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文 / 岑凱倫
「先生貴姓?」
「馬圖斯。」
「馬先生,這兒簡陋,喝罐啤酒。」白居理拋給他一隻罐:「我們好像沒見過,不知道找我有何貴幹?」
「請求你讓我帶胡寶寶小姐離去。」
「胡寶寶?你是她甚麼人?」
「保鏢,貼身保鏢。」
「你身手這麼好,單人匹馬、赤手空拳可以打敗我九位朋友,若你是她貼身保鏢,我們根本沒辦法接近胡寶寶。而且,據我所知,她已兩個多月沒請保鏢。」
「她最近已經變好,專心學業,她不單祇沒去夜街,連晚間電影亦少看,所以我不必跟隨左右,但我始終是她的貼身保鏢,我對她的安全有責任。」
「我今天請她來,是為了報復,當天事發後我發過誓的,等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她的腿敲斷後,馬上交還給你。」
「白先生,求你千萬不可,那會令她生不如死。你大人有大量,饒她一次。」
「她自己也表示熬不住苦,要求我一槍打死她,我還沒有決定應該怎樣做。」
「白先生,過去胡小姐因為缺乏家庭溫暖,因此心理不平衡,再加上誤交損友,的確做過許多令人難堪的事。不過,如今她已知錯,求你給她一個機會。況且,你殺了她,也補償不了你所受的痛苦,更何況吉人天相,你已完全康復。」
「她是否改過自新,我不管,我不是懲教署長。我也不是大人,我小心眼又記恨,有仇必報。你知道她當時怎樣對我?我承認由於她貌美如花,我對她一見鍾情,我除了主動結識她,還送了她一束玫瑰花,她就當眾摑了我一個巴掌,我沒有怪她,女人打男人是小事。但跟著米勒約我第二晚到廢車場打鬥,我還念著她,帶一班朋友去赴約,結果我們被打敗,米勒要我爬地扮狗叫,我不肯,她便接過米勒交給她的棒。她打第一下,我是心慌,但並不怎樣痛,當時米勒他們起哄喊她打,她果然凶性大發,當釘插入去時,我痛得暈倒,她把釘抽起,我又痛醒過來……我說過一定要報仇。」
「胡小姐用棒打你是肯定不對,但那根棒若不是內藏釘子,打兩下你的腿不會斷,傷是難免。那根內藏機關的棒肯定不是胡小姐的,她鬧事、脾氣差,但也祇不過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怎會有那樣的棒。米勒因運毒、販毒坐牢,你知道;他和黑社會打交道,你應該也知道。所以,那根棒是米勒的。」
「胡寶寶也知道並樂意使用。」
「她不知道。叫她打人、踢人甚麼的,她決不會手下留情,但叫她傷人,打斷你兩條腿,她不會這樣做。你不是說她打你第一下不覺得痛?原因在此:一、棒內有釘,自然比普通棒重,她沒有心理準備。二、她祇想鬧事不是想殺你。你又聽到米勒他們起哄叫胡小姐用力,她玩得性起,拚盡方,釘子出來了,致命一棒,你雙腿斷了。這件事,米勒已向胡小姐道歉,他說因為太愛胡小姐,妒忌你追求她,所以借胡小姐的手把你弄殘。你要報仇應該找兩個,而米勒才是主謀。」
「我不會帶著幾年仇恨,等他出獄復仇,我既然已經把胡寶寶找來,兩個人的賬都算在她身上。畢竟,米勒已受到法律懲罰,胡寶寶也算是同謀,並且是執行者。
「不准去!」寶寶大喝一聲,拚命搖動全身:「你不殺我,我一頭撞死。事情解決了不再傷及無辜……」眼看椅子仆下,白居理忙拉住她,小李也過去把情緒激動的寶寶接住。
「馬先生,還有沒有其它辦法?」白居理吐口氣,態度軟了。
「我今天來,原本想解除白先生對胡小姐的仇怨,然後救她出去,但你手上有槍,若我在救胡小姐的過程中,不慎弄傷了白先生的皮毛,那豈非宿怨未了又添新仇?」白居理掩著嘴想一下,看看馬圖斯又看看胡寶寶,胡寶寶長髮披散,淚人一個,他歎口氣說:「這樣吧,我們這兒有兩個人,我手上又有槍,若你仍然能把胡寶寶救走,我也心服口服。」
「你是說,縱然我有錯失,你也不會再向胡小姐報復?」
「報復是很痛苦的,我也想解放自己,愉快生活。不過我為了保護自己,我可能也會開槍,但不會打死或打傷你們,總之盡量避免。」
「白先生,你保證!」
「你和胡寶寶一踏出這間屋子,我和胡寶寶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我白居理是言出必行的人。小李,過去!胡寶寶,你安份坐好,這件事由馬先生一手辦理,你不得參加或意圖不軌,我們隨時開始……」馬圖斯把釘棒踢開時,小李一頭撞向馬圖斯腹部,馬圖斯速退數步,小李再撲過去,馬圖斯同時站定,雙手夾向小李腰部,把他的身體旋轉,旋轉、雙腿在半空飛。白居理看得眼花,馬圖斯把小李的身體拍向牆上,與此同時,他手按腹部,拉出一條金屬軟帶,飛向白居理的左手。
「呀!」白居理的槍應聲墮地。
馬圖斯飛過去,拾起槍,退出子彈,把子彈扔進水壺內,手槍擱在屋樑上,然後去看白居理,握他的左手:「痛不痛?痛不痛?謝謝天,手骨沒斷,手槍擱在屋樑,當時我只用了三分力,但眼界還是不大好,傷了手皮。」馬圖斯隨即去解開寶寶,把白居理扶坐在椅上:「對不起,白先生。」他收起帶子套回腰上。
「原來你有腰套帶?」
「這是保命的,平時不用,因為小李快倒地時我看出你想開槍。」
「你眼明手快,我潛意識覺得要開槍了。好身手!」馬圖斯一手拖住寶寶,一面過去搖醒小李:「喂!快去照顧你少爺……他沒事,少了一塊皮,為他止血。白先生,我們走了,謝謝。」
「馬先生!」白居理把他叫住。
「不是說好,你和胡小姐之間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嗎?」馬圖斯停下來。
「我以前曾經認識過胡寶寶小姐嗎?她是誰?」白居理爽朗地笑:「你的為人、心腸、舉止、身手、反應和智能,我十分佩服。馬圖斯,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
「不勝榮幸。」
「接住啦!」白居理飛來一張白咭,原來是張咭片:「打電話給我,我們去喝酒聊天。」
「應該由我請客,」寶寶說:「好向白先生賠罪。」
「這是純男性約會。」
「我已經是改邪歸正的好女孩。」
「好女孩就別喝酒。馬圖斯,希望很快再見你,兩位,拜拜,不送了。」
※※※
寶寶回到車上,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你怎會及時來救我的?」
「自從你那一次遇上劫匪,幾乎……我每天都在保護你。而且,胡先生因為太疼愛你及太擔心你,他也有叫我查探白居理,我知道他上星期突然由瑞士回來,自然更加倍小心。」
「爹爹沒告訴我白居理已回來。」
「我也沒告訴他,他知道一定很緊張,不准你出外或多請幾個人,這樣白居理不能下手,事情拖下去好麻煩。」
「你故意不設防,引白居理下手?」
「不錯!反正他總要報仇的。」
「聰明、機智、身手不凡,怪不得白居理那麼欣賞你。」寶寶突然撫他的左臂:「還痛不痛?好了沒有?」
「早好了。」馬圖斯舉了舉臂。
「我可以借用你兩個膊頭嗎?」寶寶把頭擱在他胸前:「唔!好舒服。」
「剛才有沒有嚇著?」
「嚇死!我是這樣想,今次逃不掉了,死定了,整個人都好像要軟下來,在等死。後來聽見你的聲音,我以為做夢,又以為死在另一個空間,我好開心,淚水都湧出來,那時白居理塞住我的口,我祇有在心裡叫你。」
「終於有人來救你了。」
「我沒想過可以逃得出去,他們十幾個人,又有槍。不過知道你瞭解我又關心我,死前又可以見你最後一面,心裡突然熱了起來,斯。」
「你叫我?」「這兒除了你還有誰?傻蛋!」寶寶舉起手,拍拍他的臉:「我以前叫你馬圖斯,後來叫你圖斯,但爹爹也叫你圖斯,我不想和別人一樣叫你。斯!搬回家裡來和我們一起住吧!」
「嗯!差不多還有一個月,合約才滿。」
「甚麼合約?」「那三十二萬的保鏢合約。」
「我不再要保護,誰說請你回家當保鏢?」
「我不是你表哥。」
「你不是。」
「我也不是你世兄。」
「也不是,但你是我學兄,我們同念一間大學。」
「你把全校的男生請回家?」
「你是我的導師。」
「教授、講師、助教……全是你家貴賓?」
「你是我的恩人。」寶寶旋他襯衣的鈕扣:「今天若沒有你,我一定已經死了。」
「因為報恩就請我回家住,我可不能接受。」
「我也不會用感情去報恩。你救了我,我頂多給你許多許多錢,向你叩頭,但感情決不輕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