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采璈
她靈精眸子一轉。嘿,想到法子了!
步回房中,若蘭隨意地將置在窗旁的一株蘭花推落,唐三彩的古瓷盆立刻在地上砸出色彩斑斕的碎片,自然也引起巨大聲響。隨著這驚人的劇響,若蘭絕美的容顏上出現了一抹賊笑。
好了,接下來,就看看誰比較倒霉了!
第一章
今日的北京城真是處處喧囂,街上也擠滿了人潮,鞭炮、鑼鼓聲四起,滿街也撒上了碎花彩紙,營造出極盡的喜氣。
而這喜慶氣氛,全是為了皇格格要出閣、以及京城裡的首富索家要嫁女兒。
照說,怎有人膽敢選在和皇帝同一天嫁女兒?但這京城裡的首富家族可不能拿來和尋常的富有百姓相比;索氏家族不只是京裡的首富,更是掌握全國經濟命脈的人物,就連京裡的一品官員對他們都要退讓三分。不過若要說他們財大氣粗,卻也是絕沒有的事。
論起這一家族的歷史,怕也是血統高貴得緊!算來,遠遠近近的,還能同皇室有些血脈關係。在入關之前,先祖輩們大抵也是手足,只是不好政事鬥爭,寧可經商以求人生快活些。所以,人家自然有本事和皇帝一塊兒嫁女兒,同樣大肆地慶祝一番。
兩個嫁娶隊伍,一個在城裡繞了一圈後就出了城,據說是要往江南而去;嫁的,自然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豪富之家。而另一支隊伍,浩浩蕩蕩的也在京城大街上繞了繞,算準了時辰才迎進王府;嫁的,可是當今皇上跟前的紅人——豫親王府的祈燁貝勒哪!
兩樁喜事,自是將北京城點綴得處處艷紅,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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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大紅色系妝點而成的喜房裡,一如所有的新嫁娘,若蘭的頭低垂在紅蓋頭內,只是此刻,她美麗容顏上的一雙漂亮水眸卻非迷濛嬌羞,而是轉著古靈精怪的機敏黠光。
還是皇阿瑪厲害,她果然還是被如願嫁掉了!
明明她努力放出風聲,故意打翻了自個兒最愛的盆栽,再吩咐馨蘭閣的宮女出去嚼舌根;說她若蘭格格只為了一個盆景就可以任意打罵下人,不僅將人打得皮開肉綻,甚至還將打破盆景的宮女賣至妓戶。這無非是要讓人覺得她是個刁鑽難纏又難侍候的格格,可怎麼還有人有這膽子娶她進門?還是那些個宮女舌根嚼得不夠爛?
哼!敢情皇阿瑪是替自己擇了個貪權戀勢的大混蛋,只要她的身份是皇格格就好,管她人品是好是壞都沒關係?不過想來也是,她可是皇格格哩,多少人巴望著有機會當額駙,更何況——不是自恃——她的確是天仙美貌;這點,她不會不清楚。
算皇阿瑪厲害,她使的小伎倆派不上用場,不過皇阿瑪也太不瞭解她了;嫁了又如何?她才不會傻得將這一生就這麼葬送在侯門深院哩!
「格格,沒看到額駙呢!」水雲推開喜房的門,向門內的主子輕道。她一向是若蘭的貼身侍女,這回便是從宮裡伴著她一塊兒嫁過來的。
「誰要你看額駙來著,是問你在門外有沒瞧見其他人?」笨水雲!要她瞧瞧外頭有沒有閒雜人等,關那什麼鬼額駙啥事?若蘭在紅蓋頭裡白了自個兒的貼身婢女一眼。
「沒……沒有……」水雲回答得有些猶疑,不明白主子所問為何。原以為主子整天吵著不嫁人,現下嫁進了門竟急問她有沒看見額駙的蹤影,叫她心裡還偷笑著呢!但這滿腦古靈精怪點子的主子似乎並不是這意思,不曉得她又轉些什麼心思?老實說,當她轉心思時,正是她們這些個宮女們最害怕的時候。
一聽外頭沒人,若蘭一把扯下自個兒的紅蓋頭,完全沒有新娘該有的嬌羞。
嬌羞?這兩字大概是和她絕緣了吧!
扯下了紅巾,若蘭又將重死人的鳳冠給取了下來。
呼!再要這麼戴著,她脖子要不斷了才怪!這哪門子娶媳婦?殺人才是真吧!
「格格!?」水雲一聲低呼,眼看著若蘭格格先是扯了蓋頭,再是拿下了鳳冠,現下可就脫起吉服來了!
若蘭上前一把摀住了水雲張大的嘴,怕她大驚小怪壞了事。
「快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了給我,不准出聲!」她低聲附在水雲耳旁道,接著又再開始脫自個兒的吉服來。這動作不快怎行,誰曉得皇阿瑪給她許的那什麼鬼額駙會挑在什麼時間進來?希望別撞個正巧才好!
主子的命令難違;水雲在心裡百般叫苦,卻也不敢違拗主子,只好既順且怯地將一身宮裝給脫下了。
「格格,您這是……」抱著脫下的衣裳,眼瞧著已將一身吉服除盡的若蘭格格,水雲心底起了陣陣陰寒。格格該不會是要……
還不等水雲怯生生地將話說完,只著褻衣的若蘭就一把奪過水雲手中的宮裝。
「來,我穿你的衣服,你就代我穿上這吉服吧!」才說著,若蘭已一件件地將水雲的宮裝往身上套。
水雲可不似若蘭的自在,眼見主子轉著這等心思,叫她根本就想奪門逃逸而去。
「格格……任何人在第一次圓房時總會怕的,您也總得有第一次呀!」她可沒膽代替皇格格圓房哪!
若蘭白了一眼水雲。代自己圓房?天!她這樣聰穎的格格怎會有這麼樣一個資質駑鈍的侍女?算了,這也好,別教她猜透了自己的心思也好行事。而若她真願在今夜代她圓房,她也沒意見啦,反正那時她早已溜之大吉了。
「你先穿上再說,否則就只能穿褻衣了。」巳將宮裝全數穿戴完畢的若蘭,眼神壞壞地道。這話裡的意思呢,就是怎麼也不會將這一身衣服還與水雲了。
迫於無奈及主命難違,水雲沒有第二個選擇,只能乖乖地將吉服一一套上,憂慮著自個兒的悲慘命運,也盼望這不過是若蘭格格一時興起、無害的小小惡作劇。
若蘭閃著慧黠的眸光,趁著水雲還在哀歎命運時取出了預藏的綾緞——
水雲啊,要怪就怪皇阿瑪執意將我嫁出宮,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若蘭一邊在心裡低念著,一邊輕緩地走向背對著自己穿衣的水雲,以與心底默語相反的表情賊笑著。
皇阿瑪,這可是你逼我的哪!
雖說是「逼」,但若蘭臉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卻怎麼也不具任何「被逼」的說服力……
☆☆☆
一匹快馬疾行在月光半隱的黑夜,高駿壯碩的黑馬上是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馭馬之姿有如夜之神祇般英挺尊貴,疾馳中完全不為冷冽的勁風所動。
這如黑夜中神祇的男子,一張臉比冷冽的天還寒厲。
他很久未出京了,而此趟出京卻是為了這樣沉重的理由。索昊霆馳著馬,不斷回想起護送迎親隊伍的嚴管事急慌慌回報妹妹的出嫁花轎遇襲之事,以及這消息在索家造成的震驚……
「花轎遇劫,德穗被劫了!」廳堂上,索家老爺瞪大了眼從座上躍起,反應十分激烈。「什麼人膽敢劫我索家的花轎?不要命嗎?」
「是……也不是……」嚴管事惶惶然苦著一張臉,艱難地從齒縫中擠出話來。
「什麼叫「是也不是」?到底是或不是,說清楚!」「回……回爺的話,是在途中遇上劫匪沒錯,但都是些小角色,不一會兒就打發了……但就在全副人馬將注意力放在歹人身上時,德穗小姐就不見了……」邊說著,嚴管事邊打著抖頻頻拭汗。
「那不是教劫匪給綁走了,又是什麼?」
「不,不是!」管家急道,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小姐在轎內留了書,是小姐的親筆沒錯。」他顫抖著奉上了德穗小姐的留書。
索老爺接過留書看了一回,這眉是攢得更緊了。
「昊霆,你瞧瞧!」他將信遞與一直靜默在旁的獨生子,重聲歎氣。
「我去尋回她。」看過了德穗的留書後,昊霆就決定親自尋回她。
這是最好的方式,畢竟逃婚一事對女孩家而言並非光彩,甚至可說是一大污點,絕不好派出一隊人馬大肆張揚。
由於德穗留有一封信函,這顯然是出於自己意志的逃婚行為;對外、對德穗未來的夫家,索家也只能聲稱新娘子在出閣時微染風寒,因在路途中未能即時就醫,因此加重病情,所以先行回京療養,待身子調養得當才行出閣。
而他就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尋回德穗。
從花轎遇劫、新娘失蹤的地點開始一路往南尋找。在怒風中馭馬奔馳,他不時想起初得知德穗失蹤時家中的震驚、以及額娘痛哭的面容,還有,那封留書——
阿瑪、額娘:
十七長載,德穗感激你們的殷殷關懷,此恩點滴在心,一日未忘。養育之恩且浩,但生身之恩難忘,因此請原諒女兒不孝,在不告之下離別尋根,女兒只是想盡一為人子女之孝。
至於昊霆哥哥,德穗從未忘過你自小的愛顧,你我雖以兄妹稱之,但實非兄妹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