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賊窩曖昧情

第10頁 文 / 常歡

    「你……你……」她咬牙切齒,卻迸不出那句本能從心裡躍出來的粗話。

    「別說了,我瞭解就好。」他轉過頭,忽自言自語起來:「那些人追你幹嘛?該不會你摸到人家閨房去偷香吧?唔--不道德!真的很不道德!」說罷,他搖頭,又歎了口氣:「唉--世風日下,人心不怙、人心不怙,女人對女人也會有興趣?真是!」

    天殺的臭男人!那句猜測把霽蓮惹火了,這男人是個百分之百、不折不扣的王八蛋,他明知道自己是女兒家,偏偏老愛拿那些她死也不會做,也做不來的事來誣賴她!

    「我要下來。」她氣敗壞地罵著,但怎麼也不敢在馬上亂動。

    她怎麼不是被張揚抓走呢?她幹嘛發神經在大馬路上隨便攔人就上馬呢?遇見陳小韜,她自知會死得更快,被他活活氣死。

    「那就下來呀--假男人。」看著她無能為力,小韜火上加油,惡意地猛點頭。

    「你見鬼的下地獄去吧!陳小韜!」她大吼。

    小韜興味更熾,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

    ***

    他的心情太愉快了,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細細思考,他原來還打算要編個好理由去找她,沒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這兒撞上。

    要不是怕再度刺激霽蓮,小韜真的會繼續笑下去,這女人還是跟那時去夔州時一個模樣,下馬後就氣呼呼地猛拿背對他。

    莫怪這此日子以來,雖然他在關外卜家牧場和卜山之間忙得暈頭轉向,但心裡老是有些失落,原來……他望著她纖弱的肩膀,溫柔在抿住嘴。

    「你還打算氣多久?那些人很快就會追來喔!」他正經八百地朝後頭望去,故意說:「哎呀!我瞧見火光了,我要走了,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喂--陳小韜,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她顧不得疼痛,嚇得從草地上急急坐起。「你不能丟下我,要不然等我回到福州,我會告訴小安,說你……」她一時間語無倫次,竟忘了該說什麼。

    「說我怎地?」他上了馬,在馬背上托著下巴,好笑地望著她。

    「說你見死不救,說你貪生怕死,說你……說你沒有惻隱……」

    一陣大笑再度揚起,像剛剛救她般的俐落,小韜再度將她抱至身前,「追風」邁開四蹄,抄過另一條小路健步奔去。

    ***

    唉--她累壞了,管他什麼男女之別,什麼禮教之嚴;全抵不過瞌睡蟲的侵擾,她的眼皮不爭氣地頻頻下掉,頓頓首,霽蓮終於合上眼,偎進陳小韜暖暖的懷中,睡沉了。

    感覺到她不再僵硬的身子,小韜控著「追風」慢下腳程,低頭好笑地看著懷中熟睡的女人。

    這舒霽蓮對男女之別,是夠敏銳了;可是在感情上,她卻比他還要想不開。小韜柔情萬千地替她拂去垂在光潔額頭上的一縷髮絲。沒多入,他就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感到失笑!

    小韜自承不是擁有浪漫天性的傻子,但佳人軟香在抱的感覺卻該死的好極了!過了好久,他才依依不捨地下馬,再將霽蓮抱下來,等著一夜就這麼緩緩地過去。

    原來他也想小睡一下,但立刻又睜開眼,因為「追風」正不安地來回踱步。

    小韜心知有異,站起身,聽到遠遠有細微、急碎的馬步聲傳來。

    他終於皺起眉,這丫頭到底是惹了誰?看來事情比他想像中的不要麻煩!來不及叫醒霽蓮,他張臂一帶,又摟住她翻身上馬,只低頭附在她耳邊說:「抱緊!」

    兩眼惺忪的霽蓮唔了一聲,遲鈍地猛揉眼睛,神智顯然還停在好夢裡。

    「追風」忽然發足狂奔起來,霽蓮尖叫一聲,對她如此呆滯,小韜仰天大大地歎口氣,騰出一手,把她的頭朝眼前濃密的馬鬃推去,接著他身子急急伏低,霽蓮被他遽然壓下的粗重身子給駭得完全清醒,但那純然男性體香充斥而來,先前霽蓮盈鼻的馬騷味全被蓋去,她臉頰發熱,只擔憂狂然大跳的心臟突然踹出胸腔。

    朝他們破空飛來的幾支箭皆被輕鬆躲過,失去了目標和速度,頹然地跌進草叢裡。

    小韜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沒事了。」

    「什麼……什麼沒事了?」霽蓮不知所以然,撫著發疼的脖子和腰間,問得很傻氣。

    「就是沒事……」

    話還說完呢,在小韜身前的霽蓮只聽見他忽然悶哼一聲後,接著身子變得僵硬,她眼角瞥見小韜迅速地出掌狠力拍向馬身,「追風」被主子這一打,禁不住吃痛,狂聲嘶嗚,更是沒命地朝前跑去。

    「喂!陳小韜,你怎麼啦?」

    沒有回答,她感覺他龐大的身子朝她背後倒來,就這樣,霽蓮彎著身子被卡在一匹馬和一個壯漢之間。霽蓮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聲音嘶啞地大吼他的名。

    天空烏雲密佈,一記悶雷打下,大雨紛紛傾盆而下,霽蓮拉著嗓子又喊小韜幾聲,她越來越不安,而驟大的雨聲讓她叫人更倍覺吃力。

    最後她累了,只能閉上眼睛,顫抖著聲音猛念禱告詞。

    等到霽蓮能張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小而簡陋的茶棚外。

    身後,「追風」的足跡被雨水浸淋得難以辨認。

    「陳小韜,你起來好不好?你很重耶--起來啦!我快被你壓死了。」見他沒反應,霽蓮再叫了一聲:「陳小韜……」

    壓在他身下,待她喉嚨都快喊破了,他才終於咕噥一聲,算是回應她的呼叫;但人還是死死地倒著,沒動一下。

    霽蓮非常急怒,可惡!就算再怎麼累,也不能趁機佔她便宜!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決定再也不管他,只顧自己用力抬走身子,卻沒想到身後的男人不堪她一推,竟朝後倒去,滑溜溜地順著馬身跌進地面一攤泥水中,骯髒的黃泥水花飛賤而起,他緊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地。

    看清楚他的慘狀,霽蓮摀住嘴,差點沒慘叫出聲。

    在陳小韜的左側大腿上,端端正正地插著一支箭。

    「陳小韜!喂--你怎麼啦?」霽蓮急死了,她左看右看,「追岡」也跟著她身子左晃右晃,不安地猛噴氣,她瞪著他,又看看自己的情形。天殺的!她不加思索地罵出來,面對頭上一片雨水,地面一堆泥水,還有一匹她無法駕馭的巨馬,霽蓮科不知如何是好。

    「你別亂動,乖乖的,讓我下來好不好。馬鐙呢?馬鐙在哪?」

    她想彎下身子找尋馬鐙,但「追風」又開始搖頭晃腦。她緊張兮兮的,本能地急急勒緊韁索,「追風」被她這一拉動,身子東南西北轉晃了幾圈,尾巴一陣亂甩。霽蓮在大雨中迷濛地看著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韜,如果能,她真想打昏這匹馬,然後跳下來幫他;但她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她不心摔下來,也跟著受傷,就真的沒有人可以幫陳小韜了。

    可是「追風」根本不瞭解,她只能任自己被困在馬背上,霽蓮沮喪得幾乎要再度尖叫。

    這時,從茶棚櫃檯後走出一位瘦小的少年,他戴著斗笠,一臉不耐煩地走出棚外,很不客氣地朝他們搖手。「喂--咱家今天不做生意,快走!快走……」

    他看見「追風」忽然嚇了一跳,連連去揉眼睛,然後叫起來:「乖乖!這不是『追風』嗎?」

    霽蓮感覺「追風」彷彿認得這少年似的,竟乖乖地靜下來。

    那少年瞪了馬背上的霽蓮一眼,才注意到地上昏死的男人。他慘白著臉,急忙去扶陳小韜。

    「這不是二當家嗎?我的老天呀!二當家的,你怎麼回事?我是小毛,快點醒醒……」

    二當家的?霽蓮眨眨眼,那麼這座山……就是卜山了。

    老天哪!她竟然進了馬賊窟!

    ***

    又濕又冷的陰雨綿綿中,霽蓮模糊地望見一座由石板屋緊緊相貼組成的村落。幾隻淋濕的黃牛無視於落下的雨水,看見有外人進入,懶洋洋地抬頭哞叫兩下,石板屋的中央傳來一陣大狗狂吠的聲音,和著不斷下落的嘩啦雨聲,像是種怪異莫名的歡迎式。

    看著小韜被幾個剽悍的男人聯合抬進屋裡,霽蓮看著肝腳邊的矮土牆,手腳並用地下了馬,跟著跌跌撞撞地跑進去。

    六個月前,卜老虎在官家仍嚴密的追捕風聲下,悄悄集合因故解散的屬下,而後開始了小規模的移居。原來的三、四百人在避官搜查的半年內,在他允諾下,選擇金盤洗手而離開的,佔了三分之一。

    卜老虎在這期間並沒有閒著,解散時躲在關外的日子,他看過許多地方,也揀定了一快面積約有卜山五倍大的草原,之後他把卜山這些年來跟貪官污吏收回的爛帳全數投入這塊地,將之開闢為牧場,當牧場規模有成,他便領著大夥兒開始實行遷移大計。

    直至日前,卜山已有半數的人都已成功地遷進了牧場,而追不到兇手的官家也漸漸鬆懈了防備,他便帶著平靜、踏實的心回到了卜山,跟著他回山的還有數十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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