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陳秋繁
但是,十分鐘、十五分鐘過去,她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真是有趣!」這是第一次除了工作外讓他覺得有趣的事──就算只是這麼躺在她身邊看她睡覺的模樣,也讓他覺得興致盎然。
他撩起她的髮絲放在手裡,然後抓著尾端輕輕劃過她的眼簾、鼻樑,最後停在她的鼻頭,輕輕地拂過……
這時,貝多芬別開臉,似乎想躲過這煩人的騷擾,只是無論她怎麼閃躲,都無法躲過這騷擾。經驗告訴她,這可能是蚊子或蒼蠅之類惹人厭的蟲子,要徹底根絕這麻煩,就只有殺了它們一途。
因此,貝多芬不再只是消極的閃躲,反而舉起她的手想要揮開它們,若運氣好的話,搞不好可以就這麼殺掉這煩人的蚊蠅。
貝多芬半睡半醒之間,舉起手來四處揮舞,不料卻摸到溫熱且平滑的觸感,好奇之下,她禁不住多摸了兩把……發現這「布料」不但有溫度,居然還有彈性!
她勉強張開愛睏至極的雙眼,想要探個究竟,沒想到這麼一看,卻把她所有的瞌睡蟲給全部趕跑了。
「你!」她想也不想,直接用力將聶封雲給推開,而她自己則是在同時刻翻落床鋪。「你……怎麼會在這裡?」剛才她只有看到他光裸的上半身,而她落下床之後,居然還看見他光溜溜的大腿!幸好他是側躺著,要不然她回家後准生針眼。
「這是我的房間,我要不在這裡,會在哪裡?」聶封雲似乎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因此仍舒服地維持原來的姿勢。「倒是妳,妳怎麼會跑到我的休息室來?難不成妳是特地來陪我的不成?」
「誰說我是來陪你的!我又不知道你還在!」貝多芬面紅耳赤地說。要是她知道的話,她寧可回去窩在沙發上睡她的大頭覺。「還有,你趕快把衣服穿好啦!」可惡,她連男朋友都沒交過,就要受到這種「刺激」!
「沒問題。」他的衣服不巧就放在她身後的沙發上,要是他想穿回自己的衣服,那勢必得繞過貝多芬才行。
聶封雲做勢起身,結果他才稍一移動身子而已,便引得貝多芬驚呼連連。
「聶封雲,你在做什麼!」貝多芬趕緊背對著他,以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我是叫你穿衣服,可沒叫你起來!」
「我要不起來怎麼穿衣服?」聶封雲聳聳肩,妥協地說:「要不然這樣吧,妳來幫我穿衣服,那我就不必起來了。」
「你休想!」貝多芬心跳的速度,比從前她在跑百米衝刺時還要來得快上許多。「我……我現在就出去,你在這裡慢慢穿衣服吧。」她這話一說完,馬上衝出了房門,將這休息室留給聶封雲一人。
在貝多芬離開後,聶封雲邊笑邊下了床,走到沙發前將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穿上。等到他將所有的衣服穿好之後,他走到床頭,從枕頭下面將貝多芬放在裡頭的內衣拿出來。
「這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現在直接拿去交給她,恐怕她可能有好一陣子都不會來「上班」了。可是要是就這麼一直放在枕頭下面,他猜想自己肯定會有好一陣子沒法子好好的睡上一覺。最後他決定將這件內衣收起來,放在衣櫃裡,等到他想到該如何歸還她時再說。
☆☆☆
貝多芬一出休息室之後,馬上記起自己遺落了什麼在裡頭,但是眼前這情況,她是絕不可能回頭將她遺留的東西帶出來──當然啦,「東西」還是要拿回來的,但是得趁聶封雲不在的時候才能這麼做。
聶封雲對她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來說,實在太具危險性了。
先撇開他很有錢這一點來說吧,他長得又高又壯,身材又滿有料的,就外型上來說,正好是她喜歡的類型。雖然她不認為男人堅實的臂膀,一定是女人的最終依靠,但是她對於那些長得比她矮,看起來像是玉樹臨風、其實是搖搖欲墜型的男人,著實提不起好感。
或許她是運動型的男人看多了,也或許是她出國比賽的經驗豐富,她的眼睛已經太習慣一些健美型的男人,自然而然在她的心中,男人理當就要是這個樣子。
因此她要是看到一個白白淨淨,瘦得活似竹竿的男人,實在是無法將他當成自個兒的男友。這樣的男人,啟發的不會是她的愛意,而是保護欲,她會不自覺的想要去保護他,這樣的情形下,她根本沒法子和人談戀愛嘛。
她的要求也不太多,也不過就是個長得比她高、身上有肌肉、年齡不要比她小,同時一定要將她當成一般女孩子對待的男人。
或許是她的戰功顯赫,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男孩子老是把她當成神力女超人,並不把她當成女孩子對待,他們溫柔、體貼的對象根本不可能會是她。當然啦,她並不一定需要這些,但是那感覺還是很奇怪。
老實說,她有受到歧視的感覺。
雖然她長得高,又是跆拳道黑帶四段,而且還拿過兩次世界冠軍,但這可不表示她和別人就不一樣。別人會覺得她特別,那是因為一開始他們便已經將她定位在「特殊」地位;如果他們以平常心面對她,他們也會發現她其實很普通。
她是一個成績中等,不太喜歡上課,而且還有點懶的學生;沒什麼特殊喜好,就是在家裡睡睡覺,有時和朋友出門聊天、看電影之類的。所以撇開她的「豐功偉業」,她其實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聶封雲對待她的方式……怎麼說?她不能稱之為「正常」,因為她發覺他非常喜歡惹她生氣。剛開始上班的第一、兩天,她還有點搞不清楚,直以為這是她天生和他犯沖,只要兩人在一起,她肯定會被他氣得語無倫次。但是她發現要是有第三者在場,他對她的稱呼總是非常正式,一切的言行舉止絕對是個上司的姿態,和他惹她生氣時的賴皮模樣,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以上。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他在外人的評價中,他是個絕對嚴肅、不苟言笑的人。一個嚴肅且不苟言笑的聶封雲?老實說,她實在難以想像這樣的聶封雲會是個怎麼樣的人,因為這和她所知道的根本是兩回事。
也就是說,由這些地方看來,聶封雲對待她的態度是特別的。這樣的特別,她不見得喜歡,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的心裡的確有絲竊喜的成分在,因為這不就間接說明她的存在是特別的,並不單純的只是一個被「董事長」親自遴選進入凌鷹的員工而已。
她不敢去想她在聶封雲心中的地位到底為何,因為一旦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她就禁不住會去幻想。幻想自己是否就像小說中的女主角,被男主角以別人所不瞭解的方式愛戀著;或者是開始去期待、猜測聶封雲對待她之所以不同於別人的原因,是否就是因為有愛?
貝多芬雖然年輕,但是卻不夢幻。她喜歡看愛情小說,但這並不表示她就會被教化成為一個愛情至上的女人,反而她有另一層省思。
在愛情小說裡,受到男主角百般憐愛、萬般憐惜的女主角,十個有九個半不是天仙就是絕色──簡單來說,若要受到男人如此恩寵的先決條件,就得是個舉世無雙的超級大美女。如果不是,那很抱歉,想要成為女配角,分點口沫都沒分,通常只配在劇中當個跑龍套的小角色。
她貝多芬是個絕色嗎?不、當然不!她雖然沒什麼值得讚賞的美德,但是對自己誠實這點,她倒是做得滿好的。既然不是,也就不必去想望一些壓根就不可能的事,徒增傷感罷了。
她個人比較喜好簡單一點、容易一點的方式──例如說,她的男朋友恰巧就是她的同學,或者就是朋友們幫她介紹的男人。只管談談戀愛,看看兩人是否合適之類的。
像聶封雲這樣的有錢人,他的老婆若不是名門之後的大家閨秀,要不然就是富商巨賈的千金小姐,如果兩者皆不是,那麼肯定是令人一見傾心的絕色美女。就算有一天他厭倦了自己的正室,想向外頭發展,找的情婦大概也都是美艷得不可方物的性感尤物,就算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既然如此,她大可不要癡心妄想聶封雲之所以對她特別,乃是出自於「愛」,這騙死女孩不償命的字眼。理智一點的想,他八成是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第一次見面便和他大打出手,第二次見面就想將他介紹給別人的女人吧。他對她的態度之所以不同,大概也是好奇二字作祟,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這些舉動,有時還是該死的教她臉紅心跳不已!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時候。」
的確,她目前該做的事情,就是趕緊去買件新內衣穿。雖然她一點都不「偉大」,但是少了內衣的屏障,還是讓她覺得相當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