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杜芹
「聽起來,你好像要在這兒定居似的。」安敏聽見他的話,說道。
「那也沒有什麼不好哇!這兒環境頗適合人住的。」書玉沒有反駁,笑笑說。
「隱居還差不多,方圓百里之間,人煙渺茫。」安敏漫不經心的說。
書玉被她誇張的形容詞給逗笑了。
安敏見他大笑,陡然抬起頭,問道:「你該不會是真的打算在這裡長住吧?」
書玉乾笑兩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安敏拿著疑惑的眼神盯著他──不清書玉心中打著什麼主意,難道來度假只是一個幌子嗎?
他沒有給她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隨即又問道:「要不要跟我一道去?」
安敏想也不想就搖頭,說:「不了,我要到趙言晏的書房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
書玉一時反應不過來:趙言晏?!誰?!
好半晌,他才笑道:「新鮮的肯定是沒有的,老骨董陳年舊貨倒是一大堆。」他又調侃她了,「不怕一個人在家?」
「現在是白天耶!」安敏沒好氣的,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只怕昨晚的糗事,要被書玉笑上一輩子了。
「哦?」書玉揚揚眉,道:「那好,可別我回來時,又大驚失色告訴我,有人在書房裡偷看你。」
「哼!那肯定就是趙言晏了。」安敏不服氣:也跟著胡扯。
書玉拿著車鑰匙,朝她揮揮手,道:「好。如果看見了他,別忘了替我向他問聲好。」說著,人便閃出了大門。
安敏坐在二樓的起居室中,璃著書玉車子駛遠的聲音,又傻傻地坐了好一陣於,突然,她大喝了一聲,蹦跳了起來,焦急的喊:「唉呀,忘了叫他再撥個電話回家。莫名其妙就跑出來,爸爸一定要罵死人了!完蛋了,這下子肯定會被家裡罵個臭頭了。」
而此時,在余家──「安敏還沒有回來嗎?」鄧潔的眼眶浮腫泛黑,昨夜肯定沒有睡好。
「沒有。」安捷皺著眉,不耐煩的說,一面捻熄了手中燃得將盡的煙。
「這孩子真是的,出去了一天一夜,也不打通電話回來,真是令人擔心。」安敏的母親滿臉擔憂的神色,看在鄧潔的眼中,心裡更是充滿了愧疚。
「余媽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鄧潔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這不關你的事。」安捷拍拍她的肩,安慰著她。「那個鬼丫頭,什麼荒唐離譜的事做不出來?這回她又不知道突然興沉所致,跑到哪兒了。等她回來後,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淨是做一些令人擔心的事。爸爸那邊,也是我和媽幫忙欺瞞了過去,要是給爸知道她不吭一聲就跑了出去,不氣壞了才怪!」
余家的家教甚嚴,是眾所皆知的事。
「可是她一個女孩子家,又能跑哪兒去呢?」做母親的,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子女。
「小潔,安敏之前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安捷又問。他這個寶貝妹妹,從小就是標準的惹禍精,迷糊又率性的她,不時就會捅個摟子,要別人幫忙收拾善後,真是麻煩極了。
「沒有哇。」鄧潔想了一下子,便搖著頭說。「我們本來在餐店中,和那位蘇醫生吃飯吃得好好的,安敏說要上洗手間,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我和蘇醫生足足等了半個鐘頭,發現她不見之後,已經找不到她的人了。」鄧潔愁眉苦臉的說著。
這回,她可真被安敏給狠狠的擺了一道。不用說,此時她正坐在余家乾著急,連班也請假沒上。光是想起那天蘇醫生發現安敏不見時的那張臭臉,她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幫人家牽紅線了。
想到此,就覺得是件慘不忍睹的經驗哪!
「再打個電話給幾個平常有聯絡的朋友問看看吧!」安捷說道。
目前,也只能盡盡人事了。
「好。」鄧潔急忙點頭,畢竟安敏是跟她在一起時「失蹤」的,算來算去,她的責任最大,沒有安敏的消息之前,她懸宕的一顆心,是怎樣也不能擱下的。
「等她回來後,非得好好的說她一頓,都這麼大了,還魯莽的像個孩子似的。」安捷不以為然的說。
「好啦!先找到她的人再說吧!」鄧潔安撫著安捷。口才的話,萬一給安敏知道的話,她一定閃得更遠了。
大家正急得毫無頭緒可言,此時,客廳中的電話鈴聲卻大作起來。
鄧潔機靈的搶到電話旁邊,迅速的執起話倚,迫不及待的說話了。「喂?安敏是嗎?」
只見她神色陰晴不定的閃爍著,一面「咿咿啞啞」的忠著,一會兒,吐了口長長的氣,道:「那就拜託你了。對了,叫她早一點回來。家裡的人會擔心,嗯,好的,再見。」
鄧潔才一掛上電話,安捷立刻追問著:「誰打來的?有那個臭丫頭的消息了嗎?」
「嗯。」鄧涼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終於敞開真誠放心的笑著,道:「趙書玉打來的,安敏和他在一起,說是回他的老家找一些寫作的資料。」
「回趙書玉的老家?他的老家在哪兒?帶安敏回去?幕起來真是蹊蹺古怪,該不會是要帶安敏見他的長輩吧?」安捷撫著下巴,深思著。
這個趙書玉和自己的妹妹一向過從甚密,他是略有所聞的。不過嘛!趙書玉的身份曖昧,還有待驗證。
「真是給人添麻煩。」安捷忍不住罵道。
「人平安沒事就好。」余媽媽終於也鬆了口氣。「不過要去人家的家裡,也應該事先說一句啊!稀哩呼嚕就跑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給人家書玉添麻煩。」
給書玉添麻煩?
「誰給誰添麻煩還不知道哩!稀哩呼嚕就把人給帶走了,才令我們頭大。」安捷沒好氣的說。
「安敏跟書玉很好是嗎?」余媽媽忍不住問道。
安敏成天躲在家中寫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著實為女兒著急哩!那個喚作書玉的小伙子,她見過幾次,人也活潑聰明,和安敏倒是一對呢!
「誰知道呢!」安捷聳聳肩,折騰了一天,他可有些累了。
那個趙書玉不是安敏的男朋友還好,否則,這一筆帳跑不掉。
不是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算帳也一樣的吧?
何況,他還是安敏的哥哥。大舅子欺負妹婿,不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這帳就留著生利息,日後有機會再慢慢清算好了。
第五章
陽光紛盈,一脈脈的光線,暖暖的從窗外投射進屋內。
整個書房亮灑灑的。
安敏閒適的坐在三樓書房的大書桌前。傍著微熙的陽光,端握著一捲好書,她兄得心情自在、舒暢極了。
「這個趙言晏真是個懂得享受的人。」安敏舒服的坐在書案前,不禁有感而發。
有一個像這般寬廣而舒適的書房,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想像中的書房,有大堆大堆的書,有寬敞的桌椅,有寧靜不受干挺的環境,而這些想像中的美景,竟然實現了,她不就正坐在這樣的一個夢境之中嗎?
她簡直不自覺地就愛上了這個地方呢!像一座不為人知的寶藏,而她,則是一個貪婪的闖入者。
如果說地對趙言晏──這書房的主人一點都不感到好奇,那才真是奇怪哩!
剛才,一進了書房,她就開始東翻翻,西摸摸的,除了一些陳年的舊東西和雜物之外,並沒有發現她想要發現的東西──例如:趙言晏的照片啦,日記呀,或者是私人書信之類的東西。
讓她不免有些失望,隨手抽了一本小說《玉梨魂》,大剌剌的趴在書桌上,看了起來。
這一本打動了民初文壇,長達十多萬字的駢體文長篇小說,安敏在各種文史資料上,早熟知它的大名,卻遲遲沒有機會一窺究竟。現在書就在她手中,她怎能輕易放棄?翻著翻著,竟入迷了起來,聚精會神的一頁接著一頁,連午飯都忘了吃!
等到書玉傍晚從鋼上回來時,她還一徑維持著相同的姿勢,頭也不拾,整個人陷入了小說的世界中。
「喂!你不會打從我出門開始,就一直坐在這兒看小說,動也不動,連午餐也沒有吃吧?」書玉嚇了一跳,急忙詢問她。
「唔。」哪知安敏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隨隨便便應個聲,敷衍著他。
書玉見狀,故做慘烈狀,頭疼的拍拍自己的腦袋,道:「又一個玩物喪志的傢伙。」
安敏別的不聞不問,罵她的話,倒是一清二楚的竄進她的耳朵裡。她倏地閃上書本,揚起眸子,說:「你說什麼?」
書玉又是咧嘴一笑。「哦!原來是要被人罵才會有反應。」
「你就淨會菲薄人。」安敏站起身來想活動活動筋骨,卻發現自己坐得太久了,猛然一站,頭昏目眩,滿眼金星圍繞著她。
「看什麼?那麼專心。」書玉走到她身旁,信手翻閱著桌上拉著的書。「《玉梨魂》?寫什麼的?鬼故事嗎?魂呀,魄的,把你的精魂都給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