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文 / 常歡
「不管怎麼說,這樣子豈不挺好的,這麼多的男人,夠你挑的了。」
這一來一往的對白,梁紅豆總算聽明白了。被算計的憤怒讓她揪起了劉文的衣襟,鼻子幾乎貼到他臉上。「這是你的主意?」她陰森森的問。
劉文咧嘴一笑。
「劉老爹,都這時候了,你就清醒點吧,事關紅豆兒的終身大事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要那兩匹馬……」未了溫喜綾實在看不下去了。這老頭分明是討打,只怕她再不出聲,梁紅豆可能真的會宰了劉文。
「什麼馬?」劉文笑呵呵的看著底下的人,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兩匹馬。」溫喜綾摳著指甲,翻個白眼兒,才懶懶地回答。
「什麼兩匹馬三匹馬?」
「馮、馮、馮,乾爹,喜綾兒說的是馮即安,你是裝迷糊還是真不知道,別胡鬧了。我去叫土豆把人給趕開!」梁紅豆氣不過,揪著劉文的衣襟大吼出聲。
「趕這麼多人?你別傻了,只怕土豆那愣小子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死了。這些人可不單是跟咱們一樣的平民百姓,有頭有臉的多的是。阜雨樓有膽下這帖子,就該有擔當把遊戲玩完,要是他們知道咱們耍了他們,只怕眾怒難犯。」
「耍了他們又怎麼樣?」梁紅豆懊惱的跺跺腳。冒名下帖的可是你,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騙了我,這筆帳還沒跟你算清楚呢。我告訴你,你該死的給姑奶奶我聽好了,這繡球給你丟,讓他們娶個老男人回家去!」
「放屁放屁!」這番沒大沒小的話惹惱了劉文,眼見梁紅豆轉身要走,他氣急敗壞的揪回她,大聲罵起來。
「你才放屁放屁!」梁紅豆吼回去。
「別急別急,我要阿磊哥去拉馮公子過來了。」怕這對父女當場打起來,楊瓊玉忙插話。
梁紅豆透過頭紗,看著樓下萬頭鑽動的盛況,可是掃過一張張渴望的臉孔,就是沒有朝思暮想的人兒。她心頭一惱,開始詛咒這個空前絕後的爛計劃。
都使出這著棋了,那個死人居然連半點兒反應都沒有。
而自己又是怎麼搞的?難道藏在心裡的真愛如此頑強,怎麼打也打不死?
「有沒有你喜歡的人?」說著,劉文把楊瓊玉遞來的繡球硬塞進她懷裡。
問這話簡直多此一舉,她賭氣的搖搖頭,扭頭又要走。
「噯噯噯,丫頭,你這一走,不就真的沒戲唱了。」
「是呀是呀,阿磊哥哥就回來了,你再等等。」楊瓊玉也趕過來攔她。
「等什麼等呀!你們簡直反了……誰要你自作主張,去找他來著?他不來就不來,難道我還求他!」她遷怒的朝楊瓊玉一陣罵,復而轉向劉文:「你想作媒?倒不如送我進墳!」她破口大罵,甩手將繡球朝溫喜綾扔去。
沒防一陣風來,這一扔,溫喜綾不但沒接著,還把那紅綢結成的繡球撥出了樓外。
眾人全都呆了!
「繡球拋下來了!」底下人群先是一呆,也不及細想時辰還沒到,已經騷動起來。
「給我搶!」突然,樓下傳來樊多金怒吼的聲音。
「搶!搶回來!」其他幾戶富家公子也不示弱,紛紛指揮下人奮力朝繡球方向擠去。
梁紅豆率先反應過來,滾著紅色繡花的絲袖揚起,一枚暗鏢已在纖指間蓄勢待發,打定主意,誰要是接了這繡珠,她就讓誰倒大楣。
「你幹什麼?」劉文眼尖,先叫罵了起來。
她扭頭看著劉文。「乾爹,我放棄了,這輩子我誰都不想嫁了,男人實在太麻煩,要是誰搶到這繡球,我就廢掉他的手!」
劉文被這話氣得怒不可遏,劈手就搶下她的鏢子。「死丫頭胡鬧個什麼勁!搶到繡球的人是你夫婿,難不成你當真立志當寡婦?」
「那有什麼關係!」她沒好氣的動手又想搶回暗鏢。「反正也當了這麼多年,我適應得不是很好?」
劉文無話可說,逕自冷哼一聲,幾招後迅速將那鏢子藏起。「少給老子耍嘴皮,今兒個有我坐鎮,絕不許你胡鬧!」
空中掠過一道身影,一掌便朝那男子拍來,只見那位男子伶利地將綵球揣進懷裡,輕輕鬆鬆避開了攻擊,整個人安然無恙的坐在阜雨樓對面石寶客棧高翹的屋簷上。
反倒是那個攻擊者,二樓的空中因為沒有落足點,乒乒乓乓、栽到人群裡頭去了。
每個人都遮著臉,沒敢去聽那唉叫連天的呼救聲。
「小子,你使什麼邪門招數,這繡球明明是我家公子搶下的!」樊家幾個家丁遙遙指著那人破口大罵出聲。
「這本來就是各憑本事,你只能說,姻緣事是注定的。」那男子生得極為俊朗,尤其一口白牙,笑得特別迷人。他搖起儒扇,風流倜儻的煽了煽,夾道二樓幾個青樓女子探頭見了,搖著絲絹,紛紛尖叫出聲。
「這個好,」劉文滿意的點點頭,瞇著眼睛覷著那男子,復而一笑。「我早瞧他順眼了,丫頭,配上這個人,你也不會太委屈。」
梁紅豆也眨著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已經結束了。但這……這是她的終身大事!
「那不是『四時繡』的當家嗎?」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
「喂!怎麼回事?」梁紅豆攏起眉心,手肘拱拱溫喜綾,不明白事情如何會發展成這樣。
「我看那『兩匹馬』是真的不會來了,所以……」溫喜綾絞著袖子傻笑。「請佟哥哥幫這個忙,他的條件絕對比那痞子好,你嫁他定不吃虧。」
梁紅豆難以置信的瞪著她。「你說那什麼鬼話!」
「溫家娃娃說的沒錯。」劉文搖搖頭。「我喜歡這傢伙,氣宇昂軒,丫頭,嫁這人便是現成的少奶奶,不差,不差。卜家人說話算話,你可別反悔。」
「我不……」
眾人的驚呼聲中,石寶客棧的屋簷後又竄出一道影子,劈手就劫去了佟良薰手中的繡球。
不過不知道是角度不對,還是兩個男人的手勁太大,居然把一團結得漂漂亮亮的紅繡球給拉成一條筆直的綢帶子。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佟良薰拭了一下汗,又長吁了口氣,在空中扭轉了半個身子,晃了一式虛招,放鬆的笑了起來。
「讓你多風光幾下嘛。」馮即安笑呵呵的開口,出掌抬腿,假意跟佟良薰拆了兩招。
「風光?你還當真捨得把劉寡婦讓給我?要是她知道你這麼整法,小心她下回多扔幾隻貓到你身上。」
「姓佟的,少哪壺不開提哪壺。」馮即安失去了笑聲,權威似的咳了兩聲,接著一個鷂子翻身,身子已經落在筒瓦上。
「明明就喜歡人家,幹嘛不肯開口。」佟良薰笑道,躍身而過,空中又跟他過了兩招。
「我才沒這麼笨,那丫頭鬼靈精一個,要是我坦白了,誰知道下回她會不會請我吃什麼蝗蟲蒼蠅飯。」
佟良薰爆出大笑,和馮即安同時「假裝」、「不小心」地放開了綢帶,只見那綵帶有如一條失去支架的彩虹,飄然然的降了下來。
底下又是一陣騷動,樊家家僕及多數男人全朝綢帶落地的方向衝去,一大票的人在原地你推我擠的撞成一團。
阜雨樓上的每個人,都被事情的變化給弄得錯愕不已,就連那最樂見其成的劉文也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你要真心對人家,就是她天天熬蜈蚣螞蟻湯給你補身,你也要甘之如飴。」瞟了底下的戰況一眼,佟良薰回頭又糗了馮即安一句。
「甘之如飴?哼,佟老弟,你用詞可真鮮。」馮即安沒好氣的開口。
「難道不是這樣?」佟良薰好笑的反問。
「不跟你拗了。」馮即安咕噥一聲。
「我搶到了,我搶到了手了,哈哈哈!阜雨樓和劉寡婦是樊家的了!」無論誰接到了繡球,都在樊家眾家丁群起的拳頭攻勢下,最後仍落在樊多金的手裡。
「他是故意的……這渾球,他是故意的……」梁紅豆咬牙切齒的瞪著馮即安。這下好了,她真的得降格以求,去嫁樊家這白癡。
「你滿意了?!」梁紅豆叉著腰,扭頭就給劉文來這麼狠狠一瞪。「暗鏢再不給我,我就讓樊家抬你這老糊塗過門去!」
威脅顯然奏了效,劉文乾笑了兩聲,把鏢子丟還給她,梁紅豆一接下,想也不想,揚手便朝屋簷上笑成一團的兩個男人打去。
這著棋快得出乎人意料之外,底下的人潮誰也沒看清楚,多數的人不是打躬作揖的恭喜樊多金,就是鼻青臉腫的瞪著樊多金,其他的人,則扼腕歎息自己沒這個好福氣。
只有佟良薰把馮即安躲暗鏢的窘狀看得一清二楚。他笑得樂不可支。「喲,紅豆姑娘這下子可是真的發飆了,馮兄,依小弟看,你的螞蟻湯是喝定了。」
馮即安沒理會他的調侃,捏著鏢子盡在那兒嘀嘀咕咕:「拿了東西就亂扔,也不想想,這要打傷我,誰還有這個膽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