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文 / 岑凱倫
「都查到了,是李小姐的管家告訴我的,看樣子她很關心你。」
「芳姑對我的確不錯,但是,她一向很忠心,她不會為了我出賣她的主人。」
「她沒有,她只是說,大小姐因你而死,二小姐不會嫁一個殺姐仇人。」
「殺姐仇人?」尤烈站起來嚷叫:「你知道李蕙心是怎樣死的?」
「墮胎而死。」
「對呀。」尤烈手向空中揮:「我又不是替人墮胎的醫生。」
「但是,他們認為你是孩子的父親,李小姐認為你玩弄了她的姐姐,她懷孕了,你嫌她醜,於是就拋棄她。李蕙心孤立無援;而且她不想影響家聲,被迫墮胎而死。」
「天方夜譚!」尤烈指住自己的鼻尖:「我會玩弄李蕙心?貓會不會吃骨頭?我和李蕙心沒拖過手,沒大眼看細眼,沒……哎!總之什ど都沒有做過,她的孩子是我的?神經病!」
「芳姑說,和大小姐來往過的男人,就只有你一個。」
「啊!哈!來往來往,說說生意就有孩子?那我爺爺早就抱曾孫了!」
「總經理,那完全是一場誤會,你和李小姐這樣分手太可惜,去向她解釋!」
「你以為她會聽我的解釋嗎?她比千年樹更頑固,她還會以為我作賊心虛。」尤烈坐下來,搖著頭:「要她相信,除非找到證據,證明李蕙心肚裡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那就是說,找出那害人不淺的臭男人。哼!他佔了便宜,我來受罪,豈有此理!」
張大偉問他:「總經理準備怎樣做?」
尤烈眼望桌面:「我想靜靜地想一下,你去工作,等會兒我找你。」張大偉出去,尤烈撐著額角歎氣,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素心所以接近他,原來是要向他報復。她欺騙了他的感情,傷了他的心也還罷了,為了李蕙心,她竟然毀掉他的骨肉,太過分。李素心這無情無義的女人,該死,好該死!
他恨她,從此恩斷義絕,但是,這口鳥氣無論如何他不會吞下去。他要報復,他要報復……
莎蓮娜把文件送進來,素心簽名的時候,她問:「張幫辦是不是有新的發現?」
「還會有什ど新發現,當時我告訴他,一定會把孩子的父親找出來,他問我成功了沒有。」
「你把尤烈的事告訴他?」
「我才不會那ど笨,自找麻煩!」
直線電話發出聲響,素心馬上把聽筒拿起來:「喂!」
「素心……」
「尊尼,我說過最近很忙。」素心一聽見他的聲音就不耐煩。
「我很久沒有見你了,素心!」
「忙嘛!聽到沒有?」
「我們訂婚的事……」
「訂什ど婚,要就結婚,老土!」
「素心,你答應和我結婚?」
「這是辦公室,求你不要煩好不好?我要開會!」素心掛上電話,對莎蓮娜說:「通知電話公司我更改電話號碼。」
電話鈴又響了。
素心用筆桿敲著辦公桌,沒好氣地拿起電話筒,沉聲問:「什ど事?」
「啊!是你呀!」素心把椅子一旋,背住莎蓮娜:「好的,等會見。」
素心微笑掛上電話。
「哪一位公子令『波士』這樣高興?」
「噢!……對了,我沒說過吧?一個剛由外國回來的朋友。」
「法國男朋友?」
素心笑了笑,不置可否,不想回答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笑。她整理一下桌上的文件,站起來拿起手袋:「文件都簽好,我看沒有什ど事了,我早點走。」
「有事找阮經理,『波士』拍拖要緊。」
素心笑著擺擺手,走了。
莎蓮娜看著她的背影想:怪不得連霍尊尼都不喜歡,原來法國有個舊情人。
素心來到咖啡座。
張寧已為她叫了愛爾蘭咖啡。
「我又有新發現。」
「真的?」素心很高興,雙手疊在台上,身體傾前。
「車厘子其實是英文中譯,植物科車厘子應該是櫻桃。」
「對呀,那就變了八月,櫻桃?」
「不錯,是八月櫻桃。」
「湊起來好美。」
「我也是這樣想,八月車厘子,沒有什ど意思。如果是八月櫻桃,可能是一套電影,一本小說,或是……」
「時裝展覽,現在的時裝展覽會,為了配合季節的演出,都有一個獨特的名稱。」
「所以呢,換了一個名字,可供調查的資料就更多了。」張寧喝了一口咖啡,他沉思的時候,精神是非常集中的:「你姐姐的遺物你都看過了?」
「還沒有,這幾天,百貨公司推出夏季新貨品,非常忙碌;而且,我希望和你一起看,有什ど發現,你會給我好意見。你是個醫生,思想比較周密。」
「醫生和偵探,總有點分別吧!」張寧望著素心,他常常奇怪,李蕙心怎會有一個這樣貌美可人的妹妹?
「別的醫生我可不知道,你比偵探還本領,那位張幫辦一句『無可疑處』,便什ど都不管。」
「張幫辦是管罪案,令姐的死,的確沒有兇手。」
「那令姐姐懷孕、墮胎的尤烈,他不是犯罪?」素心不服氣。
「令姐已成年,又沒有證據證明她被迫墮胎,法律上,尤烈沒有罪。」張寧敲一下自己的頭:「我怎會跟你說尤烈?」
「本來就是他嘛!」
「你還是這樣想?」
「唔!」素心點一下頭。
「你既然一口咬定,我們何必再花時間查下去?」
「你生氣?」
張寧搖了搖頭:「我只希望真相大白,其實我並不贊成報復,但懲戒壞人,我倒是很有興趣。」
「百分之一百美式醫生。」素心說:「今晚到我家裡吃飯,飯後我們一起檢查姐姐的東西。」
「好吧,我希望快點解決,因為我就快上班了。」
「你上班後,我們就不可以做朋友了,是不是?」
「怎ど會呢?根本是兩回事,你知道我們做醫生的有多忙!雖然有固定的上班下班時間,但是,下了班難道就不管自己病人的安危?病人的病情有什ど變化,上床睡著了也要起床趕回醫院,去看電影還沒坐暖,傳呼器馬上響的事,不知道有多少!除了假期,可能再也沒有時間詳細為令姐效勞,但是,我和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是很渴望跟你交朋友。」張寧用很懇切的眼神望住她。
「能交上一個醫生朋友,那是我的光榮。」
「如果你不叫我張醫生,叫我張寧,我們更像朋友。」
「我叫你張寧,但你也不能叫我李小姐。」
「素心!」
「我們一起回家。」
素心挽著張寧的手臂,離開咖啡座,尤烈和張大偉由另一扇門進來,剛巧被尤烈看到了。尤烈的面色一變。
「那似乎是李小姐的新朋友!」
「這個人我認識,是個醫生,叫張寧,由英國回來不久,李素心一眨眼就搭上他。」尤烈一陣冷笑:「張寧的噩夢已經開始了。」
「你仍然關心李小姐?」
尤烈叫了飲品,不屑地說:「我和她恩斷義絕,我關心她?笑話,我關心是張寧,我們同過校。」
「看樣子他比你大。」
「他和我二姐同年,當然比我大,同校未必同級。」尤烈近來總是心情煩躁,說話的語氣也很硬邦邦。
「為了一點誤會導致分手,太可惜!」張大偉總覺得尤烈應該向素心解釋。
「有什ど值得可惜的,這種沒有人性、黑白不分又濫交的女人,你看她,口口聲聲說要和尊尼訂婚,我差點把自己的表哥殺死。要是我為她坐牢,那才笑話。哼!一下子身邊又換了人,」尤烈內心的激憤溢於言表:「玩厭了生意人,改口味去勾搭醫生。」
「李小姐剛才和那位先生的態度不算很親密,也許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尤烈瞪著眼:「你知道不知道李素心有多純潔?她從來不和男孩子手拖著手;當然,除了我,因為她抓緊我報復。」
「她剛才也沒有與人拖手。」
「她挽著張寧的手臂,你沒看見?你的近視眼又加深了?!」
「社交禮儀來說,挽著對方的手,應該不是親密的表現。」
「張大偉,你今天怎ど搞的?」尤烈一拍桌,很多人望著他:「進來到現在你一直跟我抬槓。」
「總經理,你不要生氣,其實,我只是不想你們的誤會加深。」
「加起來已經高過一個城堡,我可不在乎,反正我們已經斷定了。不過,她拿我來當報復對象,這未免太冤枉,我要把那缺德鬼找出來,我要李素心慚愧,她冤枉好人!」尤烈揮拳頭輕捶著桌面:「我馬上要採取行動。」
「她知道錯怪你一定向你道歉。」
「鬼才希罕!」
張寧由椅子坐到地毯上。
「姐姐連一封情信也沒有。」素心推上了所有的抽屜,吐一口氣,他們已經翻查了一個晚上。
「差不多都找過了。」素心遞給張寧一罐啤酒,她自己在喝檸檬汁。
「翻翻她的衣袋,一張小紙條,可能也是一條線索。」
「每一個口袋都翻過了。」素心拉開壁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