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端木華
『我是來看福晉的,小貝勒還有格格都很擔心她。』阿福說道。
『她是病得很重。』古至哀歎道。
來到門外,古至這才發現站在阿福旁邊還有一位包得密不透風的人,猜不出是誰。
『我想進去看看福晉。』阿福要求道。
『這可不行。』古至搖搖手。
『為什麼不行?』阿福問道。
『就是不行。』古至心想,讓你們進去不就穿幫了?
『為什麼?我們偏要進去。』旁邊的布包竟說起了話來。
『金舞格格!』古至心想,慘了。
『阿福,我們進去。』金舞掀開蓋頭,作勢便要往裡闖。
眼看兩個人就要闖入──『喂!』突然一把刀在兩人眼前晃了晃。
『丁無?!』金舞吃驚地喊道。
『這裡恐怕不歡迎穆府的人!芙淨已經給你們害得只剩半條命,難道你還真是想置她於死地?』丁無怒狠狠地瞪著金舞。
『你怎麼含血噴人?』金舞叫道。
『我含血噴人?是誰老開口亂罵她?又是誰老排擠她?』丁無質問道。
『可是,我……』金舞無話可反駁。
『是誰騙她穿了一身怪衣服?讓她差點給人殺了!』丁無再次吼道。
『你說什麼?』金舞無法置信。
『去問你阿瑪,看他做了什麼好事!』丁無冷聲說。
『不可能,不准你這樣說我阿瑪!』金舞氣極了,眼眶開始蓄起水珠。
『哼,滾!這裡不歡迎你。』丁無再刺一句。
『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淚水滾了下來,金舞反身就走。
『啊?格格,等等我!』阿福想再問什麼,可是金舞早已跑遠,他只好追了上去。
『這樣把她嚇哭,不好吧?』古至說道。
『總該要有人教訓一下這丫頭,否則芙淨這後娘可不好當。』丁無感歎地說道。
『說的一點也不錯。』剛到古家的風著影正好在旁看到這一幕。『有你們在,我就放心多了。』
『著影姊,你要出城?』古至問道。
『沒錯。現在萬事俱全,只欠東風,我要去帶個重要的人。』風著影說著,又對丁無說:『丁無,全靠你了。』
『小事一件。』丁無晃晃手上的刀說道。
***
『可惡!』
金舞一回到穆府,又把穆府的骨董摔了不少。看來在她出嫁時,穆府將會沒有骨董可做嫁妝。
『格格?』李管家實在不知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她不是去看芙淨嗎?
『姊姊?』玉舞更是感到害怕。
『她生病,快死了!』金舞吼著。『氣死我了!』
金舞對於自己的主意引起這樣的反效果感到非常憤怒,但由於她向來不知道怎麼和自己生氣,她只好把氣全出在這些東西上。
『額娘快死了?』連玉舞也跟著義成這樣喊她。
『怎麼會這樣?』李管家自言自語著。
這消息在穆府一下子就傳開了,可是下人們說的能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這就是想勾引我們貝勒爺的報應。』
『對啊,這種女人也想飛上枝頭。』
『一定是采玉格格有靈,處罰了她。』
『真是不要臉的女人……』
『給我住嘴!』金舞倏地大吼。
『啊?』這一群聚在一起說人是非的丫鬟,一看到是金舞格格都嚇壞了。
『格格,你不是也很不喜歡這個女人?一定是福晉替你趕走她的。』不知是哪個不怕死的,竟想藉此機會示好,笑著開口道。
『不准你們的賤嘴提到我額娘!』金舞怒眼瞪著那位示好的丫鬟。『誰說我討厭古芙淨的?來人,給我掌三十個耳括子!』
金舞說完,氣沖沖的走了。她一路朝著穆仁的書房走去。
啪!金舞奮力推開穆仁的書房門。
穆仁聽到聲音,抬起了頭。『金舞?』
『阿瑪,你知道不知道,你做了多過分的事?』金舞質問道。
穆仁一臉的莫名其妙,但再怎麼樣,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這般無禮。『我不是說過,沒事不要到這來打擾我!』
『你知道不知道,你做了多過分的事……』金舞的聲音已經略顯哽咽。『芙淨要死了!』
『什麼?』穆仁震驚不已。
『哇──她要死了!』金舞已經忍不住大哭起來。『阿瑪,我不要她死!我不准……都是你!』
穆仁無法置信地看著女兒,這是金舞嗎?她不是向來討厭芙淨?
『怎麼可能?』芙淨那白白胖胖的笑臉,此刻浮現在他眼前。『不可能啊!』
『什麼不可能?那天是我叫她到書房來的,我只是想幫她……』金舞淚流滿面地說道:『嗚……我知道那種人家不理你的感覺。很痛呢!阿瑪,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又要殺死──』她突然停住了將出口的話。
穆仁走過去摟住了女兒。他心裡突然有個念頭,如果那天的事可以重來,他會在芙淨奪門而出時拉住她,就像這樣摟著她。
『別哭了。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穆仁安慰著女兒。
『是我溜去她家時,聽到她家裡的人說的。已經好多天了……義成也一直嚷著要找額娘。』金舞哽咽地說著。
穆仁許久已經沒有感覺的心,突然抽痛了起來。他緩緩地說:『金舞,她不是你們的額娘啊!』
『我知道。我沒有忘記額娘,可是……可是我也想有人做伴啊!』她總算是說出了心底的話。『阿瑪,我不要芙淨死!』她抬起頭來,可憐地瞧著父親。
穆仁呆愣住了,一時間無法從金舞的話裡清醒過來。
『阿瑪,你去求皇上……人家不是說天子是無所不能的,你去求他救人好不好?』
金舞要求道。
『金舞,你讓阿瑪靜一靜,好嗎?』穆仁低聲說道。
『阿瑪,你會救她嗎?』金舞看著穆仁,眼中充滿期待。
穆仁點了點頭,明知道這是欺騙,可是他現在真的需要安靜。
金舞走了,書房恢復了原來的安靜,可是有些改變了。
『采玉,我真的好寂寞……』穆仁低聲喃喃說著。
他拚命在腦海中找尋那個他曾深愛過的身影,可是,她的身影竟模糊起來,反而另一個臉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采玉,如果我愛上了另一個人,怎麼辦?』他的語氣哽咽。
淚水,終於在穆仁的臉上靜靜流下,留下了兩條痕跡。這是五年來,穆仁第一次為了采玉而哭。
五年前,他奪門而出,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再也跑不動,昏癱在街上為止,他的淚卻一滴也沒有。
***
三天過去了。穆仁關在書房中,一步也沒有出來。
『阿瑪?阿瑪……』金舞在門外喊著。
等了三天,對她這種急性子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難得。今天她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是她喊了半天,也敲門敲了半天,卻沒有得到穆仁的半點回應。
啪!金舞不管了,逕自打開了門進入書房。
屋內竟空無一人!
『阿瑪……』金舞面對著空房間,喃喃地喚著父親。
同時間,穆仁已經來到了古家。他站在古家門口,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進去。
正躊躇間,院門突然打開了。
『啊!穆仁貝勒?』一臉憔悴的穆仁嚇了古夫一跳。
『嗯……』穆仁支吾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看著穆仁,古夫有點慌了起來。他一輩子老實,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招呼穆仁。
『你來做什麼?』金玉子大聲喝斥,嚇了古夫一跳。
既然妻子出面了,古夫便趁機溜進屋裡。他可受不了這種場面。
『我們這兒不歡迎你。』金玉子冷冷地說。
『古夫人,對不起。』穆仁由衷地致歉。
『不用,嗚……』金玉子說著,便哭了起來。『我好好的女兒,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古夫人……』穆仁一時詞窮,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的老人家。
金玉子指天畫地的哭喊道:『我們是窮人家,攀不上你們富貴門戶,可是也不用這樣糟蹋人啊!都是我們那個死鬼,沒事取個什麼芙淨,結果反而讓她薄命……』
『古夫人……』穆仁被她哭得心慌意亂。
『嗚……』金玉子哭得跟真的一樣,淚水也流了滿面。
門後的丁無看著眼前的戲碼,心想,這樣下去不是法子。古大娘一點都不給穆仁說話的機會,這樣戲哪唱得下去?
他只得走了出來,對著穆仁說道:『你想做什麼?』
『嗚……丁無,你把他趕走!』金玉子演得有點忘我了。
『古夫人,你別這樣,芙淨都還沒死呢。』丁無對她使了個眼色,然後又對著穆仁問道:『穆仁貝勒,有何貴幹?』
『能讓我見她一面嗎?』穆仁謙恭地說。
『沒有必要。是她命不好,怎麼也算不到你頭上。』金玉子瞪著穆仁。
『不是這樣的……』穆仁想解釋。
『那是怎樣?』金玉子橫眉怒眼的問。
『我有些話想親自對她說,即使已經太晚了。』面對這種情況,穆仁不希望再橫生枝節。
『你……』金玉子還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