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陳秋繁
「天啊,凌鷹給員工的待遇一定不錯。」
瞧瞧她也不過是走過幾輛車而已,就發現了兩輛賓士、三輛BMW……再放眼望去,大部分的車子都是B開頭的,這家公司賺的錢一定比外界想像的還要多更多!
不過,她今天的目的不是這些雙B名車,而是在台灣相當罕見的「藍寶堅尼」。想想這輛跑車來到台灣還真是可憐,照理說,一輛名貴的跑車之所以名貴,當然在它的瞬間加速、極速表現、引擎等等各方面的優越性能,如今卻只能淪落到待在地下室裡當壓箱寶,豈不可憐?
不過,現在她可沒心情去可憐那輛車,畢竟,她的終極目標是要毀了它!
說毀算是有點誇大,她了不起只在板金上踹個幾下、畫個幾筆,然後再將四個輪胎從側邊各捅幾刀,用瞬間膠將鑰匙孔灌滿、把車窗與車身間的空隙給填滿……瞧,她們其實也不算太狠,畢竟她們可沒將一輛車最重要的引擎給毀了。
說實在的,聶封雲那輛藍寶堅尼其實並不難找,因為它的車身既寬、底座也低,再加上流線型的車身和鮮艷的顏色,貝多芬在抵達主管專用停車場不到兩分鐘,便發現這輛超級名車的身影。
「嗯,果然是名車。」
貝多芬從左手口袋裡拿出一台袖珍型相機,對著眼前這輛藍寶堅尼從各個角度各拍了照片作為紀念。
或許是因為長期經過嚴格的體能訓練,讓她對自己周圍環境的變化變得特別的敏銳──她發現有個人在她身後打量著她,同時還是不懷好意的那種。
貝多芬相信對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因此,她輕輕的將照相機放在地上,若無其事地再繞著車子走了一圈,假裝是在欣賞這輛千萬名車。等到她走到另一輛車子旁時,她立刻蹲低身子,同時迅速的將身上的外套以及皮鞋脫掉,赤腳走在水泥地上。
在這空曠的停車場,任何一個聲響都可以讓對方察覺到自己所處之地,因此貝多芬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任何聲音,她憑著一股讓她背後發毛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比賽時,被對手盯上的那種感覺──漸漸的靠近那個將她視為「獵物」的人身邊。
雖然她不停的在移動,但是那個「獵人」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此她知道對方已經知道自己被發現。所以,她愈試著靠近他,他便一步步的退讓,似乎是不想和她起正面衝突。
老實說,貝多芬寧當獵人,也不願當被人盯住的獵物,她現在正在努力改變局勢。
她忘了對方或許是手持凶器,或許對方的本事高出她太多、太多,現在的她完全是一種動物反擊的本能。
終於,她發現他已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好機會!」或許是緊張讓她腎上腺素急速增加,她覺得她這輩子從沒像現在一樣,感到全身充滿了力量,彷彿再找不到東西讓她發洩一番,她就即將死於這無處可發的精力。
她縱身一躍,居然不必靠手的扶持,直接跳過一個賓士的寬度,然後雙手向前一撐,又翻過了另一輛賓士,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內,她至少已經前進了十公尺左右的距離。
終於,她看到了她的「獵物」的真面目。
她的獵物比起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她,還要再高出半個頭左右,如果就目測來說,他應該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她相信他絕對有一副不輸專業運動員的好身材,和一身令大多數男人夢寐以求的結實肌肉,雖然他穿著西裝,但是很顯然的,這衣服並沒有減少他的靈敏度。
「你是誰?」她整個身子處於防禦狀態,只要他一動,她馬上會展開攻擊。她實在很想再將她的獵物好好的、仔細的看清楚,但是她所能注意到的就這麼多了。
高大的身材、結實的肌肉,以及靈活的身手。
「妳又是誰?」聶封雲很是欣賞地看著赤著雙腳、舉著雙拳,一副隨時準備好要和他大打一場的女人。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吧,畢竟躲在人背後的並不是我。」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遇上一個能讓她盡情發揮的對手了,而她希望他能比他看起來的更中用一點。
「妳又怎麼知道我是躲在妳背後,而不是恰巧就站在妳背後?」他並沒有躲,他只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的出現,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看到一個女人拿著照相機猛拍自己的車子的情景。
「真的只是恰巧?」貝多芬不信地說著:「我想這個並不是什麼好理由。」人的本能可以讓人辨識什麼叫危險,而她的本能告訴她,這個男人對她不懷好意。「你最好找些能讓人信服的藉口。」
在體型上,她是屈於弱勢,但是她練了十六年的跆拳道和五年的柔道可也不是白練的。
「我猜,妳並不知道我是誰。」聶封雲雖然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但是他天生的王者風範,即使不認識他的人,都不敢小覷他這個人。「而且,妳一定不是凌鷹的員工。」他這句話是肯定的,道理很簡單,在凌鷹工作的人沒有一個會認不出他的。
「就算我知道你是誰又如何?」貝多芬在心裡暗咒這個長舌男。沒事那麼長舌做什麼,想藉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嗎?真是個卑鄙的傢伙!
「小姐,我可以控告妳非法闖入,同時我可以要保全人員立刻將妳送到警察局,讓妳吃上幾天的牢飯。」他這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誰說我是非法闖入的!」她下一次或許會是,但絕對不是這一次。「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進來的。」
「這麼說,妳是凌鷹的客人?」聶封雲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發現她雖然有著比一般女人還要高上許多的身材,但是她的年紀很輕,頂多二十出頭。「不過,這個地方似乎不是一個客人應該會到的地方。說!妳到底是怎麼進來的?」他的口氣一轉,言語之間的轉變彷彿是寒流突然來襲,由原本春暖花開的感覺,轉眼間成了冷冽寒冬。
「我說我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如果妳再不說實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通常遇到這樣的情形,聶封雲根本二話不說直接讓保全人員來處理這樣的問題,他自己並不會出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著她,他總忍不住想要給她再一次的機會──事實上,從剛才到現在,他已經給過她太多的機會了。
他願意給她機會,但她如果不合作的話,他會自己將她送上警察局。
「我說的全是實話,信不信由你!」貝多芬才懶得在這時候節外生枝,不過由眼前這男人的表情看來,他是壓根不信。
「看來,我們兩個之間是沒得商量了。」聶封雲脫掉他的西裝外套,同時鬆開領結,準備力擒貝多芬。
貝多芬一看這陣仗,知道眼前這男人終於決定要動手了,也好,這正順了她的心意。剛才被這男人激起的戰鬥本能,剛好苦於無處發洩,如今他這舉動可以讓自已久未活動的筋骨,得以好好的舒展一番。
她看了眼他擺出來的架勢,一看便知這男人學的不是空手道、合氣道或是東方武術中的任何一項,而是西洋拳擊。
她貝多芬從以前到現在,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崇洋媚外的傢伙,尤其是放著東方人特有的武術精華不學,居然去學那些化外之民的彫蟲小技──雖然她專精的跆拳道是由韓國引進的,但好歹也是東方武術中的一支,而她之所以宣佈自跆拳道界引退,是因為她下定決心,要好好的修習中國武術,這一年多來,學到的雖然只是些皮毛,但至少也是個開始。
總而言之,想以西洋拳擊打贏她這個蟬聯兩屆的世界冠軍──只有兩屆的原因是,她只參加了兩屆──他再苦練個十年也不可能!
戰況一觸即發之際,有第三者的聲音加入了。
「貝學妹,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連國城一出電梯,便看到兩人對峙的情形。不管是基於同情弱者──尼采說過:女人,妳的名字叫弱者──或者是同學愛的情操,他都得幫著貝多芬。
「還沒有。」貝多芬的眼神專注的盯著聶封雲的每一個小動作。「連國城,你去那輛藍寶堅尼附近把我的相機、衣服、鞋子收好。」
「可是……」連國城看看貝多芬,然後又看看聶封雲。「萬一他……」
「放心吧,短時間內我還應付的了。」她知道自己在一時之間不會屈於弱勢,但是時間一長,她就沒有把握了──不過,她絕對會贏就是。「你照我的話做就對了。」
「好吧。」連國城心想,如果在這時候留下任何證據的話,那麼肯定會牽連到他老爸的頭上,為了一家生計著想,他還是乖乖的照貝多芬的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