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冬兒
「少爺請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福伯依然恭敬地回答。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鍾奕麟發自內心由衷地說。如果沒有福伯的通風報信,明日的秦家之行勢必無法成功。或許是他操之過急,一顆渴望的心無法獲得安定;也因為秦關月實在年紀太輕,十八歲少女的心要如何掌握?現今的社會多采多姿,兩人的生活環境又回然不同,說實在的,對於他和她的未來,他非常擔心。
儘管他對自己本身所擁有的外在條件深具信心,但是十八歲的少女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稍一不慎,它就會引爆,所以,唯有拆除它的引線,就算想爆炸也難了。
愛情是自私的,今天他既然已確定自己的心意,沒道理任它隨風而逝,所以他必須善用任何一個能贏得她芳心的機會。愛情亦要積極爭取,三千弱水,他只取一瓢飲;而手中的這瓢水實在很難和他人共享,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快把它喝下去。
第九章
秦關月毫不費力地提著兩個大旅行箱由火車站向西站走去;由於吳倩玫的遲到,害她先前購買好的火車票慘遭扔棄垃圾筒的命運。
「小月,快—點!車子馬上要開了!」吳倩玫拿著兩張從台北到高雄的國光號車票大聲叫喊。嗯!她們的運氣不錯,居然還可以立刻出發。原本秦關月要換坐下一班火車,但是她實在害怕穆風會陰魂不散地追到火車站,所以又匆匆轉換逃難的交通工具,這下倒有一點亡命天涯的實質感受。
「喔!」秦關月趕緊將行李放置在國光號汽車給旅客擺放行李的隱藏式行李箱之後,走上汽車,並就車票上所指示的位子坐定,國光號立刻往目的地駛去。
來來回回地奔波,終於在駛離台北的範圍暫時告一段落,兩人頓時感概萬千、又相視無語。她們真的「逃」了!從想到實際行動,前後不超過四個鐘頭,兩人就相繼遭遇人生重大的轉變。唉!人世間的事物實難預料。
秦關月目視前方,心思卻停留在早晨的情景……鍾奕麟讓她從少女變成女人的畫面,一直和母親從小灌輸給她的貞操觀念相重疊——女子的初夜是屬於丈夫的權利,如此說來,她應該嫁給他才對;更何況,老豆欠長和投資公司的錢,使家裡遭遇困難,她怎能袖手旁觀?現在她又拒婚逃跑,無疑是陷家裡於水深火熱的困境,那她不就是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天哪!她是不是做錯了?沉重的罪惡感霎時包圍住她。
吳倩玫則凝望著窗外,心思也飄向先前被穆風強行奪去初吻的那一幕……就像火—般熾烈的感覺,彷彿欲將她吞噬—般;那—刻,她根本無法思想、無法言語,只能憑著身體內流竄奔騰的強大激情配合著他所有的行為。現在回憶起來,她完全不曾想要反抗或是拒絕,若非吳敬忠的阻止,她恐怕極樂意任穆風為所欲為……天哪!女孩子誓死保護的貞操,當時統統未亮起紅燈來提醒她,她的潛意識裡似乎也正等待著他……。啊!這等不知羞恥的想法簡直該遭天打雷劈,她不是潘金蓮耶!她更不是淫娃蕩婦,她是純情的學生哪!該死的穆風,他怎麼可以……她雙手不知不覺地握緊拳頭……是他!是他!就是他害的!害她滿腦子淨是一些阿里不達的色情思想,太可惡啦!她應該要給他一巴掌,而不是嚇得逃之夭夭才對。
「小玫——小玫……」秦關月焦慮的聲音喚回她的沉思。
「啊!什麼事?」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秦關月頗擔憂地問道。瞧她臉色忽紅忽青的,難不成是生病了?
「我……」吳倩玫呆愣地摸摸臉頰。難看?此刻的她是很想給某人好看,難道她適才的想法統統都表現在臉上嗎?「不是啦!我只是想到一件不太愉快的事。」她乾笑著解釋。不愉快才怪!老實說,她對那個吻非常地滿意,只是對結果感到非常遺憾罷了!當然,此時還有點生氣——因為,他居然強吻她,不顧她的個人意願,簡直就是混蛋!
「喔!我還以為……唉!小玫,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好像不應該就這樣逃走的。」秦關月心情沉重地囁嚅道。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她毫無心理準備,只能順著當時的心情,衝動、盲目又害怕地想要逃避現實,以至於完全沒有想到逃走的後果……即使是短暫地避避風頭,等到事情過去後她便會回去。但這一段日子裡,也許就會替家裡帶來極大的困擾與麻煩;她不能如此自私,不能!如果她嫁給鍾奕麟,家裡的困境就能解決的話,那……她就嫁吧!父母生她、育她十八年,也是她該報答親恩的時候……不,不行!她必須回台北,在明天鐘家大老爺來提親前趕回去。
「應該是吧!等等……你不會是想回家去吧?」吳倩玫總算看出她那滿懷罪惡感的大眼睛,正閃耀著不容錯辨的意欲。
秦關月輕咬著下嘴唇,微微地點一點頭,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河東獅吼。是她硬拖著她陪她逃跑的,如今反悔的也是她,她已經有所覺悟地等著被責罵了。
「你……怎麼想的跟我—樣?唉!我們—起回去接受處罰吧!女子漢敢做敢當,更何況再過兩個星期,我就要開學了……我看,我們去跟司機說吧!」吳倩玫認命地道。她們逃得了一時,卻逃不了一世,除非她們永遠不回去;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還是回去自首,接受應得的處罰吧!反正她只是幫兇,又有大好的前途在等著她;而秦關月,其實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能嫁給鍾奕麟這個大金龜,實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呢!況且他又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不嫁他亦是理所當然;難得的是——他自投羅網且甘心受縛,否則……
「嗯!」秦關月沉重的心馬上豁然開朗,彷彿撥開雲霧重見光明般。雖然她不想年紀輕輕就嫁人,雖然鍾家的家世也令她煩惱又痛苦,但最起碼,鍾奕麟是她到目前為止見過的男人中最順眼的—個。
心意一定,兩人遂齊心合力遊說國光號司機讓她們在下一個休息站下車。一個國色天香,一個嬌俏可人,司機先生也只有投降的分;若非汽車已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而無法中途放人,否則歸心似箭的兩人,哪肯甘心在休息站才打道回府。
另一方面,穆風從孫勝那裡查得了秦關月和吳倩玫的行蹤,立刻向鍾奕麟借調直昇機沿路追趕;當他成功地攔住國光號汽車,卻獲知兩人已於一個小時前中途下車,他差點氣暈了!
望著因直昇機擋道而造成高速公路嚴重塞車的局面,他輕呼了一口氣;幸好利用鍾家在政治方面的崇高地位,這混亂兼火爆的場面就交由人民的保母來處理,但連續不斷的咒罵聲此起彼落,穆風備感狼狽地回到直昇機內,並下達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她們沒有在車上嗎?」坐在直昇機內等候稍息的吳敬忠詫異地問道。唉!搞出這麼大的場面,非但徒勞無功,還招致怨聲載道,莫怪穆風一臉郁卒又惱火的模樣。
「她們在泰安休息站就中途離去了。該死的!若讓我找到她們,非給她們一個難忘的教訓不可。」穆風愈想愈嘔。如此大費周章、勞師動眾的甕中捉鱉行動,原本以為能夠手到擒來,結果呢?陰溝裡翻船,栽了一個大觔斗不說,此事若傳揚開來,風神保全公司顏面何在?而他多年累積下來的光榮戰績亦為之蒙羞。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的女娃兒,竟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實是令他始料未及啊!想當然耳,一個大男人的尊嚴鐵定迅速抬頭——
「這是當然!」吳敬忠連聲附和。一整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未免也太過於戲劇化,而且情節又是如此峰迴路轉,高低起伏相差甚遠,尤其在搭乘直昇機和調派交通警察時,他才真正見識到鍾家顯赫的一面,內心卻開始替秦關月未來的命運擔憂。一向活潑好動、魯莽率直的她,和冷靜穩重、不苟言笑的鍾奕麟,如何並列在一起?無論他站在任何一個角度分析,他們兩人唯有外貌相配,其餘的,均完全不搭軋嘛!
穆風拿起直昇機內的通訊器,雙手熟練地調著發訊頻道;待通訊器上的紅燈一亮,他立刻嘰哩呱啦地說著一串特殊秘語,交代完畢,他的臉色依舊沉重。
「小傑,麻煩你飛到泰安休息站好嗎?」穆風命令式地請求。現在秦關月和吳倩玫的行蹤變得稍微辣手一點;在休息站,她們所能選擇逃亡的交通工具自然還是四輪以上的車子,但其複雜性則擴大了幾倍,而欲鎖定追蹤目的地的方向無疑四通八達,導致他無從下手。因為每—個縣市鄉鎮皆有可能,這樣—來,非得動用各地方的力量展開地毯式搜索,她們才無所遁行。不過,明天報章雜誌的頭條新聞則非此莫屬。唉!直昇機抵達泰安休息站時,他勢必得通知鍾奕麟這則「好」消息。