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陳秋繁
「天啊!這大大的不對了!」小芬簡直快哀號了。「小姐,我真是敗給你了!」這年頭怎麼還有女人會這麼不……不……上道。「你總要給男人慇勤的機會呀。」
「這和我不讓他來接我有什麼關係?」
「大大有關係了。」小芬頻頻搖頭。「男人啊,最愛的就是面子,你要是面子幫他做足了,他就容易鬆懈防衛,很快的,你馬上能攻城掠地,要不了多久,他非舉白旗投降不可。」
「這又不是打仗。」小芬的說法讓沈青珊以為自己是在打一場不需要見血的戰爭。
「道理相同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小芬對男人也不見得有多懂,不過她好歹也交過兩、三個男朋友,至少比沈青珊知道的多一些。「你要是抓住男人的心理,還怕他們不死心塌地跟著你嗎?」她沒這麼高段,不過她有認識這麼高段的人。「到時候你拿掃把趕都趕不走了。」
「你這見解以前倒是沒聽過,」沈青珊早先聽的無不是對男人的要求標準,因為她大多數的朋友的情況和她相似,全都是半斤八兩。對於要如何「把」男人,不曾有過任何有建樹的見解出現。「那你覺得男人的心理除了愛面子還有什麼?」反正快下班了,事情處理大多到一個段落,不如利用點時間向小芬討教一番,吸取別人的經驗,免得自己跌得滿頭包。
小芬先是觀察有無閒雜人等在身邊,確定安全性之後,靠近沈青珊以非常微弱聲音說:「男人,天生犯賤。」
「什麼!」沈青珊嚇了一跳,「你說什麼?」這種話,她這輩子第一次聽到。
「喂,青珊,你反應別這麼激烈嘛。」小芬要她稍安勿躁。「其實,女人也好不到哪去啦,不過我們都是女人,當然不會這麼說嘛。」
「可是……」這未免也太……偏激了點……難不成小芬以前吃過男人的虧?「小芬,以前是不是有男人傷你太深?」
「哪有。」以前是被男人甩過,是哭了幾天,不過哭過也沒事了,哪的傷得太深?
「要不然你怎麼這麼說?」
「哎呀,這個叫誇飾法啦。你想嘛,有一大堆的男人已經有了女朋友、老婆,還不是照常有第三者、外遇什麼的,不懂得珍惜所有,總以為下個女人會更好,這不是犯賤是什麼?」小芬說起這些事,顯得義憤填膺。「女人要是對他們太好還不行,要是男人對女人放心了,那更慘。
「怎麼說?」對某個人放心,不正是信任她的做法嗎?
「哈,你就不懂了,男人要是對女人放心了,那就表示他已經吃定她了,以為她就這麼忠心耿耿地跟著他,跑也跑不掉,就算他對她不理不睬也無所謂,要是以後有了女人,還回頭怪她不懂得他的心。」
「有這麼可惡嗎?」天啊,小芬所謂的情形怎麼和她的認知不同?「可是我的幾個好朋友都沒發生這種事啊。」
「那麼我說,她們要不是運氣好,就是技高別的女人一籌。」
「也許吧。」沈青珊回想幾個已經結婚或是有男朋友的朋友,她們的確不像能讓男人放肆的女人。
「所以,我的建議是,先讓男人吃點甜頭,引他上鉤,再好好『教育』他。」
「教育?」哪門子的教育?
「這我先保留,等你上了軌道之後,我再來給你好好地上一門課。」
☆☆☆
帶著滿肚子的疑惑,沈青珊準時赴簡崇浩的約。小芬的新奇言論的確為她帶來新視野,不過這說法有待查證,於是她決定先將它擱在一旁。畢竟有關人性的課題,她的經驗向來是來自於眼見為憑,關於「假說」她通常是抱持著懷疑態度。
「青珊,抱歉我遲到了。」簡崇浩遠遠地走過來時,便瞧見沈青珊獨自一人站在寒風肆虐的天氣中,等著他的到來,心中既是感動,又是自責。
「沒啊,你沒遲到,是我早到了。」沈青珊微微一笑。「你不必說抱歉。」既然人已經到了,沒必要繼續站在門口吹風,於是她提議他們如果有什麼話要說,不如先進去坐著再講。
他們約的地點是一家原木裝潢的餐廳,裡頭的燈光有點亮度不足的感覺,昏昏暗暗的,每個位置之間還用一道白紗屏風給隔開,形成一個個的小天地,看來這是家對於隱私權相當重視的餐廳才是。「對了,今天是星期一,你不必回部隊嗎?」沈青珊記得他工作的地方在高雄,今天並不是假日,怎麼他人還會出現在台中?
「我今天仍然休假中。」簡崇浩給了她個簡單的答案。「我有些假積著沒休,要不休的話,就浪費掉了。」
「哦,原來如此。」如此簡單的答案便打發了她,隨即,她又想到個新問題。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公司的電話?」她可不記得他們什麼時間交換過聯絡方式——的確,等會得記得向他要聯絡電話和地址。
「我向小芬的媽媽問來的。」其中過程太過曲折,他僅是簡單帶過。「不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好像還不知道你家的電話號碼,要是你不介意的話,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聯絡電話?」
「當然可以。」此時,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小芬對她說的:先給男人點甜頭吃,引他上鉤。她連忙打散腦中這突如其來的怪念頭,正色道:「我的電話是……」
很自然地,她給了簡崇浩她家的電話,他當然也要拿他自己的聯絡電話給她,也就是說她還不必開口,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我還真是幸運啊!沈青珊如是想。
男人和女人要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談話,那麼先談天氣吧。好像從古到今都是這個樣子,就連奧黛麗·赫本的那部典名片「窈窕淑女」裡頭,她就是以這種無聊話題,成功地打進上流社會——本來嘛,人一開始是靠天吃飯,談談它是有絕對的必要性的。
「最近天氣有些冷啊。」沈青珊下意識地說。
「是啊,不過在高雄還好。」簡崇浩非常合作地順著話題走。「冬天的高雄有時還挺熱的。」
「台中也還好,要是在台北的話,一定又濕又冷。」
「的確。」簡崇浩仍是很有耐心地繼續天氣話題。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可是又怕這問題太突兀了。」沈青珊的思緒在不知不覺中又回到小芬的言論上。
「不會的,你儘管問就是,我一定就我知道的回答。」簡崇浩的興趣被勾起來了,有什麼問題會讓女人認為突兀,而不好意思向男人發問?
「你認為男人天生犯賤嗎?」她將小芬告訴她的事情,照本宣科朝這個男人發問——想要知道男人是不是天生犯賤,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詢問當事人。
「什麼!」沈青珊怎麼會問他這種問題?「對不起,青珊,我不太懂你的問題的真正含意。」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糟糕,她怎麼將「比較」激烈版本,就這樣脫口而出。「我的意思是,你認為男人要是已經有了女朋友、老婆,會不懂得珍惜所有,總以為下個女人會更好?」
「這個……看人吧」老天,沈青珊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完全看不出來她的問題會是這麼的尖銳。
「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每個人個性不同,所產生的行為也不會一樣,也許有的男人坐四望三之後,還想望二搶一,意圖一網打盡;也有的人,只能安安份份地守住一個位置而已。」
「嗯,我瞭解了,」的確,一種米養百樣人,這世界上什麼人都會有,只是多和少的問題而已。「謝謝你的答案。」
不止沈青珊有問題要問,簡崇浩也有。
「青珊,我知道這種問題有點冒昧,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請教你。」
「沒關係,你問。」此時,沈青珊心裡不禁想著,難不成他也想問她,女人是不是也是天生犯賤?
「是這樣的,我們的年紀都不小了。」他三十來歲,沈青珊也接近三十大關了。「我想要知道的就是,如果我們能成為男、女朋友,你對我們最終關係有何看法?」要是沈青珊是個不婚族,縱然他對她相當有好感,他們仍然是不可能有太大的發展空間可言;他要的是一個穩定恆久的婚姻,而不是一段多變短暫的戀情。
「如果彼此都合得來,最後要談的當然是婚姻大事。」她相親的目的是,大家都急著要她結婚了。雖有點迫於無奈,不過她母親說得不無道理,她總是繼續像以前那般的生活方式,怕真到她想結婚、想要有個男人來愛、有個孩子來疼時,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能找到個談得來、合得來的男人,就結婚吧。真要像小說、電視、電影裡般轟轟烈烈,那也挺嚇人的。她對婚姻的認知是,不需要強烈的情愛,只要能像朋友般的攜手共度未來,她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