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文 / 常歡
「我他媽的管他接的是帶子還是繡球!你……你毫不在意的把東西扔下來,根本就不在乎我,既然如此,我就是嫁了他,別人也沒話說!」她氣急敗壞,連粗話也吼出來,兩行淚又淌了出來,扭腰恨恨的走了。
馮即安當然不肯就此罷休,他捉住了她,一點兒也不把她的怒氣放在眼裡。
「站住!」
「不要!」
「站住!」
他的吼聲顯然嚇住她了,但是更令人錯愕的是他深邃凝重的眼神。梁紅豆從沒看過他這麼認真的神情,即便是方才硬抱著她說真心話時,他的神情也是戲謔的,玩笑的。
「你……」
「噓。」他點住了她的唇。
兩人四目交纏,突然間,廚房外碼頭間幽幽水流,輕輕風吹,什麼聲音都不見了。
「你嫁了他別人是沒話說,甚至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你呢,甘心委屈嫁他也沒關係?」他低聲問道。
梁紅豆睜大雙眼,他的氣息像雲一般柔柔的飄過來,她傻傻的望著他,呆滯的搖頭。
「我……我只是氣話,我寧願當一輩子寡婦,也不嫁那種人。」
「噓,你口口聲聲要當寡婦,豈不咒我短命。」
說罷,他點頭笑了,梁紅豆眼前那些飄浮的雲降了下來,凝成一朵最美麗的蝶花。她閉上眼睛,任馮即安翩然地、溫柔地將那蝶花映印在她唇上。
「不管我在你面前表現得多浪蕩不拘,不管我傷你幾次心,不管我氣你多少回,你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我是不是?」久久之後,他移開了她,手指仍那般溫柔的、癢癢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慢慢的,梁紅豆神智清醒了,慢慢的,臉色羞紅的她浮起一個燦爛的笑靨。
「不管花牡丹姿色多美、多會說話,不管那何姑娘多會唱歌,不管你還會遇到多少比我斯文有禮的女人,你都是喜歡我的,是不是?」她也軟軟的問。
馮即安攬她入懷,驚覺自己眼角竟濕了,他為自己的浪漫過頭大笑出聲。
「要不是你處處逼我,我也不會這麼頑固的不肯點頭。」隨即又一歎。「其實我早該知道,你的頑固跟我是天生一對。」
梁紅豆沒有開口,她閉上眼睛,任他說去,她懶得跟他辯,這一刻她心裡是幸福的。
「怎麼不說話?」突然沒聽到她的聲音,馮即安有些不習慣。
擁有這個男人的真心,是過去幾年夢寐以求的,而今她做到了,她陶醉的搖頭,不想告訴這個男人,她是快樂得說不出話來。
☆☆☆
門外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接著竹簾應聲斷裂,以劉文和江磊為首,後頭跟著幾個夥計全滾進廚房,橫的豎的直的歪的栽成一團。
梁紅豆先是臉一紅,隨即豎起眉毛,掙開馮即安,自架上取了一雙她平日調理菜餚的筷子,一夾夾起江磊的耳朵。
「拋繡球的事我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倒全送上門來!」前一分鐘前的溫柔嬌媚全沒了,她橫眉豎眼的說。
「那是劉當家的主意,又不是我!」江磊大呼冤枉。「我還幫你把人拐來了呢,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看眾人的目光隨著江磊的指控全指到自己身上,劉文狠狠瞪了這群臨陣脫逃的傢伙一眼,才徐徐轉向梁紅豆:「我說女兒呀……」
「怎麼樣?」她挑釁的問。
「你現在很忙,我先走了。」劉文小聲說完,以最快的速度朝外溜了,其他人也跟著一哄而散。
「你!你們!」她猛跺腳,聽到後頭的馮即安低沉的笑聲。
「你笑什麼?」她嘟嘴,不高興的說。
馮即安一口氣把她抱得緊緊的。「你真是的,在我面前,也不學溫柔些。」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嘛,你……你要不喜歡,那就算了。」被他這麼一說,梁紅豆突然羞慚不已,整個人急得想哭。
「我知道……」他親膩的在她粉腮旁磨了磨,一面忍著笑開口:「天地良心,我可沒說你這樣不好,別嘟嘴了,我早習慣你這樣了,你真在我面前矯揉造作,我才覺得奇怪呢。」
「你這壞人……」她憋著氣,臉蛋通紅的捏了他一下,最後不情願的笑了出來。
☆☆☆
見到兩人和好,大夥兒全鬆了一口氣。加上阜雨樓難得休館,江磊和楊瓊玉也趁此時把遠在關外的楊老爹接來,在眾人的見證下,簡單又隆重的辦了婚事。
不曉得是不是劉文裝得太凶了,那樊多金真的沒敢帶人來生事,甚至連阜雨樓的地盤都沒見他帶人出現過。
梁紅豆和馮即安這小倆口,雖然大部分時間他們相處的情形都跟過去沒兩樣,好的時候很好,拌起來嘴仍是橫眉豎眉的不相讓,甚至在廚房裡,也能拎著青菜蘿蔔就你來我往的過招起來;可是旁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根本容不下半粒沙子。
可今天偏偏就有個不識相的傢伙,任江磊在外頭怎麼拉怎麼勸,硬要闖進廚房來。
「別說我沒警告你。」江磊在她身後喊。
「噯,你真煩呀,我不過找她句話,又不是拉她去見官。」溫喜綾不耐煩的說。
「怎麼有空來找我?」聽到她的大嗓門,梁紅豆探出頭,笑吟吟的把她拉進廚房。
「我是都有空啦,可你沒空嘛。」溫喜綾酸溜溜的說。
梁紅豆扭頭一笑,溫喜綾沒好氣的嘀咕著:「果然是嬉皮笑臉,難怪劉老爺會這麼說,你跟那痞子橫看豎看,還真是越看越像。」
「咱們遲早會是夫妻嘛,越看越像也沒什麼。」這麼挖苦,梁紅豆不但不以為忤,還笑得喜孜孜的。
溫喜綾聽了這話,差點沒打跌!梁紅豆也不過大她七、八歲,搞不懂人怎麼可以說變就變。依梁紅豆的性子,怎麼會說出這種不害臊的話來?
「豆豆,這籃白蝦我全給你養在水缸裡了,菜也挑好了。」馮即安從碼頭邊菜園裡走來,一籮筐蒼翠欲滴的蔬果扛在他肩上。
溫喜綾瞠目結舌!她揉揉眼睛,許久,又摸摸自己的額頭,最後,又抓抓自己的頭髮。
沒錯,若不是她在發燒,絕對就是這兩個人生病了。
一個遊走江湖的浪蕩子竟甘心窩在這小小廚房,還一臉滿足適意的笑容。瞧他還穿著阜雨樓的制服呢。
「病了病了,定是病了。」溫喜綾喃喃。
轉過頭,梁紅豆綻出個甜甜的笑靨,顯然已經把溫喜綾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放地上就可以了,辛苦了,謝謝。」
「不會,我來剁肉骨吧,把湯熬得香稠些。」
「好呀。」梁紅豆嬌滴滴的說,低下頭拿起筷子輕柔的拌著面,微笑陶醉兼哼曲兒,溫喜綾實在看不下去了。
「夠了夠了,我今天一定要搞清楚一件事!」她跳到梁紅豆面前,大吼道。
「什麼事?」梁紅豆沒瞪她說話這麼大聲,反而溫柔的問。
「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醒醒吧。」溫喜綾瞪著她夢幻般的雙眼,天!是很美麗,
但也很肉麻,她嘔死了。「這伙是不是給你吃了藥?」
梁紅豆一怔,捏捏她臉頰,嘩聲笑了。「你真愛說笑。」
馮即安才在砧板上排好大骨,聽到這話也哈哈笑起來。
「好吧好吧,那是你給他下了藥?」溫喜綾煩躁的問。老天!她以為喜歡一個人只會變得像梁紅豆前陣子那樣歇斯底里,哪曉得到了後頭還有這種恐怖的後遺症!
「下什麼藥?瀉藥?還是啞藥?你這小丫頭胡思亂想,真可愛。」梁紅豆又笑了。
「呀!」溫喜綾快捉狂了,隨即跺起腳來。「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不管什麼?」梁紅豆莫名其妙的問。
「不管你老頭,就是你乾爹了,要不是看他拉著老臉扁著老嘴像跟誰嘔氣似的,我才懶得問你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跟我有關係嗎?」梁紅豆好奇問道。
「跟你沒關係?難道還跟我有關係?他是你老頭,又不是我老頭!」
「好吧,我們出去談,馮即安。」梁紅豆聳聳肩,突然將拌面的筷子朝後一扔,一旁剁肉的馮即安哼著歌,頭也沒抬,單手抄下那雙筷子,放下刀,接手拌起面來。這一來一往,溫喜綾有些目瞪口呆。若非長期的默契,就是心意太相通了。
「乾爹在哪兒?」梁紅豆敲敲她的頭。
「湖邊。」
「我找他談談去。」
☆☆☆
漁竿上的釣線已經晃動了兩次,劉文仍注視著湖面,半晌沒半點動靜。
梁紅豆悄聲走過去,一晃竿,魚勾上空空如也。
「怎麼啦?餌都讓魚吃光了,你還呆呆的。」她收回線,把蟲捏進勾裡,再揮竿拋進水裡,才坐下來問。
「喜綾兒說你最近不開心。」
「溫家娃娃亂說話。」
「還說她亂說話,你老人家的心事哪是藏得住的。」
劉文一怔,突然悶聲問道:
「你真的相信他?」
「乾爹為什麼這麼問?」梁紅豆撥撥頭髮,不解的問道。
「我不是不喜歡他,可我怕他定不下來。再說,你捨得離開阜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