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程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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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頭好痛!
朱姿婕伸手探向頭部,才知道頭上纏了繃帶,忍著痛楚,她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躺在「海居」自己房內的床上。
永圻……永圻呢?她著急地跳下床,惶恐地希望那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千萬不要是真的……
「永圻……永圻……你在哪裡……」
空蕩蕩的「海居」內只迴盪著她殷切的叫喚,她翻遍了屋子上下,始終都不見半個人影,莫名的害怕壓得她喘不過氣。
最後終於在溫室內找到了閻燁煒。她連忙衝過去,卻因身體不適加上驚慌失措使她的雙腿突然一軟,撲進他懷裡。
「永圻呢?求求你告訴我他好好的……」她抓住他的手臂,無助地企盼著,像溺水的人試圖找尋浮木一般。
閻燁煒遲疑著該不該告訴她,他深吸口氣說道:「下落不明。你別難過,我會把永圻找回來的。」
朱姿婕失神地怔住,原本無生氣的臉彷彿罩上一層寒霜,變得更加蒼白。她不住地低喃:「是我害的!都是我……」
「不關你的事,何況你自己也受了傷,別想太多。」
「可是……我……」話到了嘴邊仍是出不了口,閻燁煒是那麼地信任她,她幾乎都要承認是自己犯的罪,要不是她的多話,也不會讓小恆有機可趁劫走永圻的,她不知道小恆為什麼這麼做,她真的說不出來……心好亂……
「別說了。我抱你回去休息吧!」他的體貼反而更令她自慚形穢,她小鳥依人靠緊他,無言訴說著內心的不安。
他發覺了,只是收緊手臂抱她,他並沒想到愉快的出遊會造成她的受傷、永圻的失蹤,是他太大意了,他以為保密得很好,連黃芙和陳霄都不知道,那麼會是誰呢?
到底是誰抓走了永圻,永圻一不在,他的日子彷彿悵然若有所失,心裡一直隱隱痛著,快要無法呼吸了。
為了不使朱姿婕擔心,他強壓下惶恐,只讓焦灼的情緒積在眼底,以免更加深朱姿婕的自責。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的粗心大意所致,也怪不得別人。如今,只能要手下加緊找尋永圻,否則「海居」失去永圻,就只是座荒蕪空寂的死城,再不會有一絲暖意,就像他的心一樣。
「你說……永圻會不會有事啊?」她鼻酸地問。
「不會的,別擔心了!」閻燁煒也只能用話搪塞她。
他將她放在床上,她卻執拗得不肯放開他。
「如果……如果永圻有了什麼萬一……我絕對不會原諒我自己的……」她不敢想像閻燁煒知道實情後會怎樣,永圻是閻燁煒唯一的寶貝,而她竟成了幫兇之一。
現在只能求神明保佑永圻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傻瓜!」他輕吻一下她的額頭。「別自責了!都是我的錯,是我沒顧好你和永圻,別怪自己了,好好休息養傷吧!沒人能把永圻從我們身邊搶走,你放心!」
閻燁煒坐在床沿,握住她冰涼的手,疼惜地說:「睡吧!我會在你身邊等你睡著了才走。」
朱姿婕忐忑閉上眼,只是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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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芙揉揉太陽穴,一臉的憔悴,眼皮有如千斤重般快睜不開,唉!都怪總裁「閻王」大人蹺班一星期了,所有大大小小、雜七雜八的大事全由她扛下,不體力透支也難。
「終於有個不愛美的女人,捨得把自己累得像老了好幾歲似的。」陳霄端了杯咖啡放桌上。「喝吧!如果你要撐著把這批公文全看完,你會需要這個提神的。」
黃芙防備地看他一眼,打了一個大呵欠,又繼續翻開資料夾,自顧自地看著文件,完全不理會他。
「別這麼不領情,當心把自己累壞了。」
「我沒那個力氣跟你吵架,我很忙的,拜託你行行好放了我吧!」黃芙埋首桌面,下了逐客令。
「誰想跟你吵架,又不是吃飽沒事做,既然我這麼惹人厭,那我還是走好了!」陳霄吊兒郎當又晃了出去。
如果他回頭就會發現黃芙正用後悔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離開。她只能任自己在討厭他和喜歡他之間遊走,沒個定位,讓一顆心硬生生被分成兩半,不論哪一邊都很痛。
直到那杯咖啡的溫度逐漸冷凝,她始終沒去碰過,就像打定了主意不能和他有所瓜葛一樣……
然而她的安靜只持續了半小時,因為半小時之後陳霄又不死心地提了一袋餐點進來,大搖大擺地走向她。
「別來無恙啊!女強人!」她果真倔強!「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肯喝,算了!」他一口飲下已涼的咖啡,味道有點苦澀。「既然我替你解決了咖啡,那你也要幫我解決這個!」他把一瓶熱好的牛奶遞給她。「換喝牛奶,免得傷胃。」
微熱的溫度穿透她的掌心,直達她的內心深處。
「如果你喝完了,我保證我絕不會再來吵你。」
黃芙無奈地喝下牛奶。「我照你的話做了,你是不是可以履行承諾別吵我?你怎麼還不走!」他的存在對她是無形中的一股壓力,時時提醒她自己有顆矛盾發痛的心。
「我只答應不吵你,沒有說要走。」他大剌剌地窩進沙發裡,啃著麵包。「吃塊麵包吧!免得餓肚子。」
出爾反爾的傢伙,黃芙歎口氣不想理他,陳霄也真的不出聲音吵她,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
直到天快亮了,她才累癱了趴在桌上小睡片刻,醒來時已過九點,她下意識地望向沙發,早已人去椅空,可她……竟覺得彷彿悵然若失似的。望著肩上的外套,想起昨夜他的關心,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也不願每次都得和他針鋒相對,只是她不能對不起「閻王」,只好違背自己。
第七章
朱姿婕坐在後陽台的躺椅上,對著遠方蒼綠的森林發呆。最近閻燁煒忙著查兇手而忽略了她,加上永圻被抓走都快一個星期,懸著的心始終都安定不下來。
其實在這之前,她已寫了幾篇稿給出版社,是關於閻欣欣和永圻的故事,沒有任何渲染,只照著事實陳述,一筆帶過地為閻燁煒闢謠。老編很高興這題材的棘手程度,倒是他也不太相信「閻王」真的會那麼和善,畢竟「殺妻虐子」是一般人眾所皆知的成見。
不過最後稿子全被閻燁煒給攔了回去,沒了下文。他擺明了不希望把真相發散出去,只願做個人人憎惡的偉大「閻王」,老編在閻燁煒的威脅加命令下也看開了不再逼她交稿,她這一趟算是無功而返,白來了。
可見溫大老闆並沒真正取得閻燁煒的認可,就胡亂湊了這樁蠢事,只能算她倒楣被溫曜之耍了一頓吧!
至於廖振恆,沒人知道他的去向,似乎存心從世界上消失一樣,早就離開了「世風」,她知道他是有預謀的避不見面吧!只是再怎麼也沒想到好友竟會在一夕之間背叛了自己,她和小恆在「世風」同生死共患難,感情不知累積了有多少,她仍無法相信他竟會做出這種事……
不過,或許該感謝他的手下留情吧!她才能存活下來,但是他當時如果殺了她滅口,她想她會好過些,不必成為代罪羔羊,命喪黃泉對她來說還比較仁慈。
永圻對閻燁煒的重要性,她很清楚,也知道他一旦傷了心,可以殺人於無形,勢必討回那份創痛。
「砰!」用力的開門聲,把她飄離的思緒震回,令她嚇了一跳。一轉頭朱姿婕就看見閻燁煒眼中燒著殺人的憤怒衝著她來。
「怎麼了?」
閻燁煒冷著臉,堆積的寒意相當刺人。「你戲演夠了嗎?你的演技可真好!連堂堂的『閻王』也被你耍得團團轉!」
「閻燁煒……你……你到底怎麼了……」
「你的敬業精神未免太好了,如果你不知情,最好去問問你的同黨——廖振恆,當然你也可以過河拆橋死不認賬下去,說你一點都不認識廖振恆?」
他都知道了?朱姿婕怔忡地看著他。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相信你,還瘋了似也同意帶永圻出去玩,讓你有機可趁綁走永圻,你還敢問我怎麼了?」他冷漠的表情滿是對她的怨懟,凌厲的目光鄙夷地瞪視她。
他真的恨她,應該一槍斃了她以消心頭之恨才對,可是他……竟然提不起槍來,這個認知叫他十分自厭,該死!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因為她……
不能讓她死得這麼簡單,這是他暫時不殺她的理由,也是目前他唯一能接受自己對她寬容的絕佳借口。
「我根本不知道小恆會陷害我,這一切我比你震驚,最不能接受的應該是我,好朋友突然背叛自己,我才是那最恨的人,我沒有……」她支支吾吾想解釋清楚。
他冷冷笑道:「你終於承認和廖振恆的關係了?!」
「如果我和小恆是同黨,為什麼我會笨得連自己也受了傷?請你公平一點好不好?我也是永圻的媽咪,我也愛他,不希望他出事,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