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陳怡璇
「可以。」她高傲地點頭。「還有其它的事嗎?」
「暫時沒有。」他不知道自己何以能忍受得住她的無禮。
她走了幾步,張閔凱叫住她。
「等等。」
她站住。
「你會有筆出差費,可以為自己治裝。」他想了下說:「還有,明天放你半天假,讓你準備行囊。好了,就這些。」
王依雯走出他的辦公室。
一個星期,她將有一個星期的時間與張閔凱朝夕相處,這意謂著什麼?她手托著腮想。
忽然,走道傳來了陣得意的高跟鞋聲,她聞聲望向門口,隨著一股濃郁香味而來的是一個美麗、身材惹火的女郎。
當她瞧見王依雯時,瞇起細長的眼睛,明顯地現出敵意。
「你是誰?」女郎不善地問。
「你又是誰?」王依雯以同樣的語氣反問,她是昨晚與張閔凱相擁而舞的女人。
林芷渝挑高修剪得精細的雙眉,冷哼了聲。「我要閔凱開除你!」
「請便。」
王依雯沒理她,逕自工作。林芷渝瞪了她一眼,嘟著嘴走進裡面的辦公室。王依雯放下手中的工作,突然,感到意興闌珊。
張閔凱很快地偕著她出來;林芷渝挽著他的手,嬌嗔地指著她。
「你這個秘書真差勁,她對我不禮貌。」
「是嗎?」他有趣地看著王依雯。「她不只對你這樣,對我也沒優待。」
「既然如此,何不開除她?」林芷渝順勢地說。這個美麗的秘書,讓她倍感威脅。
他沉下臉。「你管太多了。這裡是我的地方,還輪不到你做決定。」
林芷渝掛不住臉,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我是好意,沒有理由讓一個壞脾氣的女人待在這裡。」
「你要是還想我陪你看表演會的話,最好不要多話。」他不悅地說。「我不喜歡有人干涉我。」
林芷渝想抗議,不過,在望見他沒有笑容的臉時,聰明地閉嘴。
「快走吧!」她催促。「服裝表演會開始了,我不想錯過任何一件衣服。」
「取消我中午的會餐。」
張閔凱朝王依雯交代一聲後,便與林芷渝並肩離去。
王依雯茫然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口,無法平靜地工作。為什麼要受他影響?經過這許多年,她以為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再受他所左右,可是……
可是,事實卻仍一如多年前般,他牽動她每一根神經。王依雯氣自己的無能,世上有那麼多的男人,她何以仍在意著他?是她錯了嗎?不該再次見他的,本想證明她可以自在地面對他,心中可以沒有絲毫波動,從此可以解開他在她身上所施展的魔咒,然而……她錯估了他在她心中所佔的份量,以致再一次讓自己陷入痛苦中。
王雅雲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在出汗,一顆心恐懼地幾乎要跳出口腔。
怎麼辦?她感到有人在跟蹤她,車子一開出公司的門,她即隱然覺得不對,一輛黑色的轎車似乎早等在門外,與她保持一段距離地尾隨在她的車後。她不知對方有什麼企圖,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懷好意。由於晚上有個方案要決定,而眾人的意見紛歧,會議一直拖延到十點才結束。
四周的車輛已不多了。王雅雲猜想對方如果對她有不利的行動,將可能選擇下條街,那裡是高級住宅區,住的人家已不那麼密集。
她考慮著是不是該往回開,到警察局求救?可是,在對方沒有行動之前,她又沒有證據可以指對方意圖不軌。在猶豫間,車速不覺慢了下來,黑色轎車也跟著慢下來,很明顯地,她沒有想錯,有人在跟蹤她。寧可是個誤會,也不能讓事情發生。
她想掉轉車頭,對方似乎看出她的意圖,加快速度地跟了上來。不能被追上,她急踩著油門,對方也跟著加速。王雅雲急得額頭上的汗珠直淌而下,再往前開,就將陷入危況中,而後面追隨的車,卻不容她掉頭,怎麼辦?她不曾碰過這種狀況,踩著油門的腳都快發軟了。
救星,有救星了!一聲歡呼從她的口中溢出。前面的路旁停了輛警車,有位警察正倚在摩托車旁抽煙。從未像此刻如此欣見人民保母,王雅雲急速地駛過去後猛然地煞車,車子發出了「吱」的刺耳聲。
那名警員站直了身子,朝她走來。她從後照鏡中看見那輛黑色轎車稍為停了下後,從她車旁駛了過去,她摸著胸口吁了一口氣。
警員來到她的車旁,敲著車門。王雅雲打開車門後走下車,想向他道謝。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一見是她,他既驚訝又生氣。
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那個討厭的警察,王雅雲張大嘴,「謝」字在口中轉了圈,又縮了回去。
「我是好心地想提醒你,在執勤務時,不可以抽煙。」碰到他,她是怎麼也無法冷靜。
「謝了,我下班了。」
他不再多說地走回他的摩托車,她手按在車門上,忽想起萬一歹徒在前面等著她,該如何是好?她可沒有防禦的能力,不由轉身喊住他。
「等一下。」
「你又有什麼事?」
他沒有停住,跨上摩托車準備離去,她著急地追了過去。
「別走,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姐。」他不耐煩。「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你找別人去。」
要是有別的人可以求救,她才不會找他,王雅雲氣憤地想。
「這是身為人民保母應有的態度嗎?」她大聲地說。「不顧善良市民的安危?」
他「哈」了聲。
「你是善良市民?我想我們的定義未免差距太遠了。」
那麼多人,怎偏偏遇上態度惡劣的他?
「我當然是善良市民。」她生氣地說:「我一向準時繳稅,從不逃漏稅的,你有義務保護我。」
「行了!」他揮了揮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你究竟要我怎麼幫你?替你找回走失的男朋友?」
王雅雲沒理會他的諷刺。
「方纔有輛黑色車子跟蹤我,從我出公司起,便一直跟在我車子後,直到看到你後才開走,我怕那輛車仍等在前面,想請你陪我回家。」
「是嗎?」他顯然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你這麼凶悍,我懷疑有誰會對你有興趣。」
她忍著氣。
「是真的,我說的全是實話,一輛黑色轎車一直跟在我車後,我才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你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我得向你領加班費。」他歎了口氣。「說吧!你住哪裡?」
「就在前面不遠,很快就到。」有求於他,王雅雲強嚥下反駁的話。
「你上車,我跟在你車後。」
王雅雲沒再多說地上車,路上很平靜,那輛黑色轎車已經離開了。她在家門口停住,騎在後面的他也停了下來。
「我沒說錯吧!沒有人敢在你頭上動土。」他一副全在意料中的語氣。
「我說的全是實話,信不信由你。」楞了半天,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吼:「你是個多疑的傢伙。」
「過河拆橋。」他搖頭。「以後別再和男朋友吵架後,找可憐的人民保母出氣。」
「你的想法就跟你那張臉一樣討厭。」王雅雲氣憤極了。
事實上,他有一張頗為英俊的臉,只因少笑,五官的線條顯得很剛硬。
他摸著臉頰。「我的臉有什麼不好?」
「眼眉鼻口全擠一處,沒有人教你該如何待人嗎?」她抬高下巴。「報上名字,我要你的上頭讓你知道,該怎麼控制你那張嘴。」
他眼睛掃過她身後的宏偉建築,露出不屑之色。
「是你的家世使你可以驕縱,可以隨心所欲地刁蠻、不講理。」
他的指控令她火冒三丈,她從未因自己的家庭而自認為不凡。
「隨你怎麼想。」她冷冷地說。「雖然你表現得並不可親,我還是要謝謝你。」
「只要你以後別再找麻煩就行了。」
不給她反擊的機會,他騎著摩托車離去,留下一肚子火的王雅雲。
王依雯讓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披在身後,穿著白色毛衣,同色服貼的牛仔褲裹著她修長的雙腿,手中提著輕便的旅行袋,整個人看起來年輕、神采飛揚。
當她站在看著入口的張閔凱面前時,他怔了下,才看出是她。
「這就是你所有的行囊?」他看著她手中裝不了多少東西的行囊。
「有什麼不對嗎?」她反問。
「通常女人不都是大包、小包的,好把自己打扮得有如孔雀般嗎?」
「只有雄性、無知的孔雀才會伸展它的羽毛。」
她眼睛故意瞟著他身上名牌的衣服。他今天穿著藍色西裝,打著同色領帶,穿得很正式。
「我們熄火好嗎?」他求饒。
「我沒開火啊!」她無辜地一笑。「我只是將你投過來的彈藥還給你罷了!」
「算我說錯話。」他看著她。「不過,你真的和其他的女人很不一樣。」
王依雯沒告訴他,她是被當成男孩般調教的。男人會做的,她一樣能,以致她在具有女性的柔媚外,也有股豪邁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