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杜樺
於父納悶道:「不要什麼?妳不把男朋友帶回家,妳爸那兒已經準備好相親人選了,隨妳啦!」
袁湘娟喪氣的歎口氣,又狠狠的瞪了徐品華一眼。
徐品華視而不見,熱心的招呼:「於伯父、於二哥、於五哥,我們走了。」
「爸、二哥、五哥,再見。」於欣宜說著。
徐品中分別和於家父子握手,於父拍拍他的肩膀,一行人進了電梯。
「外公、舅舅再見。」
「再見,過年得回來,要請客喲!」於父再次叮嚀。
電梯門關上後,徐品中和於欣宜抱著誠誠站在電梯旁良久,二人心中都充滿感謝。於欣宜欣慰自已有這麼開明的父親和開朗的哥哥們,感謝老天爺,讓她在這麼好的家庭中長大,也給她這麼好的家人,她彷彿看見幸福的生活已展開在眼前。
「妳有個很溫暖的家庭.…」徐品中無比羨慕的說。
※※※
晚餐的飯桌上圍著徐品中一家三口,袁湘娟被徐品華哄騙出去了。
於欣宜邊吃飯邊思考著,要如何化解老公心中另外的結。
徐品中打量於欣宜心不在焉的樣子,感到納悶﹕她有什麼煩心的事嗎?現在不是一切都很美好嗎?
「老公,明天我想帶誠誠去探望一個寂寞的老人。」
「上哪兒?探望誰?」他不解。
「陽明山,聽說我公公生病了,所以我得去看看他!」她保持鎮定的說。
徐品中捧著飯碗的手僵住了,半晌,他放下碗筷,站起身道:「我吃飽了,先去洗澡。」
於欣宜只好暫時打住,突然想到,以前有個女性朋友說過,夫妻在晚上睡覺前的溝通,效果最好,男人通常在那個時候心情最放鬆,再加上妻子溫柔的撫慰,效果絕對加倍﹔好吧!等晚點再來試試看。
於欣宜一晚上就陪著誠誠,幫他洗澡、陪他做功課
「好了,故事說完了,閉上眼睛睡覺。」
誠誠躺在床上,伸過手抱著於欣宜的脖子,親親她臉頰,說:「媽咪!我愛妳。」說完,趕快轉週身,拉上被子,閉眼睡覺。
於欣宜又感動得淚水直淌。
「我也愛你,小寶貝。」她拍拍蓋著棉被的小小身子,才慢吞吞的關上房門。
※※※
於欣宜沐浴後,一身清香的跳上床,令徐品中嚇了一跳。
「怎麼像個孩子似的!」他笑她。
「這句話是我爸的專利用語,你換別的說。」她邊說邊將整個身子往他身上鑽,試圖尋找舒服的姿勢。
「欣欣別這樣動來動去的,小心我慾火焚身。」徐品中不懷好意的說。
「老公,我們來講悄悄話,好不好?」她嗲聲撒嬌的說。
「什麼悄悄話?」
「就是甜言蜜語嘛!」
「白天談了那麼多,還不夠?」
「那是你對爸爸的保證,可不是對我的愛之語。」她嘟起嘴巴。
「妳啊,真是拿妳沒辦法!」徐品中笑得歎口氣。
「我愛你,老公,我愛你的眉,愛你的鼻子,愛你的嘴巴,愛你的體貼,愛你的──愛我。」
「什麼叫愛你的愛我?」
「就是愛你的愛我嘛!愛你的一切的一切!」
徐品中感動的擁緊於欣宜,呢喃道﹕「欣欣,我的欣欣。」
「老公,你都能坦然的面對我的家人說出以往的一切,為什麼就不能面對你年邁的父親呢?你也知道,當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啊!」於欣宜突然轉移話題。徐品中一下子招架不住,楞住了!
「因為我慚愧!當時,我都已三十出頭了,應該是個思想成熟的男人,居然如此容易的就被美色所惑,枉費我在商場打滾多年﹔況且,我爸也正式宣佈和我斷絕父子關係﹔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自尊心的強弱是隨著年紀的增加而增加,年紀越大,自尊心越強。
「那又怎麼樣,你還是姓徐,不是嗎?況且這是徐家的家務事,干外界屁事?」於欣宜一忘形便滿口粗話。
「老婆,文雅點!」他按按她的嘴唇。
「再說啦,怎麼樣?」她耍賴。
「別逼我,讓我想想好嗎?」他猶豫不決。
「那我先帶誠誠去看他老人家,好嗎?」她徵求他的同意。
半晌,他吐了口氣,點了點頭。
「謝謝老公,你真好,我好愛你哦!」她緊擁著徐品中。
「我也一樣,老婆!」
第七章
這是個浪漫的夜晚,徐品華帶著袁湘娟站在台北市最高的大樓上俯瞰夜景,望著盞盞燈火,二人心中都有一股無以言喻的感動,或許是白天所發生的事,仍沖激著他們吧!
「我很羨慕大嫂有這麼開明又特別的家人!」徐品華首先打破沉默。
「嗯!他們的確是很特別的一家人。」她同意,並憶起往事。
「那年,我剛上國中,爸爸經商失敗,帶著全家搬到鄉下,就和欣宜家毗鄰而居,那時候家裡愁雲慘霧,爸爸整日藉酒消愁,媽媽則是一籌莫展,整日以淚洗面,我呢!就像個孤兒似的成天遊蕩﹔直到有一天,爸爸發酒瘋,失去理智,狂亂的搗毀傢俱,被於伯伯衝進來痛揍一頓,結果這一揍,把我爸爸打醒了,從此我們二家人也變成好朋友,老實說,我們家之所以能重新建立起來,欣宜他們一家人的幫助最大。」她頓了頓,笑了出來。
「你想知道於伯伯是怎麼知道我爸在發酒瘋嗎?」她瞄了他一眼,繼續說:
「還不是因為於五哥當時受了希區考克的電影『後窗』的影響,居然也去買望遠鏡,每天就在自家頂樓上偷窺別人,被欣宜知道了,告到於伯伯那邊,結果,於伯伯不但沒生氣,反而興致勃勃的摻一腳,湊巧就看到我們家的情形,才演出那部武打片。」
徐品華一聽,不禁莞爾一笑,難怪於欣宜的性子奇特,大概是遺傳了她父親的怪異基因吧?
她又繼續說起她和於欣宜認識的過程。
「我和欣宜本來就不同班,我們是在運動場上為了一次短跑競賽而結為好朋友的。」
也許是因為回憶往事的緣故,袁湘娟秀麗的臉龐,神情柔美而動人,雙眸寧謐迷濛,害得徐品華屏住呼吸癡傻地呆望著她﹔她嘴角漾起甜美的嬌笑,一抬眼,卻被他深邃晶亮的黑眸震懾住了,二人之間暗流洶湧,有如天雷勾動地火一觸即發,足以令天地失色,空氣中瀰漫著愛情的電波,久久,久久,無法散去。
袁湘娟乍然驚覺到眼前奇異的氣氛,不安的移開視線,尷尬的清了清喉嚨,擺了擺手,說:「我幹嘛說起這些無聊的陳年舊事?」
「我喜歡聽。」他真誠的說道。
她又是一陣心跳,燥熱的舉起手撥撥頭髮塞到耳後去。
「妳相信一『罵』鍾情的事嗎?」他緊盯著她,彷彿看進她的心坎裡。
她驚慌的掉過頭,裝傻的說:「你在說什麼鬼話?」
「妳知道嗎?那天,在我進電梯之前,才從徵信社那邊得知大哥就在妳們公司的消息,結果,在電梯裡巧遇妳,又撿到妳掉的企畫案,當時,我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妳的影子也就從此進駐我的心房,揮也揮不走了。」徐品華自我剖白道。
她沉默得不發一語。
「我不瞭解自己對妳的牽腸掛肚,究竟代表了什麼?我只知道妳影響了我,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即使像個凶婆娘,也一樣吸引著我。」他侃侃說道。
「別說這些,今晚的氣氛都被你破壞了。」她不安的逃避的說﹕「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友誼存在嗎?非得要牽扯上感情不可嗎?」
「別跟我扯這套陳腔濫調的觀點。」
「那我明說好了,目前我不想談及感情問題。」
「為什麼?」他深感疑惑,難道剛才的感覺是幻覺。
「沒有理由!只是我目前不想碰觸任何有關感情方面的問題,我們現在的這種狀況不是挺好的嗎?」
「我不相信!凡事都有原因的。」徐品華堅持的想知道答案。
湘娟注視遠方,神情凝肅的說﹕「我不相信愛情,因為那些都是騙人的玩藝兒﹔這世上也沒有什麼事是永恆的,一旦有了感情,就有傷害,多少離婚的夫妻也不曾海誓山盟,但有了婚姻,柴、米、油、鹽、醬、醋、茶後,抹煞了多少感情﹔人心是善變的,況且世事變化無常,為了避免日後無謂的煩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沾惹愛情。」她對自己的感情相當沒有信心。
「妳不覺得這太極端了嗎?不是每個人的感情都如此薄弱易碎,我承認人是善變的,但那是在他們未找到真正的歸屬前的反應啊!」他開導道。
「人是禁不起考驗的,尤其千萬別試著去考驗人們的感情….」她阻止他欲開口的反駁,說﹕「別想說服我,我只想保護自己不被傷害而已。」
「那妳總不能否認我們之間有著什麼吧?」他努力想破除她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