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陳希桐
品德前腳才踏了出去,雙穎的眼睛就慢慢舒張了開來。
「噓!還好,你沒死掉!」
「你說什麼?」
她一時說太快,忘了避諱,連忙撇了撇唇道:「沒事、沒事,你覺得好多了嗎?你差點把我嚇死。」
「天秤座的人不會死得這麼沒有美感的。」他早聽到她不經意脫口的那句話,回幽了她一默。
瞧他還能說,表示應該已經回復正常了,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你的頭怎會疼得那麼厲害?」
「老毛病了!」他躺在松絨軟呢的枕香中。「這是開刀從腦中取出血塊後的後遺症。」
「以後我不准你再喝酒,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她眼中既是溫柔又是擔心,深怕他有什麼不測。
「你這是關心我?」他希望聽到一些更貼心的話語。
「你不要我關心的話,那拉倒,算我沒說。」她頭一撇,無意識地把玩白色床巾。
雙穎從床單下翕然伸出他的手,握住她毫無準備的手,她一驚,原想縮回,但他的手傳達出好溫暖、好舒服的撫觸,深深融化了她從未曾開啟的心房,從小到大,除了老爸以外,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這樣牽過她的手。
「你能像這樣一直關心我,給我溫暖嗎?」他覆蓋住她的手,另一手順勢撫上她的臉頰,如感受春天綻放的花瓣一般,動作溫柔似水。
「小穎哥……這裡是醫院,形象、形象。」她不習慣這種親密的廝磨,平時大剌剌的她一時也不知要如何來回應他的大膽作風。
「你不是說你小時候喜歡我嗎?」他疑惑地望她一眼,期望能從中找出真話。
「是、是沒錯,小時候我的確很喜歡跟你玩在一塊,但,那時心智還未成熟,根本不懂什麼叫愛。」她發覺小穎哥把她的手握得好緊,她根本抽不回來。
「那現在呢?懂了嗎?」窮追不捨的眼神令她無所遁形。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前汩汩冒出,該如何來回應他的逼問呢?她靈機一動,隨手拈來床櫃上的蘋果。「來!吃蘋果!」
雙穎的雙手毫無顧忌地攀上她的肩,深刻迷人的五官貼近了她的臉頰,她連他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火紅的唇抿出線條優美的誘惑,輕輕柔柔的耳語如嗎啡般注入她體內,使得她雙手一顫,蘋果骨碌碌跌落到床下。
「不……不要,小穎哥,別……別這樣!」她的唇左右閃躲找尋逃生口,不敢與他一唇相接。
「小穎哥,我……」
「你們倆在幹什麼?」一句晴天霹靂的嘶吼震碎了兩人耳鬢廝磨的畫面,站在病房門口,顫抖的手仍停留在門把上,上薰慘白的臉寫滿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官……官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實際上,這……是這樣的……」完蛋了,越想解釋結巴得越厲害了。
「原來是你,難怪雙穎這兩天老不對勁,早該想到你這寡不知恥的女人,從機場起我就應該知道你是有企圖的,害我差點也被你騙了。」上薰和韓君雲是從國家音樂廳的工作人員留言中知道雙穎的消息,一獲悉此事,便火速趕往醫院,不料恰好撞見這一幕。
「雙穎,原來韓伯伯以為是上薰在無理取鬧,可我現在卻是親眼目睹你的所作所為,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你現在是公眾人物,萬一這件事被傳了開來,報紙一登,你的前途就完了。」韓君雲痛心地斥責他。
「我們真的什麼也沒做呀!」霜靈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上薰來到她面前,惡狠狠地朝她身上來回打量。「等你做了那還得了,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勾搭男人倒滿有一套的嘛!」
「你說話別這麼刻薄行不行?虧你還是個彈鋼琴的。」水瓶座的理性,不容許別人亂扣帽子。
每個人各執己見,根本沒有商量溝通的餘地,霜靈更是無辜,成為眾矢之的。
最後驚擾了醫院內的護理人員前來制止,才暫時消弭了這場爭端。在上薰負氣走出醫院後,正處精神渙散的她,竟不知不覺又踏入了另一個圈套之中……
***
剛回飯店的上薰,正準備上樓好好將自己鎖在房間大哭一場時,竟然發現在大廳處有著一對男女的身影在等她。
「官小姐,那位阮小姐等你很久了!」櫃檯人員朝一株萬年青旁一指。「就是她!」
上薰正打探這陌生的身影時,那女子適時地一轉身,才讓她恍然大悟。
「是……是絮語嗎?」她一掃剛才的不愉快,立刻迎了上去。
「天啊!不愧是一流的世界級鋼琴家,多有氣質啊?全身上下都名牌耶!好羨慕你喔!」絮語不忘先吹捧她一番。「我為你介紹,這是我同事,禹昕,他可是衝著你的名氣來的。」
在西裝革履的包裝下,禹昕倒也有一絲斯文優雅的氣質,再加一副金框眼鏡,更襯托出他的確有欣賞藝術的品味。
「官小姐,久仰你的大名很久了!」他禮貌地伸出手,博取善意。
上薰見多了這種場合,也不忌諱地伸出手與他問好。
「你怎麼了?剛哭過嗎?」細緻觀察的絮語,一眼便瞧見了她眼中的紅絲。
「沒……沒什麼!」她微側著頭,不敢把醜態揭示在外。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請兩位吃點東西,咱們邊吃邊聊。」禹昕大方地提出建議,以便和上薰多點談話的機會。
心情實在糟糕透頂的她,原來是不想臭著一張臉和老朋友敘舊的,但看著絮語熱誠相邀,又不好潑人冷水,只好到大廳旁的咖啡屋裡坐,順便平撫一下紛亂的情緒。
***
「什麼?他那麼可惡啊!」絮語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差點沒被上薰剛說的一段話氣到吐血。
「這種男人太過分了,要被我碰上,絕對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禹昕也加入打抱不平行列,適時表現出自己是站在上薰這邊的。
「反正該看開的也要看開,這些年他要什麼我就供應他什麼,我不明白他還要在外面招惹別的女人做什麼?那種沒身份地位的小女孩也會引起他的興趣,這才是我嘔的地方,太欺負人了。」她的眼眶又再次蓄滿淚水,體貼的禹昕忙為她遞上一條紙巾。
「什麼家族會教養出什麼樣的小孩,你也不想看看當年他們舉家犯了票據法逃到國外,這種操守有污點的家族,真搞不懂憑什麼來高攀你們,你的心腸就是太軟了,處處牽就他,才會把他慣壞。」絮語言語儘是挑撥,她的目的不也正是如此。
「官小姐,像你條件這麼好,實在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天底下還是有好男人的,我希望你別一直把這種不愉快悶在心裡,會傷身子的。」他見上薰的杯子已見底,忙喚服務員再為她換上一杯熱咖啡。
上薰很少看到男孩子有這麼體貼入微的真情,從見面的一剎那,她就看出這男人的確有一股吸引女孩子的魔力,他不說話,光憑動作就可以讓女人的心頭小鹿亂撞,尤其是那充滿靈性的慧眸,如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般深情,令人克制不住地怦然心動。
「謝謝你,禹先生,想必能當你女朋友的人一定很幸福。」她翦翦雙瞳露出崇敬之意,語氣中也擬出少見的柔順。
「我還沒有女朋友,期待有緣人。」誠懇的語氣,彷彿在透露一些訊息。
「你幹什麼?別想趁人之危,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心情能開朗些,別老想些不愉快的事,我警告你,別趁火打劫。」絮語俏皮地糗了他一句。
兩人很有默契地對看一眼,絮語忙揚起表來道:「糟了,晚上我要去我男朋友家拿東西的,我怕去晚了又要被他疑神疑鬼,上薰,改天有空我再幫你洗塵;禹昕,多陪陪她,別說些不開心的話,知道嗎?」
「如果官小姐不嫌棄我,我自當義不容辭。」一雙棕眸亮出鑽般的誠摯。
絮語拎起了包包,迅速消失在咖啡廳的一隅。
「官小姐,不介意我叫你上薰吧!」攪動咖啡的手戛然停了下來,唇角出現一抹微笑。
「叫吧!你愛怎麼稱呼都無所謂,就算我今天是個女王、公主,也不一定能要到我想要的。」上薰想到雙穎,語氣一直熱絡不起來。
禹昕又開始了攪咖啡的動作,並微微發出一點輕笑。「雖然我沒見過讓你又愛又恨的那個男人,但,聽你剛剛說的一切,我認為你傻得一點都不可愛。」
「你憑什麼這樣批評我?」她的耳朵似乎容納不下忠言。
「不是嗎?你又不缺手缺腳,家庭背景又是上流社會中的佼佼者,要拉攏你求你青睞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真不清楚你的執著和頑固從何而來?十全十美到令人死心塌地的男人不該是他吧!」禹昕有條有理地分析,試圖打破她非「穎」不嫁的觀念。
「你以為我們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當一個公眾人物,又身為藝術界的一名音樂家,那名譽及聲望都是我們一輩子所不能忽視的,有時,也來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她似乎被千斤枷鎖所束纏,眉頭蹙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