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冬兒
陳宇揚當然知道夏若梅在困惑些什麼,因為她的想法統統表現在臉上;不過,愈有疑惑就愈需要瞭解真相,他拍拍她的肩膀,說:「OK!你放心,我也是個很好奇的人。」
夏若梅點點頭,即使她心裡極端不安,但她對「聖地」仍然充滿了好奇。她也深信,晚上一定會有事情發生,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夜晚不但發生了事情,甚至還改變了她的一生。
※※※
夜闌人靜,營區內的人,均已熄燈休息;四周靜悄悄的,連一點月光也沒有,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因為農曆十五的夜晚,竟見不到月亮,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四人集合完畢,各自打開手電筒,往森林的另一端走去。這兒,白天就覺得有點陰森恐怖,在夜晚,更增添了幾許詭異。晦暗的氣氛,雖使四人的內心沉重,但他們對能揭曉「聖地」之謎而備覺興奮。他們很有默契地不發一言,因為他們都知道,若發出聲響而打草驚蛇,很可能會徒勞無功,豈不太令人失望!
當他們四人走遍了這一端的森林,仍毫無所獲之時,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疑惑與不信,這「聖地」,他們都走遍了,卻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奇異,甚或連個平台或者是土地公廟,都沒看到,莫非……他們被村民給耍了!?
「小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這片森林是什麼「聖地」,現在我們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我看,你準被村民給「晃點」了。」段紹帆首先抱怨道;若不是蔡明德胡言亂語,此刻的他,早就去會周公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森林探險,愈想就愈一肚子火。
「我怎麼知道?是他們說的呀!況且,他們應該沒有理由騙我,這說不過去嘛!更何況,他們的態度是那麼地認真。」
「看來,這事情並不簡單!他們或許在這片森林從事什麼非法的勾當,所以不希望我們留在這兒拍片,妨礙到他們。」陳宇揚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噓……」夏若悔示意三人噤聲。「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三人仔細聆聽,一陣「嘶……嘶……」的聲音,從前方濃密的樹叢中傳了出來。雖然非常小聲,但在萬籟俱寂的森林中,他們三人一停止講話,這個聲音就相當清晰地傳進他們的耳裡,四人立刻躡手躡腳地朝發聲的樹叢走去。
濃密的樹叢,樹枝糾結在一起,四人齊心合力地撥開了樹枝,只見一個黑漆漆的洞窟轟立在眼前;四人一喜,立刻走入洞內。洞內相當陰冷潮濕,四周圍還長滿了青苔;走了良久,一絲火光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四人趕緊關掉手電筒……前方有人!
「死小子,都是你害的!儀式已經開始了,等一下大法師一定會生氣的!」一名男子抱怨地說。
「我也不想遲到呀!實在是太久沒來,找不到路;還好,我還找得到這條秘道,要不然……」
「別說了,快點走吧!」
一出洞口,這兩人滑下山坡,便不見蹤影。原來,這洞窟是建築在山坡上,他們四人則悄悄地趴在山坡的一旁,愉愉地往下瞧去……在山坡下,黑壓壓的一群人,恭敬地跪在一個平台前。在平台上方,站立著一位老者,穿著藍色的長袍,手裡拿著一串法珠,口中唸唸有辭;而在他的身後,有著一面極大的石壁,石壁上似乎刻著某種圖案,想必這石壁上的圖案,就是他們今晚所要查明的真相。
那老者,可能就是之前那兩人口中所提到的大法師。他緩緩地朝著佇立在一旁的四名大漢說了些話,那四人立即轉身往平台下走去;過沒多久,一位打扮得宛若聖女的白衣女子,在四名大漢的擁護下走上了平台。遠遠地看,真像凌波仙子從九天之上下凡來;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高貴的氣質、優雅的儀態,卻讓人有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感覺。
「天呀!那不是村長的女兒嗎?」蔡明德驚訝地叫著,但還記得壓低了聲音。
假使被那些村民發現了他們,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通常破壞祭典的儀式,下場都是滿悲慘的,電影裡也大多是這樣演的,不是嗎?
「你認識她?」夏若梅好奇地問。
「我下午去找臨時演員,第一個就先去拜訪村長,看到他家掛了喜幛,還大宴村民,就連「聖地」也是聽他說的。」蔡明德解釋著,但眼神卻透露著迷惑與不解。「有什麼不對?」
「村長是嫁女兒哪!而且他只有一個女兒……」話說到一半,驀然,一個想法湧上心頭,蔡明德頓時停住了話語……太荒誕了!現在二十世紀耶!不可能的……他又想起村長喜悅的臉龐洋溢著榮耀的光采……他忍不住搖搖頭,想藉此甩掉心中荒謬的想法。
「莫非……她就是「貢品」!」夏若梅不敢置信地叫著,並趕緊用手住自己的嘴巴。天啊!她竟然忘了抑制自己的音量,剛剛那一聲,雖然沒有達到響徹雲霄,但在寂靜的夜晚,也是夠讓人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四人正準備往原先來的洞窟跑去,但平台的方向卻突然傳來爭執、辱罵的聲音。
大法師臉色鐵青地瞪著跪在石壁前的白衣女子,叫罵聲則是傳自平台下的教徒,哦!劇情急轉直下,令人措手不及。
「各位,請安靜。」大法師沉重的語氣,令教徒們備覺事情的嚴重性,畢竟,這麼多年來,祭典一向是非常順利地進行,所以,他們才能豐衣足食;而現在,卻出現這等大事……那可是會給村裡帶來天大的災禍的。「事到如今,儀式仍然得繼續下去。」
「大法師,符合標準的,咱們村裡只有兩個人;一個稚齡幼子,一個卻非清白之身,一時之間,要去哪裡找人!?」一名大漢沮喪地說著,此話一出,教徒們又紛紛吵鬧了起來。沒有貢品,神一定會勃然大怒,村裡一定會大難臨頭,眼看著就要禍及自己,怎不心慌意亂……
「都是她!把她丟到「蛇窟」去謝罪。」一人叫著。
「對!丟進蛇窟!」眾人大聲呼應,一時之間,場面相當熱鬧。
「安靜!」威嚴的聲音一出,眾人馬上安靜下來。「她已非清白之身,丟進蛇窟只會讓蛇神不悅,弄髒了聖地,村裡恐怕會大禍臨頭。唯今之計,我必須作法請示一下。」語畢,大法師即唸唸有辭。
「喂!我們快「閃」吧!」夏若梅小聲地說,一股奇異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知為什麼?在大法師念著咒語的同時,她覺得自己身體內的血液似乎流竄了起來,彷彿和大法師的咒語互相呼應著。
「可是,什麼都還沒發現……」陳宇揚遲疑的語氣,在瞧見夏若悔焦躁不安的神情後,來個大逆轉。「大家「閃」吧!」
四人正欲站起身來往洞窟走去之時,在平台上的大法師突然停下咒語,大叫:
「過來!」他雙手朝前方一抓。
夏若梅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背後吸住她,下一秒鐘,她已跌坐在平台上,而四名大漢毫不遲疑地抓住她。上帝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個大法師真的有法力嗎?但是,為何只有她被抓到?照理說,那股宛似龍捲風的強大吸力,應該會把四人都吸了過來才對,這……
「各位,我已經找到了代替的貢品。」大法師喜悅地說著,眾人頓時歡呼了起來;夏若梅聞言不禁一震,莫非,他要把她當作貢品,獻給那個「蛇神」!?
「放開我!你們沒有權利抓住我!」夏若梅大叫,雙眼焦急地望著來時的小山坡;那三個混蛋,竟然枉顧朋友道義,先逃跑了!今天她若能逃過此劫,她一定……不!她發誓,她一定會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
「你不用奢望你的朋友會來救你了,他們已經被我的法力震昏了;為了我們村子的安危著想,只有犧牲你了。」大法師同情地看著夏若梅。唉!俗語說得好,犧牲一個人,總比犧牲全村的人划算。「你放心,我會幫你立一個牌坊,以闡揚你犧牲奉獻的善舉。」
「你是個神經病、瘋子!我又不是你們村子裡的人,你們不可以枉顧我的生命,否則,我要告你,告你這個妖言惑眾的死老頭!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蛇神」,你們都被騙了!」夏若悔忍不住破口大罵,想不到今天她的性命,就要葬送在這些愚昧、無知的村民及這個妖言惑眾的巫師手裡。上帝呀!在她這二十四年來的歲月中,自認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還經常熱心助人,捐錢給一些困苦無依的老人和孤兒呢!她雖不認為自己會長命百歲,但也不該慘遭橫死異鄉吧!一思及此,她猛地奮力掙扎,看來,她只有自己救自己了!人在生死關頭,往往會激起一股強大的力量;那四名孔武有力的大漢也沒想到她竟然有這般強大的蠻力,一時之間,竟讓她掙脫開來。雙手雙腳一獲自由,她毫不考慮地往平台下跑去,此刻,她終於能體會「投奔自由」的那些人的想法與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