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岑凱倫
「噢!真可惜!如果你住在這兒,可以常常來看我。」她拉住我的手:「我今天做了MACADAMIANUT曲奇餅,進來喝杯茶好嗎?」
我望著尊信,各處鄉村各處例!
他點了點頭。
「謝謝你,婆婆!」
她很高興的把我帶進屋裡去。
屋子很整齊清潔,上下一片粉藍,很清雅。
「坐會兒!」她拍了拍我的肩膊:「我進廚房拿點心!」
我到處看看,我喜歡那粉藍色的窗紗:「這兒很清靜!」
「太清靜了。」尊信說:「剛才婆婆請你進來,如果你拒絕,她會很失望。」
「是嗎?其實我們根本不相識,又不是鄰居,這兒距離善行家剛巧一條直路!」
「這兒的鄰居,很少互相來往,除非我和善行同在一家大學唸書,否則,我們不會互相串門子。就算你是鄰居,婆婆也不一定歡迎你,她請你喫茶,是喜歡你。」
「啊!我真好運。」
「來了。」婆婆把餐車推出來,上面有香噴噴的曲奇餅,還有用銀花壺盛著的紅茶。
「試試我的曲奇餅!」她一面倒茶一面說。
我拿起一片放進嘴裡,晤!很香,很酥,很脆,特別是那些NUT。
「怎樣?」
「甘香美味!」
她馬上笑:「多吃點,多吃點,我最擔心人家不喜歡吃我的東西。」
我們吃吃談談。
「婆婆,你的家人都去上班?」
「不!我的兒子在紐約開店子,孫兒在紐約念大學!」
「家裡除了你……」
「沒有了,只有我一個人!」
「誰為你料理家務?」
「屋子內內外外都由我一個人動手。兒子想為我請一個管家,我認為太花費,我自己又不是不會做。」她呷一口茶:「我七十一歲了,連聲咳嗽都沒有。身體好,精神好,做做家務一點也不累!」
「婆婆一個人在家裡,不寂寞嗎?」
「寂寞。做好的食物沒有人吃,焗一個大蛋糕,我一個人吃足一個星期,這些曲奇餅你不來,恐怕要吃半個月……尤其吃晚飯的時候,一個人吃,多沒意思,有時候,我也懶得做,一個雞腿,由午餐,晚餐到第二天早餐,唉!」她歎口氣:「真是好孤單,一天的日子,好長好長。」
「婆婆為什ど不去紐約和兒孫在一起?」
「紐約太熱鬧,人多又嘈吵,我喜歡靜,每天我拚命做家務,把時間打發過去。如果你留下,就可以常常來陪我。」
「我的家在香港。」
「說不定有一天嫁到夏威夷來?」
「我在這兒連男朋友也沒有!」
「你不是本地人嗎?」婆婆問尊信。
「我的家在洛杉磯,有假期才回來。」
老太太點了點頭,突然她對我說:「我給你調杯飲品。」
客廳附設有個小酒吧,老太太拿了個長身高腳玻璃杯,倒這個,倒那個,後來又在杯子上面放些精緻的裝飾品,一杯漂亮的凍飲就放在我面前。
「這是夏威夷很著名的雞尾酒。不用怕,只有很少很少的酒。你可能喝不出來。」
我呷一口,味道好極了。
我們邀請婆婆去吃午餐,她說不想出去,反過來留我們在她家吃午餐,她樂於下廚,但沒有理由在這兒吃了茶,又吃午飯。
結果我們告辭了,她親自送我們到門口,依依不捨,叫我回香港前,一定要再去看她一次。
我答應了。
我和尊信去吃飯。
「我們先吃了婆婆一頓,她又不喜歡出外,我們想還她一頓表達心意也不行。」
「送她一些對象!」
「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什ど?」
「這也難,慢慢想。」
「你差不多每年都來度假?」
「不!最近兩三年才來,以前忙交女朋友,那些女孩子說,夏威夷除了陽光,海灘,花,便沒有什ど好玩。所以,我很少來,有時寧可去澳洲滑雪。」
「既然來了兩三年,你應該早認識婆婆!」
「不認識,我早說過,鄰居很少來往,在美國也一樣。」他拍拍我的手:「別老想婆婆,這燒牛肉味道不錯!」
「她一個人,太寂寞了!」
「誰叫她喜歡靜?碗司,吃午餐吧。」
下午我們再去拍照,又參觀了一個夏威夷的展覽,到唐人街吃中國菜,然後上的士高。
夏威夷真的沒有什ど好玩,來度蜜月或住十天八天還好。住久了就會覺得沉悶,因為玩樂的地方不多。
尊信送我回去,要跟我約時間。
「明天九點鐘我來接你。」
「你不要再來,省得古善行又借題發揮,你不怕煩嗎?明天我九點鐘到你家。」
「其實,我家也有很多空房子,你索性搬來我家住,古善行就不會再煩你。」
「那怎ど行?我們五個人一起來,我怎能自己一個人搬出去?其實,我已經很過分,最近常和你出去,脫離大家。若我再住在你家,琴妮和伊玲也不會原諒我。而且,我們就快要回香港了!」
「宛司,我真擔心!」他拖住我的手,他的棕色頭髮是天然捲曲的:「你走了,我怎ど辦?」
「我們始終是朋友,你高興,可以隨時去香港探我。你去過香港沒有?」
「沒有,在香港我連朋友也沒有。」
「現在你已經有了我這個朋友,還有祖迪、我三哥、琴妮和伊玲。你去香港,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
「謝謝!我會去,最遲聖誕節就去。」他笑一下:「也許等不到聖誕節。」
「我要上學,就不能陪你。」。
「沒關係,總要下課的。」
「尊信,這兒的夏威夷美女,個個黑頭髮,長長的,你媽咪也是這樣嗎?」
「我媽咪長的也是長頭髮,但是金棕色的!」
「金棕色?與別不同。」
「我媽咪其實也是混血兒。」
「啊?」他家族真複雜。
「我外公是美國人,外婆是夏威夷人。」
「怪不得你的頭髮也是棕色的。」
「難看,是不是?」
「棕色也很好看,但你雖然姓甘,可不能告訴別人,你是香港人。」
「真遺憾!」他拍拍頭,無可奈何的樣子。突然他問:「善行到底為什ど要代祖迪追求你?」
「表現他真關心祖迪,表現自己是大英雄,大情聖,人見人愛!」我攤開了手。
「他對自己真有信心!」
「他根本就把自己當救世主,二十世紀的華倫天奴!」我搖一下頭,不要嘴硬,其實,我也曾對他興起了愛慕之念。
「善行的確很討女孩子歡心。有時候我和他同時愛上一個女孩子,勝利的永遠是他!」
「田丸子呢?」
「沒有,他不喜歡日本混血兒,況且,那時候他身邊有許多女孩子,特別是依莉莎。」
「依莉莎為什ど特別?」
「依莉莎很愛善行,很少見到這樣癡心的女孩子。」
「古善行呢?」
「誰知道?他出了名的薄倖郎,他愛誰都不長久,我們曾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愛過!」
「他常到三藩市嗎?」這話我曾問過。
「三藩市?沒什ど好玩的。」
「那兒有同性戀區。」
尊信哈哈笑了起來:「他可不是這種人,他對漂亮女孩子很有興趣。」
「有興趣,就是不想負責任!」
「什ど意思?!」
「尊信,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去!」
尊信送我到門口,在我的鬢上吻了吻:「明天我在家裡等你!」
我向他搖搖手,進屋裡去。屋內很靜,只有黯淡的壁燈。真好!古善行沒有守在這兒找麻煩。
時候實在不早,我輕著腳步上樓梯,以免吵醒別人。
進房間,關上門,亮了燈,駭然看見古善行坐在我的房內。
「你在這兒干什ど?」我皺起了眉,很不開心,又擺主人架子了,就算他是主人,他也絕不可以隨便進我的房間。
「我等你回來!」
「等我?幹啥?」
「我想跟你談談!」
「談談,談談,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要談,為什ど不在樓下等我?又或者等我明天下樓!」
「我不想吵醒屋子裡其它的人!」
「在這兒吵,也難保不會驚動別人。」
「起碼隔兩扇門。」
我重重放下手提包:「好!你說,你說,不過別再告訴我,我和尊信不適合,也不要再告訴我他的私生活,我不想知道。」
「宛司,告訴我,」他的嘴角向下彎,只有一個原因才會令它如此,他的嘴型一向美好,屬於快樂的:「你真的愛上了尊信?」
「這是我的私事,善行,雖然得到你熱情招待,你是屋主,但你無權管我的私事!」
「田丸子的事根本沒有完!」
「請你別再提尊信!」我按著雙耳大聲說:「你喜歡說就說你自己的,別把第三者牽進去。」
「好,就說我們吧!」他坐到我的對面:「我們曾經相愛過,你承認嗎?」
「不!我不承認!」我搖了搖頭。
「你騙不了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到,而且,你為了我取消愛情帖,也是事實。」
「只能說我IQ低上了你的當。」我有點哽咽,清了清喉嚨:「你演技實在太好,我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