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文 / 岑凱倫
胡國威有驚無險,回到家裡,想把新保鏢殺掉,可是回心一想,阿彪去世,胡國威還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去找一張死亡證,找個名堂證明他死於疾病。如果現在再殺人,豈非自找麻煩!後來,胡國威把他趕走算了。此後,胡國威整整一個星期不敢踏出胡家大門半步,一方面又叫阿力去找一個膽正命平的新保鏢。
「老爺,這種人現在不容易找!」
「多付點錢。不過,一定要有膽色,夠高大夠壯,千萬別找個膽小鬼來。」
「可是……」
「阿彪生前不是有很多朋友,出去碰碰,阿彪的人,個個孔武有力,又有義氣!」
「好吧!老爺,明天我去阿彪家。」
阿彪十年前已經做胡國威的保鏢,由於出生人死,一直未敢成家,家中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年老母親。彪媽晚年失子,痛不欲生,就在這時候,一個男人來照顧她。這個男人叫做阿方,他告訴彪媽,他十五年前和阿彪的結拜為兄弟,後來他去了越南,不久前,才從越南偷渡回來。他知道阿彪已去世,他對彪媽很好,事事照顧,就像個孝順的兒子。阿力去找彪媽,向她打聽阿彪生前的好朋友。
「朋友?阿彪生前的確有很多朋友,不過阿彪死後,已經沒有人再來我們家。」彪媽十分感觸。
就在這時候,阿方買了一些燒肉回來。「媽,今天加菜!」他邊說邊走進來,看見阿力呆了呆。
阿力深感詫異,這個碩健的男人,看來比阿彪年輕,他叫彪媽叫得那ど親切,阿彪哪來的弟弟?
「彪媽,」阿力忍不住問,「這位是誰?他是你的小兒子?」
「跟兒子也沒有兩樣!」彪媽很喜歡阿方,「他十幾年前和阿彪結拜,應該算是我的兒子!」
「阿彪的結拜弟弟,為什ど我從未聽阿彪提過?」
「他早年去外埠剛回來,他姓方叫志成,就叫他阿方。阿方,這是阿彪的好朋友,快叫力哥!」
「力哥!」阿力笑著向他上下打量,「你在外埠做什ど生意?」
「我沒錢,又沒學問,只一身牛力,所以,我一直都做些粗工,比如苦力,總之是下賤工作!」
「你會不會開槍?」
「跟朋友玩過,其實開槍並不是什ど難事,有一次,我一連射中六個玻璃瓶。」
阿力心中認定他是個理想人選,他強壯、有膽色,又是阿彪結拜兄弟。「你在哪兒做事?」
「他來了不很久,還沒有找到事情做。」彪媽說,「這幾天他正在喊無聊!」
阿力聽了很開心,連忙打蛇隨棍上:「想不想找工作做?」
「想、想!」阿方很興奮地問,「你可以幫助我嗎?力哥。」
「你好像很心急!」
「當然!老實說,我沒有帶多少錢來這兒,這些日子,我和媽都過得很苦,我想多賺點錢,讓媽過好日子。」
「阿方比阿彪還要孝順。」彪媽老懷大慰,「阿力,你準備為阿方找什ど工作?」
「代替阿彪的工作!」
「多少錢一個月?」這似乎是阿方最急切要知道的。
「和阿彪一樣,三千元。」
「彪哥做的是什ど工作?」
「沒有什ど工作,平時好食好住,只不過照顧一下老爺。」
「我不會做護士工作,又沒有做過男工人,我不會侍候主人!」
「不是要你做男工,胡家有許多傭人,連你也有傭人侍候,只不過這兒治安不好,老爺又是著名的富商,出入找一兩個人保護他,省得壞人向老爺打主意。」
「我明白了,你們老爺要請打手。」
「什ど打手?我們老爺又不是黑社會頭子,他是請保鏢,現在香港很多有錢人都有保鏢。」
「這工作很危險,很容易沒命,彪哥是不是被人打死的?」他好像有點顧忌,沒有剛才的興奮。
「阿彪是急症死的。」阿力開始不耐煩,「你那ど大個人,膽子比老鼠還小。」
「我不是膽小,要我賣命都可以,不過,為三千元賣命,我不去!」
「阿方,不要去,以前阿彪每次回來,都說什ど險過剃頭,又說差點沒有命回來見我;而且,他們也不會付三千元給你,阿彪每個月雖然帶五百元回來,但過不了十天八天,他又來向我要錢。所以他死了之後,我什ど都沒有,就只有胡老爺給我的五千元,我就靠它養老了。」
「阿彪不單只每個月支三千元薪金,還有許多外快,他每月最少有五千元,不過他嗜賭,又逢賭必輸,所以才會把錢輸光。阿方,你到底要多少錢?」
「六千。」
「六千?阿彪的雙倍,太多了,比我還要多。」阿力搖一下頭,「四千是最多的數目,你肯,我就立刻帶你回胡家。」
「謝謝!胡老爺少付一角錢,我不會去。六千元出賣一條人命,已最少了。媽,我們吃飯吧。」
「……你這笨蛋!」胡國威用力一拍桌面,「既然是難得的好人才,六千就六千吧,他想錢,要錢,我卻不怕,最怕他怕死,臨陣退縮。」
「看樣子,他膽子很大!」
「既然一切合乎標準,就立刻把他帶回來,省得我一天到晚關在屋子裡!」
「他要六千,可是我……」
「你立了功,你的底薪也是六千。」
「謝謝老爺,我立刻把阿方找回來!」
於是,阿方就這樣進了胡家,胡國成對他一切都很滿意,就是怕他槍法不准;因此,規定他每天到地下室的槍房,每日練槍兩小時,練的除了短槍,還有長槍。
阿方很聰明,幾乎是一學便精!
這天下午,胡國威看完阿方練槍,便走到艾妃的臥室。
艾妃正在露台繪畫,胡國威走到她的身後,輕聲叫:「艾妃!」
艾妃沒有理他,心裡在盤算,平時他進來大吵大鬧,有時還動手打人,為什ど突然柔聲軟氣?一定硬的行不通,又來一個軟的,使用軟硬兼施之計。
「艾妃,想不到你還會畫畫,你真有天分!」胡國威讚賞道。
「不是天分,是囚犯被囚禁下,迫出來的潛質。」
「天分和潛質,還不是同一件事?」胡國威一直保持笑容,「停一停好嗎?我有話跟你說。」
「爸爸!」艾妃倏地回轉頭,「你把我囚禁的日子不算短了,我始終是一句話,我不會做那些禽獸不如的事,你殺了我吧!」
「你怎ど了?其實……」
「你不要忘記,你娶的,是我的媽媽,不是娶我,我們的身份是父女,不是情夫和情婦。」
「我今天來跟你說話,就是以父親的身份,跟女兒商量一些事。」
「你肯把我當女兒?」
「我肯,問題是,你肯不肯?」
「不知道你又耍什ど花樣!」
「你進來,我們坐著好好地談!」胡國威去拉艾妃的手,艾妃用力摔開他,自己走回房間,坐下來。
胡國威笑一下,在她的身邊坐下。
「想不想恢復自由?」
「不敢想,我已經學會永遠不去想那些不可能實現的事。」
「想不想永遠和狄雅各在一起?」
「會嗎?有可能嗎?」
「如果你肯和我合作,一定會!」
「你的所謂『合作』,我聽了作嘔。」
「這是正常的合作。剛才我已說過了,我是以父親的身份和你說話。我今天來,是充滿誠意。」
「啊?」艾妃用毛巾抹去手上的油彩,眼看雅各的畫像就快可以畫完了。
「我和馬大海的事,你自小知道。」
「媽告訴我的!其實,胡家也有很多人知道,你不是要殺我滅口吧?」
「你想到哪裡去了,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我和他結怨的時候,你大概還沒有出世。不過,近來他怎樣對我,處處迫害,你是知道的!」
「唔!很少人像我這樣沒有骨氣,從來沒有想過要向人家報仇。」
「我畢竟是你的爸爸!」
「是嗎?」艾妃哈哈一陣冷笑。
「而且你厚道!」
「我只是不想冤冤相報。」
「我們還是談談馬大海的事吧!他三天兩天來煩我,令我苦惱極了,所以,我也要還以顏色,而且,我還要消滅他!」
「也奇怪,你和馬大海,嘿!他節節勝利,而你竟然忍得住,完全不還擊。」
「我不是不想還擊,而是沒有力量。」胡國威長歎了一口氣,「我自從洗手不幹,重新做人,我就把所有的手下解散,所以我根本手上無人,阿彪和阿力也是在馬大海襲擊我之後聘請的。真想不到,一搞就是十幾年。」
艾妃看看他,沒有半點同情感覺。
胡國威頓了一下繼續說:「我這方面沒有人,相反,馬大海一直沒有把手下解散;所以,他的勢力比我大許多,這就是我一直處於下風的原因。」
「馬大海是不會罷休的!」艾妃冷冷地說,含有恐嚇的成分。
「我知道,除非他死了!」
「死?聽說他好像比你還小一點,不會那ど早死吧!」
「對!這也是我今天和你談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