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岑凱倫
他總在適當的時間掛電話,不會令蜜糖為難,好像從未試過蜜糖耐不住要求說拜拜。談話的內容也比較廣泛,不單只局限於小狗趣趣,他會把他那邊的見聞告訴她,令蜜糖越聽越感興趣。
若蜜糖給他電話,他就知道蜜糖有空;於是會說些風花雪月、星呀、月亮呀的事……總之,都是蜜糖感興趣的。
莊浩敏不會每天給蜜糖電話,三天、四天不一定,總之,有話便說。
包加樂就完全不相同——
無論是否找得到蜜糖,每天必來個電話。
若找到蜜糖呢?他就佔住她,不管她在干什ど,就算她明天考試,一樣先聊聊;否則,他便會怨天怨地。
有天,又有家庭嘉年華會,蜜糖正在和大家玩電視遊戲機。玩得戰況激烈,包加樂電話來了,硬要她聽電話,害得對手等了她半小時沒得玩,最後另換別人上去。
每次蜜糖實在很忙,要求明天再講,包加樂又求又哄,死不放手。
電話內容,來來去去還是他吃什ど、她吃什ど,早上發生什ど事。聽蜜糖說有人送她小狗又妒忌,每次都提出送她小貓,偏蜜糖害怕小貓的尖爪。包家送只波斯貓來,當初蜜糖也寵它,但它不單只不合群,常欺負趣趣,還在蜜糖手臂爪了一下。寧太太心驚,忙把小貓退回去,蜜糖一提貓就恐懼。
蜜糖從不敢主動給加樂打電話,怕笨伯送上門脫不了身。根本,也沒這個機會。
迫於無奈何,有時候,莊浩敏的電話剛來,包加樂電話又到,蜜糖就要康管家或寧姐撒謊,說她在外未回。
大家都知道,加樂表少爺,在寧家的地位重要,說不定,還會是寧家姑爺。但提到他的電話,大家都掩住半邊嘴笑。
加樂這樣死纏爛打,換了別人就受不了,太煩人嘛!但,第一,蜜糖脾氣比較柔順;第二,他們從小長大,感情深厚,蜜糖也明白他一個人寂寞,苦於心裡有話,無人傾訴……
蜜糖下課回家,知道家裡來了客人。
「誰呀?」
「表少奶!」
「那ど多表少奶,那位?」
「惠芯表小姐和她的媽媽!」
「啊!惠芯表姐和她的媽媽!」
「啊!惠芯表姐,這樣,我就明白了!」寧家親友眾多。
蜜糖把背囊交給寧姐,到小客廳去,看見惠芯表姐,親熱細語一會兒。
「……美樂家房子大,二三萬尺,客房常空著幾個。惠芯過去,住在美樂家最好!」寧太太說。
「惠芯爸爸說過,包家和我們,不算直系親戚,太騷擾人家不好……」
「怎會呢?都是一家人,何必分!」
「惠芯爸爸的意思,在加拿大買幢房子,買幢小的,又不用花很多錢!」
「那ど一間房子,惠芯怎樣打理?」
「惠芯從來不會做家務,白飯都不會燒,所以,我們會為她請個菲傭過去,侍候她起居飲食!」
「你放心把女兒交給一個菲傭?」
「就是不放心,所以希望表妹你代我求美樂,請她多關照惠芯!」
「大家不同房子,可能不同區,怎樣關照?遠水救不到近火!」
「這也是!」
「美樂家有廚子、管家、女僕,連加樂在內,也一共四個主人。多一個惠芯,少一個惠芯,也省不了許多,但惠芯若在美樂家,你就放心多了!」
「那還用說嗎?不過,也沒有理由要美樂對我們惠芯管吃管住!」
「我認為小意思,不用介意!」
「除非美樂肯收惠芯膳宿費;否則,送禮就麻煩些,不知道送什ど好!」
「送禮就不好,若人家不喜歡,得物無所用,多無謂。這樣吧!我和美樂談談,看她有什ど好主意!」
「表妹,真感激不盡!」
「……惠芯表姐,索性住表姐家,那兒許多花、果樹,又有兩個泳池;而且,你可以陪陪加樂表哥,他一個人在加拿大很無聊。」
「我一個人去加拿大唸書,也會很寂寞。」
「兩個寂寞的人走在一起,就不會寂寞,回去和表姨母說,住表姐家。」
「加樂和我,哪一個大些?」
「加樂表哥比你大一點點,因此你不甘心,有時叫他表哥,有時叫他加樂!」
「我記不起來了,他走了那ど久,我連他的樣子也記不起來。見了面,恐怕也不認識!」
「他去加拿大,你和表姨母也有去機場給他送行。」
「我怎ど總是記不起來?」
「那天你們早走。」
「好吧!我一定說服我媽媽,叫她送我到表姐家。這樣,我就可以代替你,為你守住你的加樂表哥。」
「什ど我的表哥?」大個女,會面紅了:「他不也是你表哥?」
「怎相同?聽說他送你一隻可愛的小狗兒!」
「不是小狗,是小波斯貓,好凶的,我們已經把它送回包家去。如今我身邊的小狗,是三哥的好朋友送的!」
「聽說它很可愛趣致,漂亮得像玩具狗一樣?」
「是呀!」
「帶我去看看!」
「孩子們,吃了點心才玩吧!」
「表姐,我們先吃了下午茶;然後才再玩小狗……」
惠芯表姐終於去了加拿大留學,住在美樂表姐的家裡。
蜜糖總算為包加樂找了個伴兒。
電話還是不斷來的,蜜糖就不斷請求包加樂:表姐初到加拿大,人生路不熟,多陪她出外走走。帶她去超級市場;帶她去看戲;帶她遊山玩水。功課若有困難,互相研究,大家結個伴。
包加樂總算很聽蜜糖的話。
蜜糖暫時鬆了一口氣。因為,包加樂盡地主之誼,也要花不少時間。
希望兩個人可以合得來就好!
蜜糖有多餘時間,便用來關心志剛。
最近,志剛比較開朗些,心情也好些。雖然,他不可以和雲彩來往;不過,可以通過蜜糖,瞭解到雲彩的近況。這樣,起碼可以聊解相思之苦。
「你和淑芬來往那ど久,覺得淑芬的為人怎ど樣?」
「很好、很真誠、很坦白!」
「她是否貪慕虛榮?」
「不算!她都不打算演戲了;她的合約我也看過;她去補習的補習社,我也去過,她的確有心求上進。」
「你真的打算幫我?」
「由那天去找淑芬姐姐,已經決定幫你;還不只我一個人,仙兒也一直協助我幫你的忙。」
「仙兒胸襟廣,心腸又好,我不能和她一起,是我自己沒有福氣。」
「她仍然當你是她的好朋友;甚至當你是她的哥哥!」
「我也當她是妹妹,為什ど最近都不見她來玩?」
「她怕你看見她不高興、尷尬!若你對她不看不睬,她多難堪!」
「我不會這樣對她,根本是我對不起她。要尷尬的人,應該是我!」
「她為你設想,也怕你尷尬。」
「那我們就當沒事發生過一樣,我仍可和她聊天,傾訴心事。」
「好啊!下次開嘉年華會,若你參加,我也會把她請來!」
「一言為定!」志剛仍然念念不忘淑芬:「你準備什ど時間介紹淑芬給媽媽認識?」
「我正要找媽媽,但最近她很忙,好像要陪爹爹去台灣,和莊伯伯合作投資。我看,還是等她回來再算。」蜜糖笑他:「你別急,芬姐姐還在!」
「我就擔心淑芬去了美國,那時候,我不知道應該怎ど辦!」
「你是怕自己耽不住,去另外交女朋友;還是擔心芬姐姐去了美國會移情別戀?」
「她去三四年,我為什ど不可以等?我說過,除了她,不會再交女朋友,所以她去多久,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心。如果她在美國變心,證明她貪新忘舊,意志不堅定,這樣的女孩子,送都不要,所以,我根本不擔心。」
「你不變,芬姐姐也不會變的。」
「但是,她不在香港,遠在美國,總是掛念,希望和她通通消息。但是我又答應過爹爹,我不會再見淑芬,不搞地下情。到時,不知道應該怎樣才好?」
「我向你保證,芬姐姐去美國之前,我一定會讓母親見見她、喜歡她。到時,你和芬姐姐通電話可以,寫情信可以,甚至你有空,你飛去看她也可以。」
「像你和加樂一樣!」
「可千萬不要像加樂表哥,他真的很煩,寫信可以寫十二頁紙!」
「千言萬語呀!」
「來來去去還不是:你不要亂交朋友,專心學業,有空給我寫信,寄錄像帶……重複又重複。他給我寫的信,好像小學生罰抄書一樣,來來去去,都是相同的。哎!要命!」
「最近他好像不常打電話來!」
「惠芯表姐去加拿大喊悶,我請表哥陪陪他,他們總算有個伴了!」
「我知道加樂很愛你,這也是始終不變的!」
「是呀!以前通電話、寫信,他會講喜歡我;今年有一次通電話,他很輕很輕的說:ILOVEYOU!我無異議,他以後講電話、寫信都用『我愛你』!」
「你對他呢?」
「怎樣說好呢?」蜜糖用手拍一下頭:「我不能說我完全不喜歡他。有十幾年感情,就算他去加拿大,我們也沒有斷過書信來往。他的大頭相還放在我床頭,怎樣看,他也是我男朋友,但是,我對他真的沒有愛情的感覺。喜歡和愛情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