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岑凱倫
馬圖斯抹一把汗、吐一口氣靠在椅上,他真的嚇個半死。
他怎樣也想不通,寶寶和那史高來這種鬼地方幹甚麼呢?
寶寶絕對不是同性戀者,難道史高是基的一族?若如此,寶寶絕不會委屈自己陪伴史高。
寶寶和史高交頭接耳的嬉笑了一會,寶寶拿著兩杯酒,到另外一張桌子。
那兒有兩個男人,都不怎樣高大,但同樣都是年輕英俊的小子。
剛才他們跳了幾個舞,寶寶已經注意他們好一會。
她含笑坐下來,把其中一杯酒交給其中一個男人:「賞面陪我喝杯酒嗎?」「噢!謝謝。」
「我一個人來的,很寂寞、很難過。」寶寶一口把酒喝掉,扁扁嘴。
「在這兒很容易交到朋友。」他身邊的男伴說,說話的聲音特別溫柔,舉止也很女性化,也因此,寶寶沒有挑選他。他又說:「你看那邊,坐在一角的,她也是一個人。」
「她?」寶寶望過去,很認真,然後又猛搖頭:「她怎麼可以呢?她表面像男人,其實是個女人。」
「你不喜歡這一類的女人嗎?」那娘娘腔的男子倒是很熱心:「你到底喜歡哪一類?」
「我根本不喜歡女人,女人對我有甚麼用?我喜歡男人。」
「啊!」另一個說:「小姐這麼漂亮,一定會吸引很多男子。不過,你似乎來錯了,你為甚麼不去DP那一類。祇要你一進去,馬上有一堆男孩子擁住你。」
「真的,你是位美麗的小姐。」那娘娘腔的男子說。
「不必了,我在這兒已經找到了。我叫寶寶,你不要再叫我小姐,你呢?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連國泰,他是我的好朋友,小圓……」
「國泰,」寶寶伸手過去,拉住他的手:「你就是我想要的人,我找到你了,我們去跳舞。」
「但是……」連國泰為難,見小圓垂頭鼓腮,說:「寶寶,你找錯人了,我們可以交朋友,但是我不可能做你的男朋友。」
「為甚麼?我不夠好,不夠漂亮?我沒有魅力,不能吸引你……」安寶扮淒然,想哭。
「不,不,你非常漂亮,也很迷人。不過,我已經有了愛人。」
「你騙我,因為你看不起我。如果你有愛人,怎會扔下她和男朋友來消磨時間?你的愛人呢?」她表情十足:「你不喜歡我,哎……」
「我怎會騙你?」連國泰對這癡心女孩無可奈何,畢竟她愛慕自己:「小圓不就是我的愛人嗎?」
「怎會?」她瞪大眼驚叫:「除非你們是基佬。」連國泰面色變,倒是小圓好,他耐心地向她解釋:「寶寶小姐,你大概不知道,這兒是同性戀的士高,你來錯了。」
「門上又沒有寫明同性戀……」
「怎能寫?但大家心裡都明白的,現在你也應該明白了,是不是?」
「國泰,我仍是喜歡你。」寶寶癡癡纏纏,拉住他的手:「男人應該喜歡女人的嘛!同性相拒,異性相吸,他有甚麼好?他有的,你自己都有。他又不能替你生孩子,你帶他回家,會氣死你父母,親友會說你閒話,同事朋友會看不起你……」
「那是我個人的事。今天我和小圓出來度假尋開心,你已經妨礙了我們半晚。」連國泰把手抽出來:「現在請你離去。」
「國泰,不要這樣冷血無情,我年輕貌美,身材又好,我會……」
「走吧!我根本對女人沒有興趣,你再好我都看不進眼裡。去找其它喜歡女人的男人,他們會當你如珠如寶。」
「啐!」寶寶用眼盯住小圓:「他像甚麼?男不男,女不女,你和他一起不反胃……」
「泰……」小圓幾乎想哭了。
「住嘴!你這神經病女人。」連國泰一拍台:「你再不滾,我對你不客氣。」
「你能對我怎樣?嗄!」寶寶逗他,忍笑忍得好苦。
「你再不走我會打你。」「我才不相信。不過,你是基佬,你不會憐香惜玉。我真的好怕,哈,我好怕……」寶寶終於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連國泰舉起拳頭,這時候,史高過來格住他的手臂:「打人鬧上差館,你佔不到便宜。」
「你是誰?」
「旁觀者。」
「你知道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專來找麻煩的,又出言侮辱人。」
「國泰,難道我喜歡你有罪嗎?你那小圓實在令人作嘔嘛……」寶寶又逗他。
「你……我非要打你不可。」連國泰面露青筋。
寶寶躲到史高後面格格笑。
「算了。」史高說:「大家出來玩,就當作增加些娛樂項目,你打傷她,好麻煩,甚至後患無窮。」連國泰不罷休,但小圓怕事,他拉住連國泰,不停說:「我們走,我要走,馬上走。」
「還是聽你愛人的話,溜吧!否則上差館、登報章,哈,才夠你受。」
「你這死女人,我……」
「泰,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小圓……」
「看那兩個男人,像兩條狗,我真想嘔,哈!……」寶寶和史高就互擁嘲笑。
「怎樣?好不好玩?」
「好玩,終於把他們逼走,我剛才的演技怎樣?」
「一流。」史高舉起大拇指:「可以當影后。」
「真的?你知道我忍笑忍得多辛苦嗎?一看見那小圓怪聲怪氣就好笑。下次再來玩過。」
「好。」史高發覺有不少男男女女盯著他們:「現在我們去消夜。」
「這烏煙瘴氣的地方,逗留久了真會吐出來,我們走……」
※※※
胡寶寶回家,跳著唱著歌,啦啦嘩嘩……馬圖斯追上去,說:「剛才你在的士高太過份了。」
「關你甚麼事?我喜歡做甚麼就做甚麼,從來沒有人敢管我。」
「那麼剛才兩個男人做的事,你又有甚麼資格管?」
「啊!原來你在為那兩個狗男人出頭。」胡寶寶抱住手袋,倒在椅裡:「失覺,我並不知道你和他們同類,也是搞同性戀的。」
「我和他們不同類,我甚至反對同性戀,但無論你同意與否,每一個人都有權依他喜歡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你沒有權去嘲笑和侮辱他們。」「你這樣緊張幹甚麼?我又不是戲弄你,我祇不過和他們玩玩。」
「玩得過了頭,你不知道你今晚所做的一切會惹來大禍嗎?」
「你就祇會誇張、作大、沒事搞事,」寶寶抿抿嘴:「你沒見我好好的坐在家裡嗎?有甚麼禍?」
「今晚你好運,給你戲弄、侮辱的人,其中一個怕事。但你不會每次好運,你若惹上一班黑社會,今晚還有命走出的士高?」
「黑社會大曬?」
「當然不是,但黑社會的黑份子通常不依照法律程序做事,若你好運,對方會當你少不更事,一笑置之。小心眼的,會以牙還牙,你侮辱他,他侮辱你,你令他難堪,他也會令你不好過。如果你不幸遇上些心狠手辣的,嘿!後果不堪設想。」
「香港是法治之地,自有警方保護,我爹爹每年交差餉及納稅可不少,起碼夠養幾隊警察。」
「警方一定會保護市民。就算能保護你二十四小時或三百六十五日,但不能保護你一世,總之少出外生事,你不犯人,人不犯你。」
「一天到晚躲在家裡溫習,上學唸書,多呆板,出外鬧鬧才刺激。警方不能保我一世,不怕,我有貼身保鏢。既是貼身保鏢,那麼他若不死我就不死,他死了我還可以另請一個。」馬圖斯被她氣壞了。
「喂!你的大道理說完沒有?看你緊張擔心得快要神經病。」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關心你,我祇是做我份內事,保障你的生命安全,我對你完全沒有私人感情。」
「好啦!你去盡份內事,我生事,你擋災,呵!」她打個呵欠站起來,說:「我睡覺了,要保障我的生命安全,那基佬可能半夜進來以牙還牙,哈哈……」寶寶搖著手袋上樓梯。
馬圖斯手癢,很想摑她一個巴掌。
這個人連死字都不會寫。
※※※
星期日,史高接寶寶到一間別墅式的房子,午後有許多車子停在屋附近,傍晚,連胡大富的勞斯萊斯也駛進花園。
看樣子一定是史高家請客。
怪不得寶寶出門時,穿牛仔褲及披一件連風帽的彩色針織大披風,但手上拿了個大袋子。
袋子裡面一定放上晚裝衣服和鞋襪。
別墅內一定開舞會,胡寶寶最喜歡這玩意兒。但是,胡大富怎麼又會出現?他哪有空去應酬這些小子?
千萬別說今天是安安和史高訂婚的日子,要訂婚、結婚也得延後,這位少爺,馬圖斯見了也心寒。
若寶寶非嫁不可,馬圖斯希望她嫁貝度,貝度斯文不生事,容易侍候。
十一點多,胡大富和寶寶一起出來,寶寶坐上了父親的汽車,史高隔著汽車和她談了好一會才開車。
今夜沒有舞會嗎?
馬圖斯一面開車尾隨,一面想:「糟了!今晚真的是相親,以後除了看守那生番,還多了個搞事姑爺。」當然,史高的安全與他無關,但兩人同在一起,天天惹事生非,到頭來消災解難的,仍然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