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十八歲的情愁

第23頁 文 / 晨希

    下了班我並沒回家,而直接往韓家去。

    我按了按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婦人便前來開門:

    「你找誰?」

    「韓先生在不在?」

    「請進,他在裡面。」

    「謝謝。」

    我跟在那婦人身後走進屋內。

    久違了,美麗的房子!

    韓伯父坐在沙發上看報,聽見開門的聲音,才抬起頭望了一眼。

    「曉宇,你怎麼來了?」

    「有事想請教伯父。伯母呢?」

    「她有事出去了。我們到書房去吧!」

    「嗯!」

    我低頭看著地毯,這大概是波斯地毯吧!

    待會兒該怎麼開口呢?

    突然,我撞到了一個東西。

    不必看,我也知道一定是韓伯父的背。

    「對不起,伯父,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

    韓伯父坐進籐椅中,抬抬手。「坐!曉宇,別客氣。」

    「謝謝。」

    「你想問我什麼問題?」

    「呃……」我抓了抓頭髮。

    「沒關係,你儘管問,只要我能說的,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謝。我想問的是,昨天咪咪回去之後,總有些不對勁,雖然我說不出來是什麼地方不對,可是,我知道咪咪一定有事瞞著我,獨自承受痛苦。」

    韓伯父點燃煙,吸了一口道:「你真的想知道?」

    我用力地點了下頭,表示決心。

    「令堂昨日光臨寒舍。」

    光聽這一句話,我的心就已冷了一截。老媽來韓家,不會是為了喝茶聊天,而從老媽的口中說出來的話,鐵定不會好聽。

    「我母親說了些什麼?」

    韓伯父又吸了口煙。「她來談判。」

    「談判?」

    「是的,她說我的女兒拐走了她的兒子,如果我不設法阻止,那麼,她會找人天天來這兒鬧。」

    「……」我苦笑。

    依常理而言,咪咪才十六歲,尚未成年,法律上是我誘拐了她,誰知一切事情都不按牌理出牌!人總是愛旁觀別人所發生的事,一旦自己成為當事者,便不知所措。

    如果我不是這件事的主角,那麼,我會找個無人的角落,好好地、盡情地、痛快地大笑一場,現在我也想笑,只是擠不出一絲的笑容。

    「伯父,我很抱歉,我為家母的一言一行道歉!」

    「這件事與你無關,又何必向我道歉。」

    「但是,事情總是因我而起。」

    「曉宇,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是真心愛護著咪咪,但是,你和咪咪最好分開吧!」

    我怔怔地望著韓伯父。

    我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即使韓伯父現在罵我或打我,我都無權還手,何況僅僅是說了一句話。

    韓伯父見我毫無反應,伸手拍拍我的肩膀。

    「曉宇,你母親打一開始就反對你和咪咪的來往,即使日後你們能廝守終生,但是,無法得到令堂的祝福,將會是你今生的憾事。」

    「……」我低頭不語。

    「現在你還年輕,以後還會遇見喜歡的人,進而相知、相戀、相愛、相扶持,就如同我和咪咪的母親。」

    韓伯父見我不語,又接著道:

    「雖然令堂一意孤行,但是,她的出發點總還是為你著想,終究你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關係,即使過了十年、廿年也是一樣。」

    「我別無選擇了,是嗎?」

    「不——」韓伯父捻熄手上的香煙。「我只是告訴你我的一些看法,一切的決定權操之於你,我無權干涉。」

    突然,一個尖銳的女音在門外響起,不知在嚷嚷些什麼。

    原先替我開門的那婦人敲了敲門,道:「先生,那個女人又來了,是不是要趕她走?」

    「算了,別理她!」

    我仔細一聽,總算聽清楚她在叫些什麼。

    不外是哭訴她的兒子被這家的女兒拐走,連她這母親也不認,家也不回,和其他一些難入耳的言語。

    「伯父,我出去看看。」

    走出屋外,我看見一個蓬頭亂髮的婦人正向四周駐足圍觀的行人哭訴。這女人是誰?難道是老媽花錢請來的?

    「你們大家來評評理,韓家的女兒誘拐我兒子離家出走,並且唆使我兒子不認我這個母親,韓家的女兒豈不是不要臉嗎?」

    我衝至她面前。「你剛剛說什麼?」

    她拉住我的手臂。「這就是我的兒子!」

    「別胡說,我不是你的兒子!」我甩開她的手。

    「看吧!我真命苦啊!自小辛辛苦苦扶養長大的兒子,居然為了一個小狐狸精,不認我這個母親,這豈不是大逆不道!我好命苦啊!」

    面對駐足觀看的行人的指責,我的臉發燙,急急忙忙逃離韓家大門口。

    該死!我怎能如此狼狽地落荒而逃?

    滿腔的怒火,正不知該如何發洩!

    我拔足狂奔,不在乎回家的路有多長、有多遠,我要回家找老媽理論,她怎麼能如此做?毫不在乎我、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我停在門口,喘了口氣。

    抬腳踢開大門,老媽、老爸和另外一群人不知在討論些什麼,但此刻全都盯著我瞧。

    「滾!滾!全都給我滾!」我揮動著雙手,趕走那些人。

    「曉宇,你在幹什麼?」

    「幹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事吧?」

    「那也沒什麼嘛!」

    「沒什麼?你怎麼可以那麼做!你的風度、你的學問、你的氣質,都到哪裡去了?咪咪並沒有得罪你,為何你非得把我們逼上絕路不可?」

    「她不該從我身邊奪走你!」

    「哈哈!她沒有奪走我,你從來就沒有擁有過我,我只不過是你炫耀的東西罷了!你從不曾關心我,你從來不在乎我,現在……太遲了!」

    「曉宇,別說了!」老爸拍拍我的肩。

    我摟住老爸。「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件事我必須自己作決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選擇其一,不論結果如何,我都得自己承受。

    有情天地,無情人生!

    漫步走回爺爺家,我突然覺得路好長,似乎沒有盡頭,老爸默默地走在我的身後,一句話也不說。他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現在不能也不敢開口,我害怕這一開口,極力壓抑的感情就會像山洪爆發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抬頭一看,熟悉的建築物聳立在不遠處。

    「曉宇!」

    我停下腳步,既不出聲,也不回頭。

    我不願老爸看見我此刻哀愁的臉色。

    「人總得學著自己長大!我走了!」

    我拖著異常沉重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地走回爺爺家。李嫂慌慌張張地拿了封信迎上前來。

    「小少爺,咪咪小姐走了,她留了封信給你。」

    我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伸手接過李嫂手上的那一封信,陽光好刺眼、好刺眼。我拿了個打火機,點燃信封的一角。

    「小少爺——」

    我看著那一封信迅速地燃燒起來,化為灰燼,只剩下手中所捏住的那一角。

    李嫂擔心地問:「小少爺,你沒事吧?臉色那麼差!」

    「沒事!」

    沒事才怪!全都走了,連咪咪也走了!

    我和咪咪雖沒有山盟海誓,但至少承諾要並肩作戰到最後,如今她就這麼走了,好灑脫!好俐落!

    我能嗎?能嗎?

    「李嫂,你去忙你的吧!我沒事的,別擔心!」

    我苦笑。

    愛情這東西令人歡喜令人憂,一旦沾上了,就會令人失去自主性;不論如何,我不能讓人看見我脆弱的一面,我不願別人同情我,更不接受憐憫。

    拖著疲倦又沉重的步伐上樓。

    鑽進被窩裡,但是無論如何,我就是睡不著。

    和咪咪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一一浮在眼前,有歡笑也有淚水,難道這一切都得隨風而逝嗎?

    腦中思緒混亂,索性就爬下床,坐在書桌前,呆望著窗外。男人並非是鐵打的,在感情方面,也和女人一樣脆弱,只是表面上掩飾得很好。

    五千年來的傳統文化把男人塑造成強者、英雄,為了維持這形象,男人必須把眼淚往肚裡吞,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為何不能想哭就盡情地哭?

    男人,你的名字是虛偽!

    我不知道天色是何時變暗的?房裡一片漆黑,點燈嗎?不了,就這麼伸手不見九指,誰也看不見我熱淚盈眶的雙眼。打開音響,把聲音放大,鎖上門。今晚我要大哭一場,去他的英雄!去他的愛情!

    第八章

    醒來時,鬧鐘叫個不停。

    伸手拍了拍鬧鐘,睜開眼,看看時間,十一點了。揉揉雙眼,我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該準備上班了。

    「叩!叩!」

    「誰?」

    「曉宇,是奶奶啊!」我開了門讓奶奶進來。

    「有事嗎?」

    「曉宇,你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沒有,我很好。」

    「可是,你的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是嗎?」我伸手撫了撫臉。

    「如果不舒服,今晚就別去上班了,請假吧?」

    「不,我真的很好,奶奶,您就別操心了。」

    「好吧!別累壞了。」

    「嗯!」

    我很感謝奶奶的心意,她絕口不提咪咪的事,是為了怕我傷心難過。事實上,家中的許多東西都會引起我對咪咪的思念,但是,自古多情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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