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采蒔
「沒錯，我想自己應該比較適合灰色調的衣服。」
「其實你穿紫色也很好看，有時候改變一下穿著的顏色，可能會為你帶來不同的感覺喔!」尹宸芯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喜悅。
「真的嗎?你覺得我穿紫色很好看啊?」
「對啊!紫色看起來高貴又大方，和你的氣質很搭呢!」
「你真會說話。」客人喜滋滋地說。
她不是會說話，只是心情好得不得了而已!
這是一家豪華的西餐廳，鍾聖凱就坐在她對面。
尹宸芯臉上塗抹著淺淺的妝，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氣質高雅，這是她站了兩個星期的專櫃所練就的裝扮功力，雖未達爐火純青之境，卻也上得了檯面了。
再看看她身上的服裝，她穿著一套淺紫色的短洋裝，長度大約在膝上五公分，正好露出一雙粉雕玉琢的美腿。這套衣服可是她從專櫃裡借出來的，只要她小心不弄髒，明天稍稍整理一下，就可以再掛回架子上了。
如此一來，她整個人看起來簡直無懈可擊，恐怕連正牌的千金小姐都不見得能和她相比。
「你真漂亮!」他第一眼看見她就忍不住要讚美。
鍾聖凱一身白襯衫、黑長褲，標準的上班族打扮，可他給人的感覺就是那麼舒服，一點都沒有富家子弟的驕貴氣息。如果她在街上遇到他，可能會覺得他只是一個外表很體面的白領階級。
她想她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而不是他身外的附加價值。
「我臨時被派到日本參加一個研討會，所以一直沒機會跟你聯絡。」他向她解釋遲至今日才來電相約的原因。
也許他對她也有幾分真心吧?
「我知道!」她脫口而出，但馬上又發現自己說錯話，所以立即補充說：「你是個大忙人。」
「我爸有意將公司交給我管理，所以，我現在正在接受密集的特訓。」他的語氣中沒有一點炫耀的成分在，隱約中還透著一絲絲的無奈。
「那很好啊，正好可以借此機會發揮你的實力。」
「只是……以後可能常常要出國研習。」他說出心中的顧慮。
尹宸芯聽不出他真正的語意，她若無其事地回答「這是一定的嘛，要管理一家公司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你一點都不介意?」他認真地問。
介意?她為什麼要介意?她不明白，只能傻傻地搖搖頭。
「那麼就算我們以後常常必須分離，你還是願意跟我交往?」他露出欣喜的神色。
她有沒有聽錯?他說交往?他已經決定了嗎?
「你……要想清楚!」她有點意外，腦筋也變得不怎麼靈活了。
「你不願意嗎?」他覺得她的反應一直不是很熱絡，一時之間倒有種一廂情願的感覺。
「我們才見過一次面，彼此還不是很瞭解，也許……我沒你想像中的好。」她看得出鍾聖凱是個腳踏實地的好男人，自己一點都配不上他。
他是一家股票上市公司的富家公子，而她……只是一個母親在幫傭的單親家庭。這樣的落差，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給她退縮的機會。「我在艾家看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女孩，素雅、大方、和善……你身上擁有的特質，在現代女孩身上已經很少見了。」
她承認自己身上也許擁有他說的那些特質，可他這些認知恐怕都還是建構在他所熟悉的上流社會當中，她卻連一點邊都沾不上。
「或者你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他臉上的光彩瞬間消失了不少。
「不是這樣的。」她立即否認。
那些才消失的光彩又迅速在他臉上凝聚，他揚起一個好看的笑容。
「既然是郎有情妹有意，你還顧慮什麼呢?」他又恢復有點頑皮的個性。
一股熱流瞬間湧上她的臉頰，她想自己一定臉紅了，真是尷尬哩!
「宸芯，你知道嗎?那天你撞我那麼一下，好像把我封閉二十幾年的心都撞開了。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只會唸書的傻子，對那些宴會、美女，一向沒有特別的興趣，每次都有點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那天我可是破天荒和一個女孩子一連跳了十支舞，後來想想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放開胸懷，對她侃侃而談。
可他愈說她愈心虛，要是讓他知道她是懷有目的去撞他那一下，他可能會因此而看不起她吧?
不知不覺，他們竟然聊到十二點多，還好這家店營業時間到兩點，否則他們可能早被趕出去了。
最後還是鍾聖凱堅持要買單，尹宸芯因此鬆了好大一口氣，她很清楚這兩杯咖啡可能會耗盡她一個星期的飯錢呢!
「我送你回去。」他很自然地說。
尹宸芯心上掙扎了一下，她絕不能讓他知道她住的地方，所以她只能讓他送到髮廊附近的巷口。
「到這裡就好，巷子裡不好回轉。」
「你一個人走進去安全嗎?」他不放心地問。
「一小段路而已。」她沒等他幫她開車門便匆忙地跳下車。
「當心點!」他喊著。
「拜拜!」她向他揮揮手。
直到他的車離開，她才鬆了一口氣。她不禁要想：談這種戀愛是不是太累了?可鍾聖凱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她又捨不得就這樣放棄。
尹宸芯心裡好矛盾。
第三章
宸心：
好久沒看見你了，想必你最近一定很忙，有空來髮廊坐一下吧!
房東太太留
尹宸芯一回到宿舍，就看見這張貼在門口的字條，她心上不免又是一陣憂慮。
今天已經是十三號了，她不僅上個月房租沒有付，就連這個月的都一起拖欠，而且她才剛上班沒多久，薪水至少下個月十號才能領到。就算房東太太人再好，恐怕都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付不起房租的房客吧?
也許這次房東太太找她，真的是要請她搬家了。
但無論如何，明天一早她非去見房東太太一面不可，要不她會變成惡意拖欠，可能晚上回來她的東西全都會出現在馬路旁，她不想冒這樣的風險。
然而，在這個時候她要找誰借錢去呢?鍾聖凱絕對不行，她這樣做只會把他馬上嚇跑。也許可以找艾蜜兒試看看。可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她也不好意思打電話給她。
要怎麼辦呢?
看來她只能厚著臉皮請房東太太再延個幾天，她一定會想辦法去借到錢把房租繳清，要不她就只有流落街頭的命運了。
下定決心後，她將身上那套必須再上架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脫下來，用衣架吊起來，到浴室洗個熱水澡。但是躺在床上時卻還是翻來覆去的，一直難以入眠。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真的過得很不好，尹宸芯穿一件夜市裡買的劣質T恤、一條膝蓋已經磨破的牛仔褲，在髮廊開門時走下樓去。
想到馬上就要面對房東太太，她的心情十分忐忑不安。這陣子以來，她從沒有這麼晚出門過，她通常都是趁髮廊開門之前出門，打烊後才回來。
尹宸芯推開髮廊那面擦得發亮的玻璃門，房東太太正好迎面走來，她臉上的表情從眉開眼笑轉為輕皺眉頭，尹宸芯感覺到自己緊繃的情緒，讓自己回應的笑容變得很勉強。
「房東太太，早！」尹宸芯語氣僵硬地向她打招呼。
「宸芯，你怎麼瘦這麼多啊?」房東太太上前拉她的手，順勢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尹宸芯心上一直想著房租的事，她還在斟酌要怎麼開口比較好。
「你還好吧?這麼久沒看見你，我一直很擔心你。」房東太太看她臉色蒼白，好像身體很不好的樣子。
「我……剛找到工作，在百貨公司站專櫃，所以……工作時間比較晚。」因為心虛，所以她說得結結巴巴的。
「你一個人出門在外，自己的身體要照顧好。」房東太太仍握住她的手。
房東太太看她的眼神是那麼真誠，害她有些不知所措。
「房東太太……關於我欠你的房租，可不可以……」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宸芯，房租的事不重要，我每天看的人那麼多，很少看走眼的，我當然相信你不會是有意的……其實我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如果需要幫忙，你儘管開口，我就怕你不好意思說……」
房東太太的話讓她感動得熱淚盈眶，原來在這個社會上還是有這樣的好人，她很慶幸自己的工作雖然不顧利，但至少她最近遇到的人都還不錯。
「老實說，我已經失業一段時間了……」尹宸芯終於敞開胸懷，將她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源源本本地告訴房東太太。
「但是，現在我的工作應該算穩定了，以後再也不會拖欠房租了。」她最後說。
「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方便時再給我就行了。」房東太太拍拍她的手。「對了，看你的臉色這麼差，一定是有貧血現象，前陣子有個朋友送我一堆補氣血的中藥，我想自己用不著，不如就給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