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柳箏情仇

第2頁 文 / 陳映雪

    撤去飯菜,他端過火盆來,把她抱在懷中溫暖她。她無力而疲倦,半個月來的堅持和支撐,如今她身心已受損,雖要掙扎,卻只是無力地輕咳,咳出血絲來。

    他的掌抵在她後心,一股暖流溫暖著她。她無法猜度這個人,他到底要做什麼?

    他耐心服侍她、保護她l

    他給他細心地療傷,不惜耗費功力!

    他並不會侮辱她,雖然他會冒犯她!

    或許他真的是愛她?愛她?

    但她怎敢指望?連天下第一美女柳如眉都傾心他,她又怎及他所見到的那個美女的麗質和武功?她只希望他不要是父親的仇人,將她捉來折辱或要挾父親。

    她無助地流下了淚。

    「血令已發下!但,他們找不到我們的!嗯,為安全起見,明日走!」他笑笑:「你爹只怕此時恨不得把我剁碎,你呢?」

    他的笑容陽光般動人,誰能在他的笑容下依舊冷漠?除非是個瞎子!

    明月就準備作這種瞎子!

    他摟住她的腰肢,頭埋在她如緞的發間,低聲:「你呢?你也希望

    我死嗎?」

    她震了一下。她應該是希望他死的,是吧?

    他在她耳邊輕笑:「你不必就這樣恨我,等到你爹捉住了我,要把我碎屍萬段時,你也砍上一刀,就可以消氣了,對不對?」

    她應該希望是這樣的,對吧?但為什麼她的心會不寒而慄?會痛楚欲碎?

    她只是不願見到血腥場面吧?想到他會死在父親手中,她不禁要心如刀割了。

    他的唇輕碰她的柔髮,微笑:「你在發抖?冷嗎?這兒比華陽山暖多了,也許是內傷未好的緣故!嗯,或許你在擔心我?我可不敢奢望。唉!」他輕歎口氣:「你比從前……」

    淚光一閃,不語了。

    就在這時,他反手一劍,輕似流風。一個黑色的影子似電曳一般,凌厲幾劍刺向他。他手中輕送,把她推開。黑影如影隨形,似乎沒有一點熱氣,但招數凌厲凶狠。

    玉曉晨微笑:「好小子,不愧是血令門的!」他下手並不狠厲,顯然手下留了情的。明月失聲:「不是我爹的人……」話音未落,人就倒下。

    玉曉晨大叫一聲,劍光暴起,撲向來人。那人幾個起落,已逃出丈外。他欲待再追,嗅得血腥,忙掠回。

    明月倒在血泊中。

    他心膽欲裂:「明月——」一枚毒鏢嵌在她肩上,流出的血已成黑色。他怎麼也料不到來人會傷害明月,他以為是血令門的人呢!

    他封住周圍的穴道,給她餵了解毒藥。明月無力地說:「是苗疆金頂蟲毒,除非嶺南花家能救得了……」話未說完昏迷了過去。

    待她醒來,見他倒在身邊,面色青紫。她驚呆了,淚水涔涔地流下來。

    他不顧性命地為她吸去了毒……。

    淚水濺在他臉上,他睜開眼,就看到一張花一樣的笑臉,美麗的眼中儘是溫柔。

    他呆住了,遲疑:「明月……」

    她溫婉一笑:「你別動。」

    他大喜:「你……你同我講話了?」猛坐起,一陣頭暈,又倒下。明月忙扶起他,臉上有愧疚和靦腆,柔聲:「是我錯怪了你了……你念我年少無知,別放在心上才是……」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臉邊,喜悅地道:「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

    明月呆了呆:「你是……怎麼了……」

    他拭去淚,把她摟在懷中看著她,聲音柔和而溫情:「你當真認不得我了麼?五年前在竹花坡,你幫我趕走了幾個惡人,為我療傷……,那個乞丐,那個乞丐就是我……」

    她瞪大了眼睛,無法相信。

    他微笑:「人是變了很多,但有許多東西已無法改變。」他感慨:「玉家傳人,從十三歲藝成,必須十年在外遊歷,不能以本來面目示人。我做過乞兒、道童、學徒、書僮、小賊……什麼都做過,直到武功成了,閱歷也深了,才回復本來面目……」

    他輕吻她秀髮,溫柔地說:「那一年,我為了殺幾個惡棍追到竹花坡中了埋伏,你從竹花林中走出,身邊有四個女童。你助我打退了惡棍,又替我治傷……你那時才十來歲,但是看你從花林裡走出,像觀音一樣……」

    明月嫣然地說:「真的是你!」

    他柔聲地說:「你還會這麼恨我嗎?」

    她唇角有笑:「你生氣了嗎?」

    他輕撫她長髮:「不,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永遠不會!我要永遠保護你!好嗎?」

    她眼波流轉,含笑道:「你不怕我爹嗎?」

    他款款神情:「當然不!只要你肯!」

    在一所美麗莊園中,亭台水榭,白紗輕垂。一位少女坐在紗帳中,四周垂手侍立著八個絕色少女,屏息著大氣也不敢出。

    帳中少女只隨便一坐,便千鍾風情萬般魅力。

    長髮如水,珠花明艷,身上寬袍長裙,碧綠如水,一直垂到紗帳外的地上。

    她周圍全是美麗的花,人坐在花中,香花晶瑩帶露,整個如畫如夢,這絕不是人間所能有的一幕。

    一位少女似花瓣飄下來,跪伏在階下,顫聲道:「小姐,玉公子劫持血令明劍之女一路躲過追殺,如今下落不明!」

    花帳中少女渾身發抖,衣上花香碎落。抖聲:「他劫走明月……為什麼……」

    瑟瑟發抖中,花帳碎落成蝶,千萬片飛花在她上空飛舞,紛紛揚揚地盤旋著。她依舊坐在玉台上,寬大的紗衣飛揚起來,華美眩目。

    就彷彿一道閃電劃亮天地,周圍一切不復存在。綠衣鮮花飛舞著,而人仍一動不動。

    她不動,但自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厲殺氣已逼人眼目。手中的蘭花剎那間枯萎。

    她抬起頭來,長髮就在肩頭波動,繁花在周圍波動,手指也在抖……

    眾女臉上現出驚懼,瑟瑟而抖。

    那少女抖聲回稟:「我刺殺未成,僅傷了明月。他們如今已藏了起來,遍尋不到,請小姐饒命……據說他要向明劍挑戰……」話音未落,人就倒了下去,眉心一瓣梅花,殷紅似血,呻吟。

    「拖下去!」有兩女快步走出,抱起少女離去。餘下的人依舊侍立,剛才那一幕似乎從未發生過。

    這美麗絕倫的少女臉上有一種似哭似笑的表情,慢慢淚光湧上,來,低聲說:「他哪裡是要向血令挑戰?他是為了那醜丫頭才離我而去,他一直喜歡的是她,為什麼?為什麼呵……」

    眾女發抖著低下頭。她淒清而哀怨地抬頭望著天空追問:「我為什麼比不上她?我是世上最美的!我的美麗誰能比得上?我富甲天下,可以得到一切……可是,我得不到他……」

    她掩淚啜泣:「我得不到他……就是給我整個世界又有什麼用呢?他捨了我要那個女人……在他眼中卻比不上她美……為什麼?為什麼?她有什麼好?沒有人不為我傾倒,只有他……只有他……」

    大滴大滴晶瑩的淚落下,滴在花上,晶瑩奪目。

    「我富可敵國!我美麗絕代、天下無雙!為了他,我寧可忘了我的身份地位和武功!只要他肯,我就可以陪他到天涯海角。他只要對我微笑,我就捨棄了一切跟他走,做一個平凡的女子……可是他卻不肯留下來……我為他肯把心交給,他卻去找那個女人……為什麼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呵……」

    她埋首在花中啜泣:「只要他肯……我就不是柳如眉……甘心做他的使女奴婢……拋捨一切……可他卻頭也不回地走了……去找另一個女人……那女人又哪裡比得上我了?我可以讓天下人跪倒在面前,可我不稀罕……我只喜歡他……」

    她嗚咽著不能自已。

    漸漸地停止了哭泣,一字一句:「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那下賤女人……」

    然後,她一動不動地坐在花中,開始發抖,低下了頭。柔弱的肩頭在風中抖,晶瑩的淚下落。她吃吃地笑,笑到不可抑止,落淚。

    陣風來,捲起花瓣和紗衣,也吹起她的長髮,她吃吃地笑著抖著……淚水紛紛……在這美如仙境的莊園,有這樣一個美絕人寰的少女,她的哀傷令人心碎……

    花帳。飛花。美女。春水。

    是一幅夢中的故事,絕不可能是真實的……

    大殿上,明劍焦怒:「快說快說!」

    「喜棚直搭到山下,爆竹從早到晚地放。上百個大姑娘又唱又跳,大缸的好酒流水般地喝。禮炮響,拜天地,不是小人饒舌,小人一生裡沒見這麼排場的婚禮。

    他從城裡找了四十個製衣高手。一連做了半個月,製成各色新衣九九八十一套,都是京裡新款。師傅們走後,眾姐妹準備裝箱籠,佈置喜堂。後來京師名廚也上來,帳房先生、打雜差人,總之各色人都有,小人一生沒見這麼多人聚到一個山頭來,只是一些賀客穿得再體面,也和凶神一樣,不像賀喜的,倒像山大王……」

    明劍怒極反笑,笑了一會:「他媽的!這小子倒合我胃口!若不是夫人生氣,我早和他幹上三百碗!嘿,小丫頭嫁他也不委屈!只是……」他抓抓腦殼,「這可難辦,總不成丈人殺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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