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文 / 岑凱倫
「雅莉!」西敏欲言又止。
「我立刻要出門了,不會太久,你來我家吃下午茶,現在一點多,我看三點半之前一定會趕回來的,你等我?」
「好吧!」西敏無可奈何。
雅莉匆匆掛上電話,拿起一個手袋,掛在肩上便走出房間。
「雅莉!」在甬道上碰見雅各,「西敏的汽車還沒有來。」
「我知道,不過……」
「反正你在等西敏,陪我打幾局桌球。」
「你今天沒有約嗎?」
「剛推了瑪花的約會,天天和她上的士高,跳得腿也作反了,非要好好地休息一天不可。雅莉,來,我讓你三棒。」
「哥哥,不行,我約了人。」
「西敏還沒有來。」
「我並不是約了西敏。」
「喂,不是約了男朋友吧!」
「約了李察、史提夫、力奇,還有波比!」
「嘩,你簡直要西敏的命。」
「我才沒有你那ど花心!」
「我花心?我是個感情最專一的情種,跟西敏差不多。」
「啐!啐!有了艾妃姐還去追求瑪花姐,你是個花心蘿蔔。」
「說過不要再提艾妃。」
「好,不提就不提,我夠鐘了,拜拜。」
「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不……」雅莉拚命向外跑。
「這冒失鬼!」雅各回到房間。
雅莉乘車去「翠屋」,看見艾妃已經坐著等她。
艾妃穿著白色的裙子,腰間一條闊闊的藍色皮腰帶,白色寬邊帽,白色高跟鞋。
「對不起,艾妃姐,我遲到了。」
「沒關係,我也剛來,」艾妃代雅莉向侍者要了一杯雪糕新地。
雅莉看看艾妃,她臉上脂粉不施,臉很青,唇淺紅得近乎白,眼睛滿佈紅筋:「艾妃姐,幾個月不見,你為什ど瘦得那ど厲害?」
「我剛病好。」
「很重的病?那天哥哥去看你,你已經病了?為什ど他沒有告訴我?」
「是他走了,我暈倒地上。」
「怎會這樣的,那天哥哥在你家裡幹了什ど?他回來面色很難看。」
「你先吃雪糕,等會兒我把一切告訴你!」艾妃向她點頭笑了笑。
「我心好急,我一邊吃,你一邊說,好不好?」
「好吧!不過,說起來,話可長,你不要嫌煩!」
「我樂意知道,我不會煩。」
艾妃把白皮包放在台上,集中了精神:「我媽媽年幼無知,念中學時,跟一個男同學要好了,懷了孕;後來媽媽被家人逐出家門;此後,媽媽就和那男孩子同居,一直到我出生的那天,那男孩子拋下媽媽,偷偷出國去了;所以,我一出世就是個無父孤兒,直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的爸爸姓什ど。」
「好可憐!」雅莉微張嘴巴,匙羹擱在嘴唇邊。
「媽媽為了養活我,做過很多工作,有一次因為我患了急病,需要用一筆錢。媽說,那時我才五歲,為了錢,媽被迫做了舞女,後來認識胡國威。那時候,胡國威迷戀媽媽的青春美色,和媽媽結了婚,媽媽把我帶過去,改姓胡;其實,胡國威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後父,我和他完全沒有半點血統關係。在母蔭下,我過了幾年好日子,我大約十五歲,剛升中四,媽媽因心臟病去世了。」
「你後父待你不好,刻薄你?」
「他?我不知道怎樣去形容,」艾妃的眼淚忍不住又湧出來,「總之,我恨他,他是個大壞蛋,暴君,你知道嗎?他以前走私販毒,是個黑社會的中堅分子,出入帶著保鏢,他怕被暗殺。」
「想不到億萬富翁胡國威,竟然是個這樣的人。」
「他專制,一直控制我。那一次,假意說去外國做生意,又讓監視我的司機放假一星期。我中計了,盡量和雅各歡聚,他就利用這段時間,把我和雅各的一切偵查得一清二楚,我記得,那『歡樂假期』的最後一晚……」
「怎樣了?」
她抬起頭,用手帕抹了抹眼睛:「我和雅各跳完舞,分手回家,胡國威已經坐在我的臥室,他列舉我的罪狀,把我毒打一頓。第二天,我不敢上學,因為臉損了,眼睛又紅又黑,可是,我擔心雅各掛念我;所以,我戴著黑眼鏡去見雅各,由李西敏代我通傳的。雅各奇怪我為什ど臉上貼膠布,又戴黑眼鏡,我不敢把真相告訴他,只有騙他說自己不小心摔倒。我本來答應當天晚上給他電話,可是一回家,就給胡國威鎖在臥室裡,想打電話,他們把電話也拆了。」
「怪不得你的電話沒有來,哥哥打電話給你,電話連電流也沒有;不過,哥哥和三個好朋友去找過你,但是找不到!」
「當然找不到,我每次都不敢讓雅各送我回家,怕胡國威見到,所以一直都在黃色房子前上下;其實,我的房子,和黃色房子距離差不多六間屋。」
「他們把所有的房子都找過了!」
「找過也沒有用,胡國威下了命令,門房看見雅各,胡謅一番,怎會承認我就住在那間房子裡。」
「有道理,」雅莉想一下,「你被監禁,真的無法和外面通消息?」
「沒有辦法,雖然,我有一個女僕,叫阿雯,我知道你見過她。」
「我見過,那天她來找哥哥。」
「謝謝你勸雅各見我。」
「小意思,哥哥牛脾氣,別怪他。對了,你為什ど不叫阿雯幫忙,哥哥到處找你,找了三個月。」
「她也無能為力,我被鎖著,鎖匙又被阿勝拿著,阿勝就是那個司機,也是監視我的人,阿雯每天來送飯,他都跟著來,我們倆主僕,連談話也不敢。不過,有一天,機會來了,阿勝要辦事,阿雯一個人來送飯,我便寫了雅各的電話,叫她通知雅各,我平安,誰知胡國威在餐具內放了偷聽器,那一次又失敗了。」
「胡國威好厲害。」
「他何止厲害,而且卑鄙,形同禽獸。他有一個仇家,叫馬大海,本來他們是結拜兄弟,都是黑社會中人;後來胡國威強姦了馬大海那懷孕的妻子,馬大海的太太和兒子因此而喪生。」
「他簡直不是人!」雅莉很氣憤。
「他本來就不是人,馬大海為了報這個血海深仇,十幾年來一直想殺胡國威。胡國威人丁單薄,馬大海人強馬壯,所以胡國威永遠處於下風,幾次死裡逃生。後來,終於給他想到了一個妙計,於是他就和我談判,如果我想有自由;如果我想再和雅各生活在一起,就要和他合作。」
「怎樣合作?」雅莉越聽越有趣。
「用美人計,迷住王大偉。」
「王大偉?那王大偉是什ど人?」
「他本身是個平凡的人;但是,他的祖父以前是黑社會中的教頭,勢力很大。如果我能令王大偉貼貼服服任我擺佈,胡國威會叫他請求祖父,為胡國威消滅馬大海,免除後患!」
「你有沒有答應?」
「為了可以和雅各在一起,我答應了;不過,胡國威還有條件,在事情未辦妥之前,我不能和雅各見面,甚至通消息。」
「這條件本來不難辦到。」
「很不幸,終於出事了!」
「出了什ど事?」
「胡國威布下一個美人局,安排我與王大偉約會,有時我們去吃飯,看戲,上夜總會。一天晚上,我和雅各在夜總會碰上了,他跑過來,要我出去跟他說。見到雅各,我實在很高興;但是,我不單只不能和他出外,而且,在那兒交談也是不智之舉!」
「你怕胡國威派人監督你,說你不守諾言,對你和哥哥很不利?」
「對!對!雅莉,」艾妃緊握雅莉兩隻手,哭起來,「還是你瞭解我,我不能和雅各在一起,我怕他們對付雅各,所以我故意和王大偉親熱,後來還拋下雅各跟王大偉走,令雅各很難堪。」
「那天晚上是不是下雨?」
「是的,我離開夜總會時街上都濕了,雨下個不停。」
「我記起來了,那天哥哥由外面回來,渾身濕透;不過,他不是晚上回來,是早上才回來的。」
「他一定在外面走了一夜,怪不得我回家打電話給雅各,他房間的電話沒有人接。」
「自從那天之後,他不准我們再提你!」
「這難怪他,實在太令他傷心,回到家裡,一個晚上在想雅各,結果就病倒了。」艾妃歎了一口氣,「胡國威也真神通廣大,他特地派了個特護監視我,我沒有辦法打電話給雅各,只能和王大偉見面,進行胡國威的計劃。這樣,就更促使雅各對我的仇恨,幸而,就在那個時候,胡國威給馬大海殺死了。我痛恨胡國威,把他留給我的全部財產都捐給慈善機構。」
「是你捐的,為什ど用胡國威的名字?我們還以為他沒有遺產留給你。」
「他生平作惡多端,應該做點慈善事;現在,幾輛勞斯萊斯沒有了,古董沒有了,傭人除了阿雯和一個花王,全部解散。」
「連住的地方也沒有?」
「山頂的房子,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而且也是我媽媽名下的產業。胡國威留下給我的遺產,就只有一間房子,不信,你可以去問胡國威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