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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文 / 陳怡璇

    地縱身進入。

    「願意。」是苦也好、是憂也罷,只要能多擁有他一天。「我願意。」

    「我不會再辜負你。」他溫熱的雙唇,印在她的眼瞼上。「從今以後,不讓你眼中

    再有傷痛,我保證!」

    「我先走了。」江小姐走時,關心地說:「不要留得太晚。」

    「我知道。」

    不知道今天又要待到幾點才能回家?一個月了,她還是無法進入狀況,雖然午餐僅

    以一瓶鮮奶裹腹,利用了所有的時間,仍然無法如時地完成交代下來的工作。

    原本十分嘈雜的辦公室,在所有的人走光後,顯得十分安靜;寂靜對而言她並不陌

    生,反正在家中也是一個人,只不過換了個地方罷了!

    別逞強了!明天就辭職,失去了婚姻,秦盈姿已沒了鬥志,只想將自己層層疊疊地

    捆綁起來,埋入又深、又黑的洞穴中,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存活與否。

    有腳步聲,她感到奇怪,除了她外,還有誰未離開?

    「秦小姐,還沒回家?」

    姜相繼走出自己的辦公室,發現外面還有燈光,遂走過來查看,見到她尚在工作時,

    相當驚訝。

    「動作慢,只好花上比別人多些的時間羅!」她沒勁地說,在這種時段,很難有好

    精神。「你今天的效率也不佳嗎?」

    「讓你說對了。」對她,他一直很有包容力。「一起走,一個女孩單獨留下不太

    好。」

    「不是女孩。」秦盈姿糾正。「是女人。」

    「是女人也需要人保護。」

    「我就不需要。」她回絕他的好意。「我自己照顧自己慣了。」

    他卻不認為。

    「那是指在正常的情況下,萬一有個突發狀況,你也有處理危機的能力嗎?」

    「這你大可放心,打從十歲開始,我就懂得保護自己。」想不幹,也得將事情做完,

    她低下頭繼續工作。「你先回去,我還想多留一會兒。」

    「現在就走。」姜相維很堅持。「工作可以明天做,安全最重要。」

    「不會有事。」她不耐煩,忘了他是上司。「一個男人怎如此嘮叨?」

    「不管你怎麼說,都必須跟我走!」他神色嚴肅。「我不能讓我的員工,出了什麼

    差錯。」

    「從明天起,我就不是你的員工。」她提前遞辭呈。「所以你不必負任何責任。」

    「害怕挑戰?」

    「也許吧!」她疲倦地說。

    他探索地看著她。「我覺得你很不快樂,能告訴我原因嗎?」

    該怎麼說?一個婚姻的失敗者?一個沒有人要的女人?

    「不能。」她站起來。「走吧!」

    他們一起搭乘電梯。

    「坐我的車。」

    「不必了。」

    秦盈姿在一摟停住地走了出去;他則繼續搭剩往地下室的停車場。

    她走出公司,走過公車站牌,在路上悠悠地走著,一輛白色車子,在她身旁停下。

    姜相維探出頭。「秦小姐,我送你。」

    「不用。」她想走一走。

    車子跟在她身邊。

    「上車吧!」他大著聲音說:「沒見你安全回家,我不放心。」

    「公司那麼多員工,你哪來那麼多的心可操。」她不希望被干擾。

    「只有你讓我無法放心。」

    她不解地停住身體。「什麼原因?」

    「你身上有股憂鬱感,讓人放心不下。」

    「怕我尋短?」她沒好氣。

    他打開車門。「請上車。」

    不回家,只怕他會這麼一直跟著她,秦盈姿只好無奈地坐上車。

    「你明天還會上班嗎?」他問。

    「不會。」

    「我以為你會接受挑戰。」

    如果是以前她是,現在她了無生趣,更甭提鬥志了,同樣是婚姻失敗,何以男人能

    毫無感覺?

    「離開你的婚姻,你一點也不難過嗎?」她唐突地說。

    姜相維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問,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僵了下。

    「要說有難過,不如說是迷茫。」他短促地笑了聲。「四十多歲的人還說迷茫,聽

    來很可笑是不?」

    「的確很可笑!」她沒說好聽話。「男人都喜歡為自己找推委之辭。」

    「是哪個男人傷透你的心?」他敏感地說。

    「沒有男人能傷我。」她傲然地挺直下巴。「還是談你的婚姻、你的迷惘吧!」

    姜相維明白她不想談自己,只好說他自己的事了

    「我和我前妻是鄰居,可以說從襁褓中即認識、看著對方長大的;相識了大半輩子,

    卻因一個簡單的理由——個性不合而離異。兩人關係的結束,與其說是傷痛,不如說是

    對過去的一種失落感來得恰當。」

    她對過去可有失落感?宋雅綺?珍婷?秦盈姿閉了下眼。不!她不要那段糾結不清

    的過去!

    姜相維在她家門前停住。

    「明天來上班。」他說:「我不希望失去一位優秀的員工。」

    是在消遣她?

    「你在尋我開心嗎?」她不悅。「一個全公司最沒效率的人,會是好職員?」

    「是真話。」他臉上瞧來很誠懇。「雖然你目前還有待磨練,但以一個沒有工作經

    驗的人來說,你的表現已很出色,相信不用多久,你可以做得更好。」

    能嗎?她沒有因此有愉快之感。「這是讚美嗎?」

    「這是事實,對你能力的肯定。」他微微一笑。「如何?」

    「我得考慮看看。」

    看來,秦盈姿並不孤單,至少還有個姜相維對她關懷——

    她的心跳快停止了,秦珍婷手不斷地顫抖,老半天就是無法將聯考的成績單信封拆

    開。

    「姊,還是由你來。」

    宋雅綺也感染上她的緊張,接過成績單。

    「你確定讓我來?」

    秦珍婷點頭。「我怕受不了刺激。」

    她準備拆開時,秦珍婷忙喊:「還是我自己來吧!」

    宋雅綺交還給她。

    「成敗不必太在意。」

    秦珍婷頭微點了下,閉上眼睛口中邊念著,邊拆開信封。

    「老天爺,請開個好數字!」

    她微張開只眼睛,看了眼分數後,離地雙眼大睜地直喘。

    「喔!天啊!」

    宋雅綺忙拿過她手中的成績單。

    她又叫又跳,眼中充滿了喜悅的淚水。「我辦到了!我辦到了!」

    比錄取分數多了三分,很險!但她真的做到了,宋雅綺比自己上榜還高興地緊擁抱

    住她。

    「你太棒了。」

    秦珍婷用手背抹去淚水,老天聽到她努力進取的心了。

    「我要告訴孟天星。」

    她一刻也無法靜待地奔出去,外面的陽光好艷、好溫暖哦!有誰會相信她能考得上,

    不知會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遠遠地,她看到孟天星站在門口,她大喊:「天星!」

    她太樂了!太興奮了,以致未看見從路口駛過來的車子。

    「小心!」他喊。

    太遲了!車子將她的身子彈得老高,落了下來——

    「珍婷——」

    孟天星臉色發白地跑過去。不會有事的,他抱起她,陽光下她的瞼是白色,血是殷

    紅的。

    「珍婷!」他叫。

    她困難地張開眼睛,微弱地說:「我考上了!」

    「我知道,我在放榜的名單上見到你的名字,正在等你。」他好心疼:「我送你去

    醫院——」

    「天為什麼黑得這麼快,我記得剛剛還艷麗得很。」她眼光散渙。「我覺得好冷……

    陽光呢?」

    陽光仍在、溫度也仍在。孟天星抱緊她,想用自己的身體給她溫暖。

    「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她就這麼走了,從他的懷裡走了;甚至來不及聽到他說聲喜歡她,就這麼走了!他

    的體溫無法溫暖她、無法使她逐漸冰涼的身體暖和起來。

    孟天星像尊化石般的看著躺在雪白床單上,仿如睡著般的她;如果他未站在那裡,

    如果她不是見著他奔了過來,一切將不會發生。而她現在的眼睛將是明亮、充滿鮮麗色

    彩。

    「醒來,求你醒來好嗎?」他無聲地吶喊著。

    那個踢走他的球,趾高氣揚地指著他自以為了不起的女孩,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此

    刻的他一點也不神氣、無助極了,他是那麼、那麼地喜歡她,喜歡看著她毫不矯揉造作

    的笑臉,喜歡聽著她開朗的笑聲。

    病房門「碰」地打開,一道人影捲了進來。

    「不!一定是弄錯了!」驚懼、悲慼的叫喊。「她只是睡著了對不對?」

    是的,她只是睡著了,孟天星對著自己說,上天不會奪走如此年輕的生命。

    「珍婷!」宋雅綺輕輕地推著她。「你醒醒?」

    請你醒醒、醒醒,他在心中祈求著。醒來!請你快醒來!

    「珍婷!」她動作劇烈了起來。「別嚇我,你快醒來!」

    護士走了進來。

    「請節哀,她已去了另一個世界。」在她身上蓋上白布。

    「你做什麼?」宋雅綺驚慌地將白布扯掉。「她只是睡著。」

    見多了生離死別,護土搖了搖頭。「我必須將她抬走,病床還有人等著用。」

    「不要動她!」宋雅綺激動地喊,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哪!

    淚水由他幹澀的雙眼汪汪地流下。不要走!他還等著與她一起過新的生活。

    「唉!」護士惋惜。「很年輕的一個女孩,走得太快了。」

    「胡說!」宋雅綺慌亂地抱著她失去暖意的身體。「她只是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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