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陳華
段正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再囉唆你,大婚的事我會再重新擬道聖旨詔告各百姓的,你就安心等著當新郎官吧!」
還死鴨子嘴硬呢!他隻牛刀小試的試了試,他馬腳可就露出來,原來一顆心被人擄了去還渾然不覺呢!
真是個傻小子!紅線一牽,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多此一舉!
段正棣樂呵呵的想,沒注意到段驍已匆匆告退了。
「夫人,等驍兒大婚後,咱們就可等著抱龍孫了。」一幅祖孫同樂的美景已展現在他們眼前。
高皇后噘起嘴,冷哼了聲,表示不予置評。
「咦?夫人為什麼悶悶不樂?」他該不會說錯話吧?
段正棣迅速將剛才和兒子的對話過濾了一遍,沒有出紕漏啊——
「我累了,想要安歇,恕臣妾不送皇上了。」高皇后優雅的拎起裙擺,下逐客令了。
段正棣一頭霧水,連忙求饒,「夫人,咱們一盤棋還沒下完呢,更何況你不是答應讓朕今夜在這裡夜宿?」
高皇后柳眉一豎,「你不是說妻子如衣裳?我這件『衣裳』又舊又老,扔了一點都不可惜,你找別的『衣裳』去吧!」
呵,原來為的是這一樁!
段正棣湊近高皇后的身旁,雙手由後攬住她依然纖細的腰肢,在她耳畔吹氣:「夫人,朕不過是打譬喻給驍兒聽,認真不得的!」
高皇后一點也不為所動,她掙脫了丈夫的摟抱,面容猶有不豫之色,「皇上三天兩頭的不在臣妾這裡夜宿,我也習慣了,一個人過日子倒也快活得很,皇上,你還是請便吧!」
她眾目睽睽下,將段正棣一推,推出門外,順手攏上寢門,把自詡風流倜儻的聖德帝攆了出去。
段正棣好不尷尬!
宮女、內侍太監們各自憋住了笑。無往不利的皇帝終於也踢到鐵板了。
段正棣無可奈何的面容一肅,「起駕回御書房吧!」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內侍太監各自發出了若會心的微笑後,忙不迭喚來下人速速趕回御書房佈置一切。
由此可知段正棣將御書房拿來當作被「放鴿子」的窩,為時久矣。
※※※
「好公主,你可回來了,你害我擔心得要命哩!」櫻桃一看見回來的小雨,顧不得礙手礙腳的長裙,劈哩啪拉就跑過來。
「櫻桃,你沒能看到賽馬真是可惜!」小雨一臉惋惜。
「公主,你還說呢,為了這件事我差點沒被駙馬爺給罵慘了,你要再不回來,我櫻桃恐怕也要溜出宮去找你了。」
「早知道,我應該晚些天再回來。」
「公主!」櫻桃不依的低嚷。
「好啦,好啦!就當我沒說,下次我要出宮肯定少不了你一份的!」她兩眼發亮,好像下一次「蹺頭」的行程已經在她鬼靈精的腦子裡成形了。
櫻桃圓臉一垮,退堂鼓打得飛快,「不好吧!宮主?」
「那就拉倒!」她也不強迫她,反正要偷溜出去完的事是越少人知道越保險,免得到時候,風聲走漏又被人揪回來可就糗大了。
櫻桃吁了口氣,表情好似逃過一劫,「木姑娘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連芭蕉也不見蹤影。
「如意賴著她在司馬府多住些日子,回不來了。」
游如意對木清歡是一見喜歡,巴著她大哥勉為其難地將木清歡留了下來。
小雨樂得見到木清歡交上新朋友,這種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只要木清歡多一天待在司馬府,她就有借口堂而皇之的往外跑啦!
「小雨!」她熟悉的叫聲從迴廊深處傳來。
小雨一回頭,就看見折過花廊而來的段駒和尾隨著的女子。
小雨和二太子段駒可說是一見如故,兩人的個性同樣隨和樂觀,自從在御花園見過而後,就變成好朋友。
「我聽說你回來了。」他兩眼閃閃發亮,繡袍和髮帶在風中輕搖款擺,替他翩翩風度更添幾分風流蘊藉。
「我剛到。」
「累嗎?」他體貼的問。
「怎麼會呢?好玩的很哩!」她咯咯一笑,不曉得為什麼想到段驍那氣極敗壞的表情。
「我皇兄氣壞了,他有沒有罵你?」他伸出兩根食指放在頭上,作「惡魔」狀,惹得小雨又笑。
「好像沒有耶!」小雨笑完,這才細細深思。
的確,段驍雖然氣得像頭橫衝直撞的猛獸,但是他沒有非難她半句重話。
這是為什麼?小雨不明白。
「沒有?」段駒攢起他那英挺的眉,眼睛的光彩忽然黯了黯,彷彿心知肚明些什麼似。
「駒哥哥,你沒有幫我介紹她是誰?」那慢吞吞如蝸牛的少女終於抵達,她親匿的扯了段駒的衣袖,一來就表態了她和段駒的關係菲淺。
段駒這才感覺到她的存在,表情不改。「小雨,非燕。」
他顯然沒有意思讓兩個女人多認識,四個字就帶過一切。
李非燕的年紀看起來比小雨大些,臉孔嬌艷動人,滿身環珮玎璫,走路時香風迎面而來,可是眼光寒冽,敵意使得一張嬌容毫無笑意,明白表示了來意不善。
小雨咋舌。那麼重的珠釵金飾戴在身上,不怕壓垮了自己啊?
答案顯然是「錯」,因為非燕也正打量過小雨的全身上下。
她因為小雨的不施脂粉和天生麗質噘起了嘴。
「你是那個宋國的公主?」
「是啊。」
「原來就是你逼得我驍哥哥倉皇出走的啊!」客套一過,她的不留情便凸顯了出來。
小雨一愕,一時半刻反應不過來,只得猛眨眼。
「我還以為泱泱大國的公主應該長得不難看,誰曉得原來還是個發育不全的小姑娘!」她見段駒沒有吭聲,語氣更顯咄咄逼人。
段駒濃眉一夾,幾度想發作,又忍了下去。「非燕,自重!」
「我實事求是,又不是憑空造謠譭謗?」
小雨連嘴角僅剩的笑意都不見了。
「非燕姑娘,我得罪過你嗎?」
「這倒不曾。」
「或許我的容貌不如非燕姑娘出眾,可我的駙馬爺從來沒有嫌我醜過,殊不知這與你何關,值得你來大作文章的?」這根本是吹皺一湖春水,干卿底事?
「開口閉口駙馬爺,或許你和驍哥哥的婚禮遙遙無期呢?」這是她心口永遠的痛。
如果說這大宋公主長得起眼、稱頭點,她還勉強壓得下這口氣,偏偏她看起來還十足的孩子樣,這令她心底更難平衡了。
「誰說我和小雨的婚禮遙遙無期?」第三個聲音插了進來。「明天就是我們的大喜之日。」
段驍嘴角含笑,玉樹臨風的翩然出現。
「驍哥哥!」
非燕一見段驍出現,喜形於色,像只粉蝶兒似的便撲了過去。
「你幾時進宮的?」段驍維持著友好的面容,不慍不火的。
反觀李非燕的笑容就熱烈動人得多。「今天才到,我皇宮上下找不到你,驍哥哥,你究竟上哪兒去了?」
「我去接我的妻子回來。」他看見小雨的眼光倏地變得熱烈起來,漾滿無限深情般。
難以言喻的恨意,由李非燕的眼中迸射,她狠狠的瞪了小雨一眼。
小雨冷不防接到她那充滿妒意的眼光,頓覺渾身寒毛倒豎,忍不住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樣的眼神,幾乎已經被她忘記了;她一直以為。
那樣充滿愛怨嗔癡的眼神和她的母親一模一樣,那是恨,透徹透骨的怨恨。
當初她母親只要一提及她無情的皇帝丈夫時,就是這樣一副愛恨交纏的可怖模樣。
如今,她又由另一個女人臉上見到這久違的表情,她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她——那個非燕,對段驍傾注了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深厚情感。
她注定要步上他母親的後塵——
段驍看見了臉色大變的小雨,他推開非燕,走到小雨面前俯下身。「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她的苦惱看在他眼底,令他皺眉。
她挺直她只到段驍下頷的頭:
「我突然間覺得很累。」
她微微傷神的模樣是那樣楚楚動人,段驍幾乎忍不住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我送你回寢宮休息。」
「我只要櫻桃。」
段驍愕然,張嘴深深地看著她,良久才歎了一聲。
「你在惱我?」
「沒有。」
太客氣了,她有問有答,一點都不像原來那個愛笑愛鬧愛撒潑的小雨兒。
他不甚友好的瞄了無辜的段駒一眼。
「你在怪我擅自決定大婚日期?」
小雨疲憊的搖頭。
「我不想再聽到有關婚事的事情,也請你不要再提了。」
她連「請」字都出口了,明明蓄意疏離,想擺脫他,唔,他不喜歡那種感覺。
凝睇她難掩憂鬱的神情,段驍倍覺心疼,他不打算就此放她自己回房,他非想法子解開她的心結不可。
「我送你回去。」
是以,在小雨的抗議聲還未溜出口,段驍已一如往常牽起她的小手。
李非燕見狀,更是氣惱萬分的走過來。
「原來你和那些狐狸精似的女人也沒什麼兩樣,不過只會用這種可憐兮兮的手段擄獲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