兒戲看待?
「我送她回家好了!」一旁的陳其佑忍不住開口。
沈靜忙不迭地道謝後便跟著陳其佑走了,留下兩個錯愕的男人──她根本不認識陳其佑啊!
陳其佑一上車後便問沈靜地址,按著開始自我介紹:「我是子揚的朋友──陳其佑,我們見過面的。」
「是在婚禮上嗎?」沈靜說著不禁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更早以前就見過面了。有一回你去找江律師,我和子揚在事務所遇到你。」他把車子轉了個彎後,慢慢地說:「他那時候就喜歡你了!」
沈靜默不作聲。
「或許他出身豪門,有些嬌生慣養……」陳其佑實在不知該如何幫子揚說項,他們兩人的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他知道子揚即使在離婚後,還是喜歡她的。有一回,他和子揚到一家很有名的館子去喝粥,子揚吃了一口便開始發呆。問他怎麼了?他只低著頭淡淡地說:「比不上小靜做的。」
「我也不是忍辱偷生長大的。」沈靜嘟著嘴回了一句,她何嘗不是習慣被人捧在手心上疼呢?
陳其佑為她的話而大笑起來,握方向盤的手都輕輕地顫抖了。「喂,張子揚到底是怎樣虐待你的?」
「他是我生命中的貴人。」沈靜正經八百地說著。
陳其佑不禁愣住了,這一對男女是怎麼回事?瞧他們不像有什麼深仇大恨,卻只維持了三個多月的婚姻生活,婚姻有這麼複雜嗎?
「那你們為什麼離婚?」這個問題張子揚從來都是馬虎帶過,看來沈靜比較好套話。
「我不愛他。」
陳其佑覺得有點光火,她居然說得那麼理直氣壯?他睨了她一眼,「那你幹嘛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