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杜可綺
他說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只是傷心抱怨之際,他仍不忘娛樂,想乘機吃管樂齊的豆腐。
可惜,偷雞不著蝕把米,被管樂齊無情的一腳踹飛了出去,直吻上那一片潔白的牆壁。
真是的!事情就已經夠混雜、夠難處理的了,這個神經病外加色情狂,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還跑來插上一腳,真是格外惹人厭。
「碰上老七,你只有自求多福了,所謂嚴師出高徒,你這烹飪白癡的病,一定會醫好的。」曼丘武很好心的安慰他。
好奇怪喔!管樂齊感覺自己好像是易水岸邊的荊軻,準備前往虎口送死,這老七真有如此可怕嗎?會比曼丘格這只笑面虎還要厲害嗎?他開始有點擔心了。
「你現在立刻去找白崇哲,遲了我可不負責任。」
「那傑她……」他還猶豫著。
「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曼丘家的血液中,沒有屈服這項成分存在,你只要多給她點時間,讓她冷靜下來,她會想通的。」
「可是……」他還是很擔心。
「你煩不煩?難道你沒有被人是受不了,想一腳把他踹得老遠的想法和經驗嗎?」曼丘格一語雙關。
「有!」管樂齊很自然的瞧了柏熏平一眼。
「咦?你這是什麼意思?」柏熏平連忙喚住管樂齊。「阿齊!你回來,我還有事沒說完,你那個閻羅王已經炒你魷魚,你明天起不用上班了,喂——」
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只聽到管樂齊回了他一句。
「是嗎?那太好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哪有心情去管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工作丟了,大不了再找,老婆要是丟了,你叫他到哪去找一個像傑如此特別的女人,那太難了。
「你們家的阿齊是怎麼教養的?居然連雞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他是娶,不是嫁。」
「是嗎?那麼為什麼我老覺得咱們家是在娶媳婦,而不是在嫁女兒。」曼丘格不解道。
柏熏平頗有同感的說道。
「阿齊是比你們家的傑柔了一點,不過,他還年輕,才快滿二十五歲而已,孩子氣比較濃,等以後經過社會歷練,他會像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才二十五歲啊!」
曼丘格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詭異的光芒,腦子裡正有著一件陰謀在逐漸成形,看來,他又有得玩了。
「對了!我能不能請問你們一件事?」柏熏平突然很有興致的瞧著他們。「你們以前是不是常常被人追著跑?我記得我以前在學校好像有看過你們,一個是被教授追著跑,一個則是被一大群女同學追著跑。」
「沒錯!我是那個被女人追著無處躲的曼丘武,他是被盡易追到每天在校園快跑的曼丘格。」
「我只遠遠見過你們的身影,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但印象很深刻,尤其是你。」他指了指曼丘格。「你很有名,我聽學弟們說,醫學院為你大放鞭炮,還狂歡了三天三夜,盛況空前絕後。」
曼丘武忍不住捧腹大笑。
「那是當然啦!他們是在慶祝能送走這個到處惹禍、給人製造麻煩的瘟神哪有不樂的。」
「我也記得你,商學院的蹺課大王,平均一禮拜蹺課四天,其他的課,不是蹺早上,就是蹺下午,結果竟然還以第一名畢業,差點沒把教授搞成失心瘋。」
「沒辦法啊!競爭者太多了,我不日夜盯著,怎麼能保住我心愛的老婆,你們不知道,現在的色狼有多難纏……」
當場三人開始閒話家常,盡扯些當年的豐功偉業,由於同是校友,又彼此傾慕,很輕易的,柏熏平加入了曼丘兄弟的陣營,參與對付管樂齊的計劃。
這管樂齊嘛!真的只有自求多福了。
真是莫名其妙,這到底是哪一所大學,怎麼淨出這些個危害世人的怪物?
第七章
奇怪!難道學藝術的是非得以這種德行呈現在世人面前,以顯出他們的與眾不同和才華洋溢嗎?真是搞不懂。
原以為傑的住處是世上最亂的地方,現在他才知道,比起這裡,她那裡非但不算亂,反而還相當整齊呢!
這原是一種歐式風格,精緻素雅的二層花園洋房,現在,它成了垃圾的儲藏室,不但外表斑駁,庭院荒蕪,雜草叢生,裡裡外外還堆積著如小山般高的傢俱,以及散落一地的雜物和紙箱。
管樂齊勉強從雜物堆中擠身而過,舉足艱辛的整整花了十餘分鐘,才走過這一段不到十公尺的距離,其難度簡直可以比擬奧運會中的障礙賽。
好不容易踏進客廳,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隻巨大的灰色蟑螂……不!錯了,是身著灰色的休閒服的白崇哲,很努力的從紙箱堆中伸出手來,頻頻對他召喚,似乎非常歡迎他的到來。
「你來的時間正好,分毫不差。」白崇哲雖然很熱忱,奈何身隔重山萬嶺,他無法移動身軀,使他的熱忱大打折扣,只能讓訪客感受到十分之一。
「什麼?」管樂齊上氣不接下氣的繼續他第二段障礙賽。
「如果你再晚兩個小時來,可能就見不到我了。」白崇哲頓了一頓,接續道:「我必須要趕十二點的飛機回美國,錯過了這一次,再想見到我,恐怕得等上半個月了。」
「是嗎?」管樂齊大喘著氣,心不在焉的回應著。
他皺了一下眉頭,非常賣力的在夾縫中求生存,原本以擁有,標準身材而自傲的他,此刻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該減肥了。
白崇哲及時拉了他一把,這才讓他跨進最後的難關,抵達終點。
唉!這麼辛苦的奪標,怎麼沒有半點喝采和鼓掌聲呢?讓他感到好洩氣喔!
白崇哲不好意思的朝他苦笑了一下。
「我正在整修房子,為了兩個月後的婚禮。」
「喔!」
管樂齊終於明白了,這裡的亂並非他藝術家的特質表現,而是正在進行整修。
三年前,管家也整修過,只是他當時住在別墅裡,從未見過整修時的亂家,沒想到是如此煩雜困難的過程,對於民間疾苦,他又多了一項體認。
「於公於私?什麼意思?」管樂齊不解道。
「於私,我是她多年的朋友,關心她是應該的;於公,則是我接到了格的命令和機票,我必須回來一趟。」
「命令?他憑什麼命令你?」
「格是我的頂頭上司,他是曼丘集團的幕僚長,負責在幕後統籌策劃曼丘家所有的經營事業,我所屬的公司,正是曼丘集團名下所有,所以,我必須服從他的命令,從美國趕回來,跟傑解釋清楚,讓她明白當年事實的真相,解脫她身上所背負的痛苦。」
「你要解釋什麼?」
「解釋那件事並非傑的錯。」
「傑她能有什麼錯,你搞清楚,是你哥哥無情的拋棄她,他的狠心傷害她有多深,把她折磨得有多痛苦,你知道嗎?那個該死的白名書,他憑什麼如此對待傑,你叫他出來,我要跟他好好算這筆帳。」管樂齊極為不悅。
傑的痛苦,看在他眼裡,如同一把刀,割得他遍體鱗傷,胸口的悶氣,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決心要為傑報這個仇。
「他是不得己的。」白崇哲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得已?」管樂齊怪叫了一聲。「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因為不得已,他就可以傷害傑嗎?你說!他到底有多不得已?」
「因為,他死了。」白崇哲的淡漠中蒙上了一層濃厚的悲慼和哀愁,他努力的克制著,想把這份悲痛給壓下來,以免毀了他今天身上所我負擔的任務。
「六年前的一場車禍,無情的奪走了他的生命,也奪走了他的幸福和白家的希望。」
「對不起,我……」管樂齊勇於認錯。
真要命,那個該死的曼丘格為何不跟他說清楚,害他莽莽撞撞的當著白崇哲的面前,說了那麼多詆毀白名書的話,這下該怎麼道歉?他一點概念也沒有。
為了表示他的誠意和愧疚,他當場對著白崇哲鞠了九十度的躬。「我不是故意說你哥哥壞話的,請你原諒!」
對於他的坦白,白崇哲愣了一下,似有所感的說道:「如果,我母親也像你這麼勇於認錯的話,也許可以挽回悲劇,減少許多遺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崇哲輕歎了口氣,眉宇之間仍有股淡愁揮散不去。
「這是一個過分疼愛兒子的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所釀成的悲劇。」
「你母親她……做了什麼?」
白祟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了句無甚關係的話。
「你跟我到我大哥的房裡,我有東西想請你轉交給傑,本來我想親手拿給她,但格認為,由你拿給她,另有一番意義。」
管樂齊點了點頭,不說二話的跟著他來到二樓。
在這段路程中,兩人都是沉默著,白崇哲仍沉溺在悲愁中,每走一步,便讓他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那段有笑有悲卻全家都相聚在一起的美好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