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采蒔
「你要這樣說也可以,但是你也該知道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經過這些年,我們之間早該有一個結束,這樣對你我都是最好的。」李棣的言詞中已沒有任何的眷戀。
許孟君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當初他只看了她一眼,不問她願不願意就輕易地答應了這樁婚姻,而今他找到自己所愛的女人,也不問問她的感受,就要—腳將她踢開。
從頭到尾,他都沒問過她的感覺,沒問過她為什麼這麼恨他……
「如、果、我、不、答、應、呢?」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說得非常清楚。
江旖玫臉色瞬間刷白,以女人的直覺,她知道許孟君說這句話的同時,已經下定決心不願意成全他們了。
她只是不明白,最想要自由的人應該是許盂君,為什麼她寧可虛度青春,也不願放開這樁毫無意義的婚姻?
「我什麼都不要了,就算你不願意離婚,我一樣會離開盟威,永遠都不回去了。」他再次表明自己的決心。
「現在就算你一無所有,我也不會還你自由之身,更不會讓你稱心如意。」許孟君美麗的臉孔,充滿著怨恨的冷冽。「我也要你嘗嘗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滋味,如果當年你曾經考慮過我的感受,就不該答應我父親的提議和我結婚。」
許孟君的話讓李棣心上一驚,原本緊握江旖玫的手瞬間鬆開了。
他的確從來都沒問過許孟君的過往,她的父親也不曾提過,所以,他對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此刻聽她這麼說,他突然驚覺到,他可能曾經深深地傷害過她而不自知,若真如此,那麼他真的是罪大惡極了。
「當年你對這樁婚事若有什麼不滿,你為什麼從來都沒對我說過?如果你肯告訴我,我不會勉強你嫁給我的。」李棣感到一般深深的無力感。
明知說這些已於事無補,但他想讓她瞭解,這不全是他一個人的錯,從他決定和她結婚到婚禮的當天,大約也有兩個多月,已足夠她反悔了,為什麼她卻隻字未提?
「我能說什麼?你還不瞭解我父親嗎?當初你若不答應這樁婚事,他就沒有理由強迫我,既然你都答應了,你想他會放過我嗎?」許孟君眼底充滿濃烈的恨意。
「這八年多的時間,我也給你好幾次自由的機會,是你不肯答應的。」這已不是他第一次提出離婚,若她嫁給他真的這麼痛苦,她沒有必要拖這麼多年。
「我愛的『他』早在我們結婚後沒多久,就已經忿恨地和另一個他不愛的女人結婚,所以,我離不離婚都無所謂了。」許孟君將埋藏在她內心深處的痛說出口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即將溢出眼角的淚水。
許孟君心中的秘密讓他震驚不已,這些事從沒有人告訴過他,如果早知道他的自私會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他寧可辜負他父親的期望,也不願意作出這樣錯誤的決定。
或許當初他也太過自信,總認為自己的條件不差,只要他誠心誠意地對待她,縱使沒有愛情,他們可以婚後再慢慢培養,怎知會是這樣的結果?
「對不起,是我的自私造成你的傷害,你要我怎樣做才肯原諒我過去的錯誤?」此時李棣的心異常紛亂,許孟君給他的是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想成全你,我不是那種寬宏大量的女人,你必須為自己過去錯誤的決定付出代價。」反正離不離婚對她都一樣,因為心裡對他的恨意難消,所以她不願意心軟,尤其是在江旖玫面前。
在她因為他而痛失所愛之後,她怎麼能讓他好過?
***
「李棣,我先走了,你們夫妻好好地談一談,也許你們根本沒有離婚的必要。」江旖玫忍住滿腹的傷心淚水,在聽過許孟君的告白之後,她也已經亂了方寸。
她必須一個人靜一靜,好好地想一想。
這一切一切,怎麼好像一場夢,也許夢醒了,她只是一個不小心踩進別人夢中的過客,這個故事再也沒有她存在的必要。
李棣沒有留她,在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無法同時面對這兩個女人,有些事他必須先和許孟君說清楚。
江旖玫一個人走出李棣的家,外頭的景物早巳被黑暗的天幕所籠罩。
她恍惚地走過許多條街道,淚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像關不掉的水龍頭,無法控制地一直流、一直流。
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城市的哪一隅,周圍都是陌生的景物,眼前一片模糊的霓虹燈,在她眼底不停地閃爍著。
她突然覺得眼睛好刺痛,淚水又掉下來了。
她恍惚地按下一串電話號碼,告訴對方她現在在某加油站的對面,因為沒有交通工具,所以回不去。
接下來她不記得自己又說了什麼,總之在二十分鐘之後,他就看見吳秀蛔開著她的紅色小車,停在她面前。
她上了車後,吳秀娟劈頭就問她一句:
「你到底怎麼了?」
江旖玫突然委屈地抱著她哇啦哇啦地大哭了起來,把吳秀娟的袖子都弄濕了,吳秀娟一邊拿面紙給她,—邊安慰她說:
「別光是哭啊?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就老實告訴我吧!」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江旖玫,真有點被她失控的情緒給嚇壞了。
江旖玫還是哭,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是不是被強暴了?」見她哭得這麼慘,吳秀娟想想也許只有這種可能吧?
忽然聽見吳秀蛔說出「強暴」兩個字,江旖玫愣了一下,方才滿腔的苦楚也宣洩得差不多了,她擤了擤鼻涕,抹了抹臉上狼藉的淚痕,悶悶地說:
「沒……那麼……嚴重啦!」她說活的聲音仍斷斷續續地抽噎著。
「不是就好,你可把我嚇壞了。」吳秀娟鬆了一口氣,她認為只要不是被強暴,其它的事都還可以解決的。
接著,江旖玫就像倒垃圾似地,把她和李棣之間的種種全都告訴吳秀娟。沒想到吳秀娟聽完後倒出乎她意料的平靜,她沒罵她笨,也沒罵李棣腳踏兩條船,只是很認真地對江旖玫說:
「你就是這樣死心眼,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女人要趁自己還有點本錢的時候好好地運用一下。既然李棣愛的是你,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只要緊緊地抓住他的心,還怕他不乖乖地向你這邊靠,那紙婚約有個屁用?有多少女人為了守住那紙證書而委曲求全的,我就認為那種女人笨啊!男人最管用的就是那顆心了,只要他沒了心,你就算強求也沒用。」
吳秀娟說得雖現實,但不無道理,江旖玫現在要的也許不是安慰,也不是是非曲直的判定,而是這樣對她還有點建設性的話。
「你說說看,除了愛情之外,你最想要的是什麼?」吳秀娟問她。
江旖玫毫無考慮地馬上回答:「我想去法國。」
—方面她真的想要離開一陣子,另一方面她也覺得夢想真有實現的必要,因為世事難料。
「幹嘛?」吳秀娟有點無法理解。
「我來做房地產就是想賺點出國深造的費用,要不我做的這麼辛苦所為何來?」她坦白對吳秀娟說。
「真是想不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嘛咽?」吳秀娟對她的夢想嗤之以鼻。
「我想去學服裝設汁,也許有一天當我學成回國,從此以後你穿的衣服我全部免費提供。」江旖玫自嘲地說。
「這倒是個不錯的理想,比起念那些文學什麼的來得實際多了。」
「你會支持找嗎?」江旖玫啞著嗓子問。
「我當然會支持你,不過我支持你沒有用,你要李棣也支持你,然後用他口袋裡的錢去實現你的夢想,這樣他才有實際的利用價值,你今天的淚水也沒有自流。」
對於吳秀娟的建議,江旖玫並沒有認真,但她心中對於出國深造這個念頭愈來愈強烈了,她其至想立刻離開台灣。
「你說的對,我明天就找李棣要錢去。」江旖玫覺得心情好了大半。
雖然,在這個時候決定離開他,對他似乎有些殘忍,然而,他還有個妻子是事實,而那個妻子已經不打算要離婚也是事實,不管李棣心裡愛的是誰,她目前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她不想因為愛李棣而痛苦。也不想讓他為難,所以她必須遠遠地離開這座有他存在的島嶼,不再看見他,這樣一來她內心的痛苦才可以被稀釋。
***
「你已經和李棣達成協議了?」許仲豪忿怒地質問許盂君。
「是他要我回來的。」許孟君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答應了嗎?」
看著父親盛怒的瞼,許孟君心上湧起一股恨意。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她就像—個孤兒似的,一點都感受不到父親對她的愛,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她,卻徹底地利用了她,不僅剝奪了她的自由,同時也毀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